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越走越快。周身才氣燃燒轉化而來的天地正氣,竟然帶上了一絲血紅。
“爺,您這是怎麼了?”
襲人嚇得大叫,生怕寶玉瘋魔。
“沒事。”
寶玉顧不得這些,隨口安慰了一句。
心中默唸道:“《古論》、《魯論》、《齊論》,學而第一,爲政第二,八佾第三,里仁第四……”
腦海之中,更是把三本書的經意解釋過了一遍。
是朱熹的《四書章句集註》,
楊伯峻的《論語譯註》,
還有,李零先生的《喪家狗》!
《論語》共分三冊,其中《齊論》在寶玉的上輩子,在漢魏時期就已經失傳,
海昏侯墓出土的竹簡中發現疑似失傳約1800年的《齊論語》,但是,卻是孤本,寶玉沒有看過。
在藏書閣裡,寶玉把論語三冊給補全了,這讓寶玉的文火大熾,學而不精的理解,也讓寶玉的才氣濃度下降,變得散漫了太多。
這許多天,寶玉一方面在刻苦研究齊論語,
另一方面,也把不夠精純的才氣燃燒成火焰,遊走於通體所有陰屬性的經脈中。
許多天過去,文火在經脈中的遊走,已經成了身體的本能。
但是不間斷的消耗、煉體,仍然沒能消耗掉全部的雜亂才氣,
畢竟,寶玉在藏書閣補全的古籍,共有一十三卷之多。
一十三卷增加的才氣數量何其龐大,卻又因爲理解不夠的關係,也是極爲龐雜。
如果融入到自身的才氣燃燒中,起碼要半年的功夫,才能轉化爲自己儒家的修爲。
考量了得失、修行速度,寶玉把它們拿來煉體,
這燃燒的血紅正氣,就是還不夠精純的才氣被帶了出來,也夾雜了寶玉體內的衰破雜質。
呼呼,
寶玉收起了文火煉體,對身體的掌控,頓時如同陽光普照大地,可以明察秋毫。
剩餘不多的駁雜才氣,全部轉化成燃燒的文火,用於正氣加身。
寶玉覺得身體靈活許多,腳步騰轉間,爆發出足有一千二百斤的大力,
文山上的火焰恢復了精純,竟然夾雜着爆裂之勢,瞬間融化了半寸高的文山!
加上先前那看似悠閒,實則卻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對古籍經意的不斷理解,寶玉的文山,
如今,
高達九十九丈。
已然有一丈的高度,被熔鍊成火紅的熔岩。
而這火紅的熔岩,就是舉人文膽的雛形了!
“不夠!不夠!”
寶玉在心中大喊。
自從降臨這儒家大周,寶玉沒有肆意的抄寫詩詞歌賦,而是溫習文山中的海量古籍,不斷充塞自身。
打鐵還需自身硬,如果肆意抄寫了,自身的學識、修養卻不足夠,在這儒家大周,最多也只能是一時輝煌。
一隻笨笨的雛鳥,就算被雄鷹帶上藍天,也難免化作別人的口中食,
或者摔下來,逃不過摔成肉泥的淒涼景象!
【只是紅樓九年,距離賈府完全衰敗還有十幾年的時間,我以爲可以讓自己夯實根底,可以讓自己擁有真正的舉人、進士、學士,乃至於大儒那般的學識,只有這樣,構築起來的纔不是空中樓閣一觸即塌。】
【且看他起高樓,且看他宴賓客,且看他樓塌了……我一直抱着這種想法看賈雨村,卻沒想到這儒家大周,根本沒給我夯實基礎的時間!】
【不!是我沒給自己時間!我看不得大姑娘走進末路!】
寶玉的心思如同冷電一般飛快轉動,思考的時候,已經到了後山。
眼前是一片懸崖,白霧籠罩崖底不知多少深處,就好像這儒家大周,讓他有點看不清了。
“你等着,”
堅決吩咐了襲人在山崖上等,寶玉抽出從蝸足那裡敲來的利劍,翻身下崖。
“爺……”
襲人驚呼了一聲,連忙捂住嘴巴,生怕打擾了寶玉。
寶玉比以往強了太多的矯健,文火煉體讓寶玉的身體千錘百煉,如同堅硬精鋼,
而那羅嬋娟教導的項莊劍舞,多日苦練之下,更讓寶玉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度,達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程度。
只見寶玉翻身下崖,光滑的懸崖峭壁,被寶玉持了利劍,狠狠扎進。
藉着身體下墜的重量,寶玉不斷往山崖滑落。
手上的利劍左右輕點,恰好扎進峭壁一分的深度,又在身體猛沉的時刻恰好抽出,以防斷了劍尖。
劍尖要是斷了,寶玉就是生死兩難,所以在遇到一些溝壑的時候,寶玉還會伸出另一隻手。
而這隻手,彷彿鋼鐵鑄就,狠狠的抓住不大,也很光滑的峭壁凸起。
如此過了十幾個呼吸,寶玉已經下滑了三十多丈的高度。
襲人嚇得臉色發白,青丘狐族的她,確實沒有攀崖的本事。
或者應該說,論起在懸崖上的敏捷度,襲人比寶玉差了太多。
但是襲人很清楚——自家的寶二爺,那也是沒攀登過這樣陡峭的山崖啊。
不!
應該說,
身爲老祖宗心頭寶的寶玉,從沒行走過,也不需要行走稍微崎嶇半點的山路!
更不用說這樣危險的懸崖峭壁……
襲人緊張的看着寶玉下墜的身影,等看不見了,更加焦急。
“老掌院~~~”
“老掌院~~~”
“末學後進賈寶玉拜見~~~”
從一開始就接連不斷的呼喊,猶自傳在耳邊,才讓襲人安穩了些。
…
“呵呵,那是國公府的中興麟兒,一直在喊你,不招來見一見嗎?”
棋盤之上,已經落下了七十三枚棋子。
其中有白子三十六枚,黑子三十七枚,縱橫交錯,狠厲拼殺。
可是在這複雜中滿是危機的棋勢中,莫名有種心軟的味道。
老掌院執手落子,悵然道:“人老了,什麼都不想管,我只想陪你下完這盤棋,然後看着你消散,如此也就罷了。”
“呵,還是沒瞞過你這個老東西。”
虛空無人的地方,突然響起一聲釋然的笑。
“我已經被砍了腦袋,如今跟你下棋的,只是咱們學士的才氣精魂,你可別說下完這盤棋,其實我啊,只能撐過百子落盤的時間。”
說到這裡,棋子啪嗒落下,清脆的聲音,震得老掌院心裡抽搐。
“那就下夠一百子吧。”
老掌院如是說。
可是此時,黑子飛起,卻不肯再落上棋盤了。
虛空中的那人停頓了剎那,笑道:“一百枚棋子下不完這盤棋,我就不再下了,剩下的時間,想去看看上面的人。”
老掌院眉頭擰成一條直線,思索了片刻,點頭道:“也好。”
擡起頭,那白霧茫茫的上空,還是看不見寶玉的身影,
但是寶玉的呼喊聲,一直都在傳下來。
眼前的黑子摔進棋甕,老掌院已經知道,那位相交兩百年的老友,永生都不是他能夠再次見到的了。
…
“老掌院,後生寶玉求見!”
“老掌院!老掌院!”
寶玉還在呼喊,可是突然間,肩膀好像被人碰了一下。
“誰?”寶玉嚇了個激靈。
一手把利劍插進峭壁,另一隻手護在眼前。
“不用緊張,小友,是老朽飛流。”
“頂尖學士?鐵剎峰老掌院風飛流?”
聽到這個名字,寶玉好像見了鬼一般。
不對,這名字比鬼可怕可怕一萬倍!
風飛流,頂尖學士,傳言將來必然成爲大學士。
風飛流,法道儒家代表人之一,曾經一手抓起萬頃碧波,其中十萬贏魚老妖,近千贏魚妖將,十餘贏魚妖王,被風飛流連着萬青碧波一起拽上了九天攬月,水生的無數妖族,硬是摔成了滋潤大地的血泥!
風飛流,主導滅殺大周所有妖族,是賈史王薛恨不得抽筋扒皮,卻不敢在其面前高聲語的強悍大能!
這一刻,寶玉覺得自己死定了。
可是此時,風飛能暢然笑道:“小友,用不着如此懼怕,也罷,老朽就做個好人,送你下去就是。”
瞬息間眼前一花,等清醒的時候,寶玉已經站在了懸崖的最深處。
眼前是溪水潺潺,這懸崖的最深處是座山谷,竟然是百花盛開,四季如春。
寶玉也平靜了不少,最起碼,風飛流沒直接摔死了他。
“請問前輩有何見教?”
寶玉拱手行禮道。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老朽痛恨妖族,但是對你賈寶玉這個後生,還不至於連個長輩的風度都沒有了。”
說話間,溪水之上,驀然起了亭臺樓閣。
亭子裡出現一方圓桌,兩張杌凳,對着寶玉的杌凳上,一個面容堅毅,如今卻展露溫和笑容的老者伸出手,要引寶玉上前。
寶玉踩上小橋,只覺得腳下踏實有力,觸碰亭臺的樑柱,也有冰冷真實的感覺。
不像是自己的紙上談兵,只是徒具其型的一個架子,幻化的杌凳坐起來,感覺跟坐在樹墩子上似的。
寶玉也上去坐了,等風飛流說話。
風飛流的樣子明顯是找他說話,但是寶玉還是沒想到,這第一句話,就把自己嚇了個痛快。
只見風飛流身爲一方大能,竟然給他個小輩斟茶倒水,笑道:“不用擔心,陛下還是英明神武,不會提前選了秀女,自然也招惹不了你家的大姑娘。”
寶玉驚了一次,卻是仔細思索起來。
英明神武?
不會提前選秀女?
那,風飛流傳揚整個大周的怒罵,難道只是做戲不成?
可是做戲,又是做的什麼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