第162章 殤

陳家老祖一人掌控蘇宏海和楊雨璇,陳燁站在前方擋住蘇曜,情形對蘇曜來說很不好。

他也不是沒有辦法,但是很冒險,唯一的可能,就是以“仙雲遁”出現在陳家老祖身後,然後出其不意,這樣纔有可能救下兩人。

蘇曜在對峙的同時,也在尋找機會。

“蘇曜,我們要求也不高,你看現在這麼僵持也不是辦法,這樣吧,你自廢修爲,你們一家就整整齊齊了,以後還能當個普通人家,在我的統治下生活下去。”

陳燁裝作認真思考的模樣,好像在爲蘇曜提供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似的。

可是蘇曜又不傻,現在他的修爲纔是他們最害怕的。

“呵呵,自廢修爲,你怕不是傻了吧,廢了修爲你們會放過我們?這裡這麼隱蔽,就算把我們殺了也沒人知道是你們乾的,你們算盤倒是打的不錯。”

“曜兒,我平日是怎麼教你的,我蘇家的人,沒一個是孬種,大丈夫要做大事,怎能在乎小節,總會有犧牲的,我蘇家多少英勇的將士已經被殘害,你現在有這個實力,就當爲他們報仇!有你這麼個兒子,我蘇宏海這輩子值了,死亡何懼!等下去了,我可以跟他們說,是我兒子爲你們報的仇!”

蘇宏海正氣凜然,哪怕沒了修爲,但是城主的氣質依舊難以磨滅,那一瞬間,蘇曜感覺好像回到了小時候,父親對着自己講大道理,可自己卻根本聽不進去,就像現在一樣,他還是聽不進去。

蘇曜並非聖人,他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哪有那麼高的大局觀,他只知道,今天必須要救下父母。

“曜兒,快動手啊!”楊雨璇也跟着催了起來。

以前,父母的話他都會聽的,可是今天,他就是不敢動,他做不到,他們已經受到了巨大的折磨,一輩子行善事,修正道,這不該是他們的結局。都說好人有好報,他們命不該絕。

蘇曜有自己的打算,就在他準備施展仙雲遁時,意外卻發生了。

陳燁忽然轉身,走到了蘇宏海的身邊。

“老祖,我記得蘇曜之前殺陳風的時候,用了一門很奇怪的道法,瞬間就轉移到了陳風身後,速度快到了極致,就像瞬間移動一樣,所以,爲了以防萬一,我看還是我們各自掌控一人吧。”

事情再次超出了蘇曜的預期,陳燁居然想起了他的“仙雲遁”,如此一來,兩人分開的話,蘇曜頂多只能救下一個。

蘇曜意識到了危機,眉頭緊鎖。

“哦?這小子手段不少,爲了以防萬一,就這麼辦。”陳家老祖現在也害怕,所以還是得做好防範。

然而就在陳家老祖放手,將蘇宏海交給陳燁的時候,楊雨璇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竟朝着陳家老祖手上的刀尖撞去。

只一瞬間,刀就插進了她的心臟。

那一刻,香消玉殞。

“娘!”

“夫人!”

兩個男人,撕心裂肺地叫着,可是楊雨璇卻慢慢倒了下去,她看向蘇曜,目光依舊那麼柔和。

“曜兒。”她的微笑,如針一樣,紮在了蘇曜的心上。

蘇宏海奮力掙扎,想要去抱住自己的愛人,可是他丹田被廢,不過一介凡人,哪有力量掙脫陳燁的束縛。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愛人倒下,卻無能爲力,他哭了,哭得很傷心,傷心欲絕。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他們都沒有想到,楊雨璇會用自己的死,來消除蘇曜的顧慮。

蘇曜呆滯了,那一刻如五雷轟頂,好像世界都崩塌了,元神上的淡綠色守護之道,都在顫抖。

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想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抱着他,可是僅有的一點理智告訴他,蘇宏海還在他們的手上,就算有強大的精神力,現在蘇曜腦海中也一片空白。

什麼守護之道,他渴望守護,可是卻無法守護,最重要的人,已經失去了一個,他不能再失去一個,可是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曜兒!你還不明白嗎!今天的結局只能是魚死網破!他不敢殺我!我是他們唯一的底牌!動手啊!看看你娘!別讓她白白犧牲!”

蘇宏海歇斯底里地吶喊着,他同樣很痛苦,比蘇曜還痛苦萬倍,那是他的畢生摯愛,可是他需要清醒,他需要爲蘇曜指明方向。

他說對了,從頭到尾,陳家老祖都不敢殺他們,這是他唯一的底牌,一旦他們死了,蘇曜暴走,他們二人今日必死無疑。

楊雨璇的舉動讓他感到害怕,蘇曜只不過是個孩子,他不知道蘇曜的忍耐極限在哪裡,親眼看着母親被逼死,那種痛苦對一個孩子來說太殘酷,萬一蘇曜這時就沒忍住,一個蘇宏海根本不夠威脅他。

看到蘇曜還有一絲理智的時候,他鬆了口氣,可是蘇宏海卻又突然說出這麼一段話,蘇曜的情緒再次被點燃。

聽着蘇宏海的話,再看着楊雨璇倒在血泊中的身體,蘇曜感覺眼前的世界漸漸地變成了血紅色,他的意識好像沉入到了水底,令人窒息,迷茫中,蘇宏海的聲音還在耳邊迴盪,最後一絲理智,也被憤怒淹沒了。

他現在只想殺人。

帝焱焚天柱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憤怒,也跟着顫抖起來,發出陣陣嗡鳴聲,八百多個法陣瘋狂運轉。

狂暴的力量在周圍肆掠,陣陣的波動引得山體都在震動。

山澗之外很多妖獸都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動,紛紛驚慌失措。

還在山脈之中搜尋蹤跡的趙辰逸也感到了異樣,順着波動,朝着山澗而去。

“怎麼回事,這股可怕的波動,是蘇曜嗎?”

他的心中突然涌上來一絲不安。

蘇曜只感覺自己要爆炸了一樣,胸口好像被什麼堵住,他需要發泄,徹徹底底地發泄。

“啊!”他狂嘯了一聲。

連數裡之外的趙辰逸都聽到了蘇曜的叫喊聲,“蘇曜!千萬別有事啊!”

頭頂那座大陣也跟着顫抖起來,搖搖欲墜。

蘇曜看準了陳燁,什麼也不再顧慮,飈射而去。

“老祖,咱們快走!他瘋了!”

陳燁恐懼了,這個時候的蘇曜所爆發出來的力量,實在太驚人了,嚇得他兩腿都在發顫,陳燁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一掌拍在蘇宏海的背上,便御器而上。

陳家老祖也好不到哪裡去,慌忙取出法器,奪路而逃。

蘇曜恍惚之間看到了蘇宏海被陳燁一掌拍出,狂吐一口鮮血,摔倒在地上,他好像在笑,還在說着什麼。

“曜兒,你需要成長,爹幫你最後一次。”

那一剎那,他的世界只剩下了血紅色,他只能看到茫茫血海。

“殺!”

“殺!”

“殺!”

蘇曜怒吼三聲,奮力一躍。

這一跳,比兩人御器飛行還要高,直接越過他們頭頂,手中的帝焱焚天柱,燃燒着熊熊烈火,末端變化到兩米之粗,重重地朝他們砸了下去。

這突如其來的大鐵棒,兩人哪有力量抵擋,哐當一下被砸了下去,下來比上去的時間還短,兩人直接被砸進了地底,在這地下空間裡,砸出五米深的大坑。

只這一下,兩人便被嵌在坑裡,奄奄一息。

可蘇曜還是沒有停下,他落地之後,徑直跑到陳家老祖旁邊,對着他一棍又一棍的砸下去。

他沒有用武元,也沒有動用法陣,甚至沒有絲毫的章法,這是最原始的亂砸一通,他要出氣,他要發泄。

任憑陳家老祖怎麼哀嚎求饒,他都聽不見,他只知道要弄死這個人。

陳家老祖的慘叫聲都傳到了九霄雲外。

直到陳家老祖被活活砸死,蘇曜依然沒有停下。

看得一旁的陳燁心都涼透了,蘇曜每一次落棍,陳燁的心都跟着抖一下,到後來,陳家老祖被砸得血肉模糊,蘇曜渾身都被飆出來的血液染紅,陳燁乾脆閉上眼前,自我了斷。

自己來好歹能痛快一點,被蘇曜這麼折磨,是真的生不如死,尤其是他還得看着蘇曜打身邊的老祖,不知道什麼時會輪到自己,這種無止境的等待,異常煎熬。

誰會想到,蘇曜會變得這般恐怖,這般血腥,這哪是一個十五歲的人能幹出來的事。

在極大的精神壓力下,陳燁徹底崩潰,自殺,是最明智的選擇了。

不知道砸了多久,蘇曜終於累了,他的臉上滿是血水和淚水。

他想要拯救父母,可是最終一個也沒能保住,他自責、絕望、憤怒、傷心……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狀態,就算累了,拿不動帝焱焚天柱了,他還是一拳一拳地打着身下的屍體。

直到模糊地聽到一聲吶喊。

“曜兒,曜兒。”

蘇曜猛然間回過神來。

“爹,爹,爹!”

他趕忙跑到蘇宏海身邊,將他抱在懷中,淚水無止境的往下流。

“曜兒…男子漢…不準哭”。蘇宏海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說話十分費勁。

“爹,你別死,你不能死,我這有藥,我有上好的靈藥!”

蘇曜慌亂中想要拿藥,蘇宏海拉住了他的手。

“人固有一死,不過遲早的事,看淡就好,好樣的,這纔是我的兒子,我很驕傲,無憾了。”

“不,不。”蘇曜瘋狂地搖頭,可蘇宏海的氣息,卻漸漸微弱了下去。

“把我送到你娘身邊。”蘇宏海看向楊雨璇,留下了一行清淚。

“娘,好,我帶你過去,我們一家團聚,你們不要走。”

蘇曜慌忙把蘇宏海抱過去,將兩人都抱在懷中,可是楊雨璇卻早已沒了氣息。

“小璇,我們曾經一起發過誓,要白頭偕老,要同年同月同日死,我沒有食言,我來了。”

蘇宏海拉住楊雨璇的手,說完最後一句話,便徹底沒了生息。

“爹!娘!”

蘇曜淒涼的嘶吼,響徹雲霄,可是再響,也追不回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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