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他的吩咐,似乎九娘已經可以隨意走動。
可是寶玉很清楚的發現,九孃的身邊總是有十個舉人在踱步讀書,戒備於她。
而自從自己出了房門,也有好些個舉人有意無意的靠近過來……
樂陽申控制輪椅過來,沒到地方就大聲哭喊。
“寶二爺,他麼的,我們兄弟倆丟人吶!以前都是咱們用蒙汗藥坑人,昨個卻是終日打雁瞎了眼,被個小丫頭片子給放暈了……”
一邊說話,還一邊盯着九娘咬牙切齒。
“算了,不拼命還真打不過她,再說也不知道是敵是友……嗯,現在還不清楚。”
寶玉小聲說了一次,過去找白南煙。
沒別的事情,而是單單詢問趙貴寧等人的琴藝。
在給三十個縣令舉人索要公文的時候,他已經述過職司,但是順便,還請了半個月的長假。
因爲他有事情要忙,有三件事。
而趙貴寧等十一個舉人的琴藝,恰好的,就是其中之一。
白南煙看到他,手指糾纏着碰了碰袖口裡疊好的紙張,頓時霞飛雙頰,但是說起正事,那就正常起來。
她搖頭道:“琴藝不是一天就可以促就,需要長時間的勤學苦練,他們現在都到了瓶頸,那是很難提升了。”
“我有好曲子也不行?”
“有好曲子可以給我,我再教他們呀。”
白南煙舔舔嘴脣,極具誘惑的道。
寶玉連忙掏出寫好的曲譜,趙貴寧等人犧牲了前途幫他,他也不會吝嗇。
白南煙的小心思他很清楚,但是對於這個女子,他好像更不需要有什麼保留……
且不說傻子都能看出來的女兒心事,單單以前的樹參小人,寶玉也有着很大的懷疑藏在心底——
以白南煙這般的本事,會控制不住,捏死樹參小人?
以白南煙的清冷性子,要不是對他好,會平白無故的把天大的寶貝給他?
【記得那時候我的身子骨孱弱至極,又不想吃樹參小人,南煙她…….】
想到這裡,寶玉笑了一聲,直接解釋道:“這是《香山射鼓》,重點描繪的是蒼翠的羣山、高聳的廟宇、飄渺的雲彩,以及廟裡傳出的鐘聲、磬聲、鼓聲在羣山之間來回激盪的空明、渺遠之境……”
話沒說完,白南煙的嬌呼聲已經傳來。
只見白南煙捧着普通的造竹紙,她一目十行,看着上面的曲調,好像守財老奴看見了漫山的金子。
“天啊,真的是好曲子!雖然比不上《高山流水》的氣韻自然、韻味無窮,也比不上《漢宮秋月》的哀怨悲愁、寂渺清冷,卻有自己的獨特韻味,當得上是千古名曲!”
白南煙一生癡愛琴藝,真是滔滔不絕。
寶玉含笑點頭,卻是不再多說。
這當然是千古名曲,
而且,是早已經經受過漫長時間考驗的千古名曲!
《香山射鼓》是箏演奏家曲雲創作的一首箏曲,在十大名曲中排行第九,也是讓他印象極爲深刻的一首曲子。
“歸我了!”
白南煙毫不客氣的把造竹紙塞進懷裡。
寶玉苦笑搖頭,勸道:“給你給你,但要幫我提升下趙貴寧他們的琴藝,這一首,教給他們也無妨。”
“不行!這可是能流傳千古的名曲,我要當成傳家寶,說不定……”
後面的,白南煙沒有說出來。
她覺得好東西必須留着,留着了,說不定百年之後還能討好白狐娘娘,能給寶玉求情。
但是她知道寶玉的性子,真個懟起來,就算絕對的劣勢,也很難向母親那等動輒讓人下跪的霸道低頭……
所以白南煙沒有說,只是倔着性子,要把《香山射鼓》留下。
寶玉無語,無奈,覺得真真的委屈了白南煙。
不過是排名第九的曲子而已,值什麼?
要是他把排名首位的《漁舟唱晚》拿出來,白南煙會不會直接瘋掉?
覺得有這個可能,寶玉乾脆也就不說,讓白南煙慢慢習慣……
周圍的琴聲已經停止,趙貴寧等人眼巴巴的圍上來。
他們知道白大家的琴藝如何,自然瞭解——
能讓白大家如獲珍寶的曲子,到底會是何等可怕的級別!
白南煙揮手攆他們,訓斥道:“還不會爬就想飛了?你們才學會幾首曲子,就想要這種千古名曲?”
不說還好,一說出口,那是簡直要瘋。
趙貴寧一下子紅了眼,連着別的十個詩琴舉人,也都是焦急的滿腦袋大汗。
他們想要討要,但是看看寶玉,訕訕的說不出話。
白南煙是誰?
寶二爺沒承認,但是在他們心裡,算是他們沒過門的主母。
這許許多多的日子,堂堂的青埂峰第六女,相當於公主的人物,無怨無悔的跟着寶二爺……
面對紅袖仙子,白南煙巧笑嫣然,頗有大家風範;
面對他們,白南煙不吝教誨,把自己的琴藝悉心傳授。
可以說白大家,絕對是賢妻良母的典型。
也是他們中的不少人,曾經仰望姻香樓,可望而不可即的一顆明珠!
趙貴寧唉了一聲,一拍大腿,要攆着十名詩琴舉人回去練琴。
可是這個時候,九孃的黑白兩色紗衣飄然落下,周圍的舉人們頓時緊張萬分,跟着圍攏過來。
“不用緊張,”
九娘輕輕一笑,其中的嬌俏和嫵媚交相混雜,帶着一種詭異無比的魅力出來。
要是普通人見了,怕是要迷暈了頭;
就算這裡的都是舉人文位,也咬住了舌頭,用劇烈的疼痛才能清明頭腦。
寶玉打了個冷顫,裹緊黑狐大氅,調侃道:“真不知道你一個白霞仙子,要這麼大的魅力做什麼?你又不是女人…….”
“哦,不能給你暖牀,不能給你生孩子,那就不是女人了?”
九娘就是一個人形的火櫃,在漆黑的夜空,要把漫山遍野的雄性野狼全給招來。
她挑起秀眉,迷濛的眼睛波光閃閃,好像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池塘。
“我是不能暖牀生孩子,但是可以教導你的這些詩琴舉人……
白南煙說的對,他們還沒學會爬呢,想要用好曲子飛起來,根本沒這個可能。”
“哦?”
寶玉看向白南煙,雖然他拿出了好曲子,但是在琴藝房門,他最多通了六竅。
他見白南煙點了點頭,也就等九娘開口。
只見九娘從趙貴寧的手裡拿過流雲古琴,撥弄琴絃的手指,卻是有點生澀。
“琴藝和修行不同,甚至和道家的頓悟也不一樣,需要時間不斷積累。”
她的手指逐漸靈活,斜抱古琴,彈出一陣叮叮噹噹的脆響出來。
音色一般,白南煙和趙貴寧等人聽了,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你的水平還不如趙貴寧。”
白南煙輕輕開口。
九娘笑了一次,再次波動琴絃,這一次,卻是柔美細膩了許多。
“現在呢?”她低聲問。
白南煙難耐驚愕,深吸了一口氣,道:“超過了趙貴寧,但是還不如我。”
說罷,白南煙和寶玉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恍然明白了過來——
沒錯,琴藝是一門需要悟性,也需要時間磨練的藝術。
然而時間這方面對九娘來講,哪怕是聖人當面,怕也被她踩進了地窖裡去!
九娘只盯着寶玉,清純和嫵媚夾雜的笑容十分動人,問道:“我幫你教導他們,你讓那些舉人走開些,別明裡暗裡的盯着我,如何?”
聞言,寶玉略微思索。
很賺,不是嗎?雖然有點危險……
“可。”
他點了點頭,算是應了這個交換。
就在他點頭的瞬間,所有的舉人都丟給九娘一個警告的眼神,順從的散了開去;
單單是樂陽申,這個憊懶的貨色讓樂陽吟推着他,自己騰出手來,對九娘比劃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等等,”
九娘突然指着申哥兒,笑道:“再加上這傢伙一個月不許喝酒。”
“申哥兒,過來陪我喝酒。”
誰親誰近,寶玉心裡有數。
再說了,談好的生意,還想隨便加了籌碼?
“……”九娘。
…
九孃的進步,真個嚇壞了所有人。
第一天,九娘就超過了白南煙,白南煙也抱着思白玉,聽講九孃的琴藝教導;
第二天,九孃的琴音已經宛如天籟,哪怕只是聽着,就讓身爲琴道大家的白南煙若有所悟,更不用說趙貴寧這些只是琴藝不錯的了;
到了第三天,寶玉已經不知道怎麼形容九孃的琴音,或許,已經是技近於道?
不,就是琴藝中的大道!
“對於白霞仙子來講,一天,可就等於一百二十年吶。”
寶玉聽過九孃的琴曲,回到廂房看茶。
雖然修爲上被這方天地限制,九娘或許永遠成不了妖將,但是琴藝方面,三天就等於感悟了三百六十年。
有九娘教導,趙貴寧的等人的琴藝,已然用不着他去擔心……
寶玉喝着茶水,要着手準備第二件事。
“咦,木秀兒呢?”
茶水空了,寶玉還沒把醉在天籟中的思緒收回,喊木秀兒添茶。
他喊了兩聲,木秀兒才怯生生的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怯生生的給他倒了茶水,然後…..
轉頭就跑!
“這小丫頭片子……”
寶玉笑了一聲,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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