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法科學員訓練有素,聽到王英的話之後,無需多說,就立馬動了起來,向外邁出半步,便留了些空間,以便讓滯留者當中的相關人員走出來,緊跟着正對王英的幾位學員,則向後退了幾步,留出一條通道。
他們動作整齊劃一,腳步聲也是嘩嘩地響,有種懾人的暴力之美。
“報告大人,當時異化者神智不清,一出手便殺害了兩位學員,多虧了這兩位,不然死傷更多……望大人明察秋毫,秉公執法……”
一位學員見勢頭有些不對勁,用盡全力分開衆人,擠到最前面,抱拳向着王英鞠躬道。
凌銳不禁看了這人一眼,認得此人名叫齊柄瑞,是驪山城的一個平民子弟,進入講武堂不久,十三歲年紀,淬體五重修爲,算得上頗有武學天賦,表面上看起來文文弱弱,像個書生,但性格執拗,急公好義,雖然多次撞了南牆,但依然不改其本性。
不料他這一說,王英雙眉倒豎喝道:“你算是什麼東西?執法科一向秉公執法,這還用你來教?聒噪!”說着把頭微側,朝齊炳瑞身邊的一個執法科學員使了一個臉色。
那學員會意,直接掄起棍子,朝着齊炳瑞臉上就砸了下去。
齊炳瑞哪裡想到執法科的人竟然說動手就動手,此時前方棍子襲來,左、右、後方都擠滿了人,要飛身而起躲避,也已來不及。
實際上,對方淬體七重的修爲,即便隨意出手,也不是他所能躲避的,躲不躲都是同樣的效果,危機之中,只來得及把頭微微一偏,便被砰地一聲擊中左邊臉頰,鮮血與牙齒飛濺中,人也飛了出去,劃過一丈多的距離,滾落在地。
“呸……你們……竟然……這麼囂張……你們眼中還有律法嗎……”
齊炳瑞落地之後,雙臂一撐,又站了起來,吐了一口和着牙齒的鮮血,口齒都有些不清地道。
他怒氣衝冠之下,完全豁了出去,似乎一定要討個說法,本來有些文弱似書生的面孔,顯得有些猙獰可怖,頗有正氣凜然之感。
這股勁頭雖然有些偏執,但這股撞破南牆頭也不回的勢頭,卻是令得凌銳有些動容,心中某些地方似乎也被觸動了一下,覺得這個人雖然莽撞,但似乎有些古道熱腸,是他在這個世界看到的最熱血最具俠義精神的人。
而且,這個人是在爲他們出頭!
“今天只是教教你怎麼做人,竟然在王師面前如此叫囂!”
打他的人王梓軒,正是王元霸的堂兄,他收起長棍,臉色陰沉地道,說着又挺了挺短棍,邁步走向齊炳瑞,似乎要繼續動手。
而那齊炳瑞像頭犟驢,挺胸擡頭,一股浩然正氣充塞胸間,並沒有絲毫妥協的意思,都似乎不曉得這種情況下嘴犟就要多捱揍。
“且住!”
凌銳喝道,接着跟在冷冰冰之後排開衆人,踏步而出,他看也不看王梓軒,而是和王英目光對視,接着道:“王執事,魔化者是在打鬥中被學生所殺,您要問什麼,學生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位兄弟也是好意,冒犯了您,想必是無心之失,還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王英這次看來又是來者不善,而且對魔化者被擊殺表現的頗爲憤怒,不知道這次他會出什麼幺蛾子,反正自己之前就將其得罪死了,這次做的事看樣子又不得其心,怕是免不了衝突。蝨子多了不癢也不在乎,於是順便要想辦法拉齊炳瑞一把,令其別做無謂的犧牲。他能做到的,也就這些。
“凌銳,你和他們有什麼好說的,我本以爲你是個英雄豪傑,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卑躬屈膝,這樣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在下也羞於與你爲伍!”齊炳瑞厲聲喝道。
他這麼一喝,倒是令人有些跌眼鏡,沒想到這人竟然這麼不識好歹。旁人都能非常明顯地感覺到,凌銳這是在冒着風險幫他開脫,卻不料換來了這種說辭。
只有凌銳心中一動,卻見齊炳瑞說話的同時,竟然朝他眨了眨眼,似乎示意不要爲了他再惹禍上身,而他自己巴不得得罪王英,再捱上幾下。
凌銳聽了,咳嗽一聲,摸了摸下巴,有些搞不懂這人的想法。
王英本來以爲兩人關係不錯,凌銳這纔出言相助,想不到凌銳自己碰了這麼個釘子,他可沒注意到齊炳瑞私下裡的動作,以爲這人這麼純粹是不識好歹,當即道:“今天網開一面,就放他一馬吧……”
王梓軒朝着齊炳瑞嘿嘿冷笑一聲,道:“我道是個俠客,原來是個渾人……”說着退了回去,臉上滿是嘲弄之色。
齊炳瑞低哼一聲,擡頭望天,一副不屑搭話的模樣。
王英說完,竟然對凌銳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道:“魔化者是被你所擊殺?呃……幹得不錯……這種人,殺了也就殺了,沒什麼好說的了。”
說完,手臂一起,輕飄飄地拍向凌銳肩膀,似乎要像前輩讚揚、安慰時拍其肩膀一般。
凌銳裝作不知,閃身向後退出一步,便避開了王英拍過來的手掌。
王英拍他的時候,並未用任何武道修爲,見他避過,不禁微微一怔。
凌銳若無其事,躬身道:“不敢不敢,學生也只是做了該做的事,當時形勢緊急,魔化者神志不清,實力又大漲,而弟子修爲新進突破,難以把控,出手太重,以致於失手殺了人……”
王英深深地看了凌銳一眼,點點頭,臉上笑意不減,也不做回答,對凌銳躲避其拍肩膀的行爲,也不以爲意。他使個眼色,右手邊一人會意,快步走出,來到學員人堆跟前,壓低聲音,向一位學員問了些什麼,而那學員則看了凌銳一眼,而後低聲作答。
如此問了幾人,回到王英身邊,附在其耳邊,低聲稟告。
王英聽完,呵呵擺手,道:“沒關係,凌銳,此間事情經過我已經知曉,你做的很好,沒有任何錯……危機之際能挺身而出,沉着應對,乃是講武堂弟子的楷模……”
接着提高聲音,向其他人道:“你們都應該向他學習……”
執法科弟子和其他學院微微呆了呆,一起躬身道:“遵命!”
王英和顏悅色,點頭對冷冰冰道:“那個妖化者是你殺的?雖然處理得比凌銳差了些,但也還算不錯……你們兩人的做法值得獎勵,我會上報講武堂,對你們兩位做出一定嘉獎……嗯,屆時凌銳獎勵十個績點,冷冰冰獎勵五個績點……”
冷冰冰眉毛微微一挑,抱拳躬身道:“大人過獎!多謝大人!”
凌銳聽了,眼皮不由得跳了跳:“這……表面上是對我重獎,實際上不是擺我一刀嗎?這人確實不懷好意,明顯是睜眼說瞎話,冷冰冰哪裡是做的比我差?應該是比我好多了……這傢伙這麼做,無形中是在離間我和冷冰冰,爲我樹敵啊……也罷,先不管了,即便冷冰冰心中忌恨我,那又如何?”心中稍稍一轉念,也便不去理會。
王英見到凌銳之後,臉上笑容顯得如此和藹可親,就連旁邊一些學員,也都有些疑惑。
他和凌銳早上生的衝突,已經在講武堂學員內部傳開了。傳聞從剛開始的接近事實,越傳越離譜,說什麼凌銳在擂臺上戰勝蘇芮之後,又大神威,將過來找他麻煩的王英都是一頓胖揍,令得王英跪地求饒,最後連堂主大人都法駕親臨,但是凌銳卻被劉詩詩保了下來,全身而退。吹噓的過程中添油加醋,將凌銳的實力和背景說的神乎其神,都凌駕於學員第一人的褚天閣之上了。
當然對於這種傳言,大多數理性之人還是一笑置之,但有人就是說的越玄乎,他越是相信。這時見到本來面色不善的王英在凌銳來了之後態度大變之後,更加信以爲真:“看來傳言不是空穴來風,恐怕這個凌銳不論實力還是背景,都能壓制這個王英,不然怎麼解釋眼前生的這一切?這王英在他面前都有些卑躬屈膝的味道了……回去再給大家講講去……”
當然也有人在想:“傳言果然不符,不是說這王英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嗎?看樣子不像啊,早上放了凌銳一馬,現在又不計前嫌,爲凌銳上報嘉獎,這人心胸寬廣,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凌銳都都有些疑惑,低頭間卻覺王英雖然呵呵地笑,但一隻手卻緊緊地攥着,青筋暴露,似乎在忍受着什麼痛苦的折磨。而且在靈魂之力更加強大之後,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感應到,王英心中對其的殺機,極其之濃烈,已經到了不得不的境地。
“在衆人面前顯示他不計前嫌?這個老狐狸是故意的吧,這說明,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幹掉我了……目前最好的機會,當然是在試煉路上……”
凌銳心念電轉,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還繼續道:“王大人不計前嫌,爲小子爭取獎勵,小子真的是過意不去……”
對付這種場面,凌銳絲毫不怵。於是兩人虛僞地相互謙遜客套一番,旁觀者都有些人以爲他們倆已經冰釋前嫌了。
王英大手一揮,道:“你們忙你們的去吧,在這個時間能做出繼續試煉的決斷,有眼光,有魄力啊,即將到來的一切,對咱們驪山城來說,是個亂世,也可能是個大世,希望你們此行順利,將來成爲棟樑之才!”
這話說的一幫青年熱血沸騰,對其好感度立馬大增。大家又都感謝了一番,便和冷冰冰退了回去。
凌銳沒有看到的是,在他轉身那一刻,王英原本陽光般燦爛的笑臉,刷地就陰雲密佈,臉上如要滴出水來,眼中似要噴出仇恨之火,其變臉比翻書還快許多。
王英隨即陰陰一笑之後,踱步來到和剛剛他一起站立的一位同仁高凌飛前,低聲道:“那個……御獸門那個姦殺了數個同門師姐師妹的棄徒,不是想讓我幫他搞到一個仙道聯盟的身份銘牌嗎?我可以答應他,給他一個清清白白的出身,讓他不必再受御獸門追殺之苦,而且還可以吸收他進入本人執掌的講武堂執法科第四分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