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首煊赫篇章,要是書寫一個普通的美女,簡直是難如登天。
可是甄宓不同,寶玉上下打量甄宓,看情形是在仔細研究,預備寫詩譜詞,真個是正經的很。
只有寶玉自己暗自偷笑——
實在是這個甄宓,真個是不要太容易描寫了……
且看這甄宓,變化萬千,氣質多端,時而如小家碧玉,時而如金枝鳳趨。
說她是爛漫山花中的一枝獨秀也可,說他是百花芬芳中的豔壓羣芳也行。
他腦海中的詩詞,只要是讚頌女子美貌、氣質,或者是心緒的,拿來主義就可以用了……
“這第一篇文章,是一首五言絕句——《怨情》。”
寶玉刻意停頓了一絲,就是吟哦出口。
以他的才學,要說作出動人心魄的詩句還差了不少,只是吟哦詩句中的感情——
苦心鑽研下,他已經可以理解,也可以體會很多詩詞的真情切意……
只見他的眉眼略微蹙起,情緒激盪而又無比內斂,略帶憂愁的道:
“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
但見淚痕溼,不知心恨誰。”
吟哦剛落,天地異象就有如雲騰,蒸蔚而上。
這應該半空顯化的天地異象,陡然被甄宓吸納了去,甄宓原本就變化無數的身形、容貌、氣質,立馬換成了珠簾美人。
這美人雍容華貴,卻有淚痕點點溼了妝容,也帶起萬千憂愁……
他只是吟哦,沒有下筆,自然沒有才氣靈泉,也不知道這首《怨情》到底是何等級別。
但是界碑上的妙玉緩緩吸了一口涼氣,低聲讚道:“舉人書寫便是煊赫頂端,進士書寫,定是十城大文。
此等文章,要不是書寫的兒女情長,等寶哥兒高過進士,或許有機會成那名揚四海的驚天篇章……”
客棧門前,那自詡爲大周天之驕子的舉人們,聽到這簡短的五言絕句,嘴角一翹,差點噴出‘簡單、無趣、太過簡單’之類的詞彙出來。
可是等他們略微思考,突然張大了嘴巴。
啊啊的,像是被卡住脖子的雞鴨,身體裡的血液都覺得要亂躥逆行了……
簡單?是啊,真個十分簡單!
通俗易懂?是啊,也真個是通俗易懂。
可就在這簡簡單單的文字中,卻是情態纏綿淒涼,含蓄蘊藉,言短意長!
“好詩!好文!好意蘊!”
突然間,水英光拍手大笑。
他高聲讚道:“寶哥兒這首《怨情》,果然是含蘊有古意,直接國風之遺!”
含蘊有古意?直接……國風之遺?
衆舉人已經察覺到了《怨情》的妙處,聽到這種讚賞,還是忍不住愕然出聲。
“這,是不是太過讚頌了?雖然是首難得的好詩,但是如此誇捧……等等!”
問話的那人苦笑出聲,愕然道:“沒有誇捧過甚,沒有啊!
諸位且聽這一句‘深坐蹙蛾眉’,這一個‘深’字,到底說的什麼?”
聞言,舉人們交頭接耳,沒過多久,全都擡頭看洛水煙波上攏緊黑狐大氅的寶玉。
只覺得那人是如此遙遠,又是高高在上,讓他們遙不可及!
一個‘深’字,含義卻有多層。
兩層?不,是三層!
一說庭院之深,簾幕無重數的深院裡,十分幽深,十分寂寞,這是第一層!
佳人情深,這是第二層!
可是還有那第三層的含義,這深坐,不也是久坐嗎?
舉人們顧目四望,全都搖了搖頭——
這一字三層意,哪怕他們自詡爲大周驕子,也不敢說,誰人可以做到!
甚至他們覺得,就算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進士大能,也不敢說,有幾個可以做到了……
“十城,必然屬於十城詩篇,賈寶玉通過了。”
“好吧,這等文章,我等挑不出毛病……不過,我不信賈寶玉可以作出第二首這樣的文章,沒人可以做到!”
舉人們全都擡頭看去,盯着寶玉的眼眸有九分不服氣,卻也有了一分仰望——
單論詩才,賈寶玉勝過他們十分、百分、勝過他們千倍……
可是,他們就是不服!
“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溼,不知心恨誰……不知,心,恨誰?”
甄宓幻化的宮裝女子擡起柔嫩細膩的手指,在華貴的妝容上挑起一絲淚痕,輕聲道:“‘深’字又如何?哪裡堪比一個‘恨’字?
千般憂愁,萬種愛戀,全都在這一字之內了。”
她把那點淚痕對寶玉彈去,莞爾笑道:“很好,這一首《怨情》,本座允了。”
允了?就是通過?
對此,寶玉,沒有半點詫異。
這首《怨情》可是號稱詩仙的謫仙人李太白所作,把個女子的幽怨之情刻畫的入木三分。
這等文章如果不能通過,那纔是天大的笑話!
他拱了拱手,就要吟哦第二篇文章。
可是此時,他的身體,陡然爆出轟然大響……
他覺得甄宓挑起的那抹淚痕化作氤氳霧氣,緩緩滲透了他的五臟六腑;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瞬間通透,以至於頭腦清明,不自覺的把靈魂遁入了文山!
腳下是文火熊熊,卻是陡然塌陷十丈高度,組成這十丈文山的紙張,如同雪花一般在他的周身灑落。
他的眼睛,也被一股彷彿操縱了整個天地的恐怖力量,扭轉着,掰扯着,死死的盯着漫天的紙張。
紙張上,有字跡……
這字跡,是還沒理解通透的學識……
轟!
一聲大響,紙張上的字跡被宏遠偉力複製了一份,全部衝向他的雙眼!
他的腦子不斷漲縮,腦漿消耗,瘋狂理解其中的經意。
消耗掉的腦漿,也被那種恐怖的力量瞬間補滿……
嘶~~~
寶玉倒抽了一口涼氣,睜開眼,衝着甄宓拱手道:“晚生賈寶玉,謝過甄宓女神。”
十丈文山,半個呼吸,讓他理解通透了文山的十丈高度!
此等威能,也讓他完全無法想象,也完全不能理解!
這洛水甄宓,到底是何等級別的大能?
甄宓挑起黛眉,溫溫的看他,笑道:“給你熔鍊十丈文山,硬是消耗了本座的五十年苦修。小子,來第二篇吧,本座說話算數。”
“晚生遵命。”
寶玉點了點頭,迫不及待,又要開口吟哦……
“這這這,立馬又要開始?”
“賈寶玉,你就不需要思考片刻嗎?”
“該死啊,不可能!這第二篇,絕對沒有《怨情》出色!”
寶玉立馬要張嘴吟哦的作態,嚇得舉人們面無人色。
要說作詩譜詞,本就是文人最喜歡的事情,他們做了不知道有多少次。可是就算心有感觸,妙手偶得,那也得仔細思量,小心斟酌。
哪有和寶玉這樣的,直接就要開口吟哦?
而且,賈寶玉還剛出了一首,將來必是十城的大文!
舉人們說着不信,臉上卻苦出了水來。
他們只覺得渾身發麻,洛水上黑狐大氅中的身影,要比他們高了萬丈!
他們作詩、譜詞,哪怕出了一首名動的,後面也要恢復許久,才能不被先前的詩詞影響,作出別樣的文章啊……
…
寶玉聽見下方的驚吼,微微笑了一次,又輕輕的瞟了甄宓一眼,含笑吟哦道: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羣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煊赫,又是煊赫!
要是舉人書寫,必然是煊赫頂端!
要是進士書寫,鐵定是十城共舉!
舉人們已經說不出話來。
就連水英光、甄公公,還有界碑上那曼妙的女子妙玉,也是微微張着嘴,驚訝表情難以言表。
一首十城共舉,就要十座大城的尚寶卿共同舉文,當今天子親口褒獎,加官進爵。
那麼,這連續兩首根底是十城共舉的篇章,又是何等驚人?
水英光苦笑道:“從朕登基以來,沒人可以做到。可是如今……”
“如今……陛下,等寶哥兒成了進士,他的篇章不就全是十城共舉?”
甄公公梗聲接話,想起寶玉成爲進士後的情景,他就覺得天崩地裂,覺得自己的腦袋裡,那是萬雷轟響!
水英光看了木愣愣的甄公公一眼,也是頭疼無比。
他苦笑道:“等寶哥兒成了進士,別說連出兩篇根底都是十城的,就算他一個月書寫一篇出來,朕哪來那麼高的爵位和那麼高的官位給他?
咱們大周公侯伯子男,加上最上面的王爵,也不過十個級別;
九品中正制,那也只有正、從加起來的一十八個品級,他一年就要上天啊!”
“那,陛下,他要是一天書寫一篇呢?”
“咳咳……”
水英光劇烈的咳嗽起來,憤懣道:“一天一篇?混賬!回去朕就改規矩——要是寶哥兒寫的篇章,十城共舉的一概不算!
哪個尚寶卿敢舉文,朕就敢,就敢……
混賬,難道要朕,哭給他們看?”
…
下方沒了聲音,舉人們全都仰着頭,驚愕的張着嘴,好像一羣呆鵝。
水英光和甄公公也不再嘀咕,憤怒的眼神盯上來,讓得寶玉一陣詫異。
倒是申哥兒笑得合不攏嘴,寶玉不讓他惹麻煩,他就往地上坐了,自個兒嘎嘎怪笑……
寶玉見甄宓也有點呆滯,乾脆取出火烏赤毫,把《怨情》和《清平調其一》書寫了出來。
都是煊赫篇章,才高八尺六寸到七寸不等。
很明顯的,只要他成了進士,絕對會晉升爲十城共舉的驚天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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