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出乎預料

“不!不可能是真的!”

朱能的腦子裡一片空白,索幸還有點思維,能夠略微思考。

他驚聲叫道:“賈寶玉只是正五品的尚寶卿,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權力?”

從三品啊,這可是從三品!

是從三品的僉事指揮使!

賈府的家主賈政也只是工部的僉事指揮使,賈寶玉許出這麼大的好處,可能嗎?

陶先知的笑容好像冰一樣的僵硬,又是猛然融化,嘆道:“寶二爺現在只是尚寶卿,可等金陵大城,以及小城縣鎮的地下設施全部修好,那得是一年多的時光!那時候,你敢說他會是何等級別?”

聞言,朱能真個要哭。

從白身到正五品大員,寶玉只用了兩年時間。等金陵城弄好了,以寶玉的天資,以寶玉的能耐,以當今天子對他的恩寵,他會是幾品大員?

所以說——

寶玉並不是空口說白話,而是在拿實實在在的東西,在禮賢下士!是態度誠懇!

陶先知也想到了這點,衝着尚寶卿府邸的方向跪下,痛哭流涕,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喂,陶兄。”

朱能擠出笑容,拍拍陶先知的肩膀。

“別打擾我,我得謝過寶二爺。”

朱能的臉色一變,陶、朱兩家,向來是朱家勢大,也是以他爲首。

他被陶先知堵了一句,險些以爲陶先知是飄了,要拿捏他。可是看陶先知拗哭的表情,又不像……

他再次拍了拍陶先知的肩膀,笑容越發燦爛。

“陶兄,清醒點陶兄,朱某,不!小弟,是小弟我有事相商。”

清醒點?

陶先知敏銳的捕捉到了重點!

他一下子跳起來,抓着朱能的雙手感激涕零:“謝謝朱賢弟!要不是你提醒爲兄,爲兄險些誤了真正的大事……

來人!備馬!各種排場、架勢都給本家主補足了,就算是湊,也給我湊出從五品官員的威風出來!”

於是乎,場面熱鬧起來。

陶家的子弟牽馬的牽馬,駕車的駕車,前呼後擁,排場恢弘,擁着陶先知出去了……

“這……陶兄……”

朱能欲哭無淚。

他伸出手掌,衝着陶先知的背影虛扯,哀哀的道:“不對啊,小弟只是想謀個職司……”

這一次,朱能是真的哭了。

身爲世家文人,不要臉皮了想走個後門,竟然也這麼難。

他滿腦袋迷糊,不知道陶先知匆匆忙忙的,到底是幹什麼去……

臨近年關,各處爆竹聲響,在大周是開天闢地第一次的爆竹喜慶。

因爲寶玉在這裡的關係,金陵城的爆竹配額,那是第一個到的,現在也只讓普通的百姓購買,世家沒份,價格也特別便宜……

爆竹聲中,在尚寶卿官衙的門口,好些車馬擁擠路邊。

而在空地上,穿着文人長袍的世家家主、家老,還有得意的弟子裹着大氅,堵在門口告示的旁邊……

“直接就是從五品的主監司?賈寶玉他,他好大的手筆!”

“後面更可怕,竟然是從三品大員,這可是能夠進入朝堂的……咱們今個一早去笑了他,現在他可嘚瑟了,混賬東西,這溜鬚拍馬之徒!”

“且看他起高樓,且看他樓塌了。這裡可不是三奇大城,沒有百多萬精壯勞力使用。得不到咱們世家的支持,賈寶玉根本弄不起來這般浩大的工程!別說他許給陶老兒的僉事指揮使,就算從五品的主監司,也只是空中樓閣!”

衆家主眼饞、眼紅,卻滿身正氣,兩袖風骨,議論彈劾道。

可是他們飄忽的眼神,顯然已經開始動搖……

“寶二爺,送爆竹,爆竹喜慶年獸哭;

來金陵,尚寶卿,百姓歡樂世家苦……”

他們正議論着,有百姓的孩童拐過來,幾個垂髫圍成一圈,放着爆竹,唱起朗朗順口的童謠。

頓時,這些家主的老臉都耷拉下來。

他們的眼珠子翻綠,礙於文人風度,偏過頭,只當沒看見一樣……

“這是誰編織的童謠?挺順嘴的。”

尚寶卿的官衙大門內,寶玉裹着黑狐大氅也覺得冬風凜冽,聽到童謠,心裡格外暖和。

王善保也木木的笑起來,回道:“回稟主子,是三殿下閒來無事編的,讓老奴傳了出去。三殿下還說……”

“別提他說什麼,這傢伙身爲皇子,該爭的不爭,拖着傷身子想我這普通官員的事情,恁是憊懶。”

寶玉笑罵了一陣,語氣卻也不怎麼重了。

他繼續傾聽,透過門縫也看,孩童稚嫩的聲音,讓他覺得暖心窩子……

可是這時候,那些世家的車馬中有人忍耐不住,一個穿着普通錦袍,模樣驕橫的世家子拔出利劍,用劍鋒驅趕孩童。

“混賬東西,這是哪家的孩子?不要了的話,本公子就斬於劍下!”

眼看這人的舉動,陳府的家主臉色大變,在尚寶卿官衙的門前傷人,這可是大罪!

可是眼看只是驅趕,沒有傷害孩童的意思,陳家主就笑了起來,捋着鬍鬚道:“老夫老來得子,寵是寵了點,陳麟他啊,還算是知道輕重。”

“陳府麟兒是給我等出氣呢,既然不傷人,那也就由他去吧。”

“區區幼兒膽敢辱我世家門楣,要不是給新任尚寶卿面子,尋個空當兒,斬殺了又是如何?”

他們不當回事,只要不真個傷了孩子,賈寶玉也說不出什麼理來……

可是,突然,有人冷笑發聲:“混賬東西,這是哪家的孩子?不要了的話,本公子就斬於劍下!”

是賈寶玉的聲音!

陳家家主臉色大變,連忙吟哦出口。

他想起寶玉狠辣的名聲,嚇得渾身發抖,生怕唯一的香火,要死在賈寶玉的劍下。

可是……萬萬沒想到!

不只是他,連寶玉也沒有想到,那個驕橫的陳麟,竟然灑出一把銅錢,劍勢如同風捲殘雪,把數百枚銅錢,十分精巧的挑進了奔逃孩童的身上……

“小傢伙們,哥哥賠禮了,這些銅子兒拿去買糖吃。”

陳麟笑了一句,轉過身,衝着尚寶卿官衙的大門深深的彎下腰肢。

“金陵城世家家主獨子陳麟,拜見尚寶卿賈大人,攜陳府滿門,願爲大人效犬馬之勞。”

“麟兒你……這是爲何?”

陳府家主臉色鐵青,猛然一甩袍袖,怒吼道:“左右,給我拿下這個逆子,關回府邸柴房!”

聲音暴怒落下,竟然沒有迴應?

陳府家主詫異的時候,陳麟突然搖了搖頭,衝着自己的父親跪下。

他哀拗道:“父親,世家傾頹已屬必然,如今要麼一飛沖天,要麼繼續做在野文人,除天賦異稟者,無人可以成就進士文位……父親,您的年歲已高,不成進士就要身化枯骨,容孩兒任性一次,選擇跟隨尚寶卿大人。”

他緩緩起身,眉眼低沉的喝道:“左右,送家主大人回府!”

“諾!”

陳府的舉人、家臣,竟然隨着呼喝同時站直了身子,衝着自家的家主疾奔而來。

陳府家主又驚又怒,回頭看了眼尚寶卿官衙,嘆了口氣,跟隨自己府上的人回去了……

“陳麟,你竟然,你你你,沒想到陳府八百年門楣,竟然出了你這種搶奪家主之位的白眼狼!”

“陳麟你不孝!你,天下共誅之!”

“陳麟……”

面對各種辱罵,陳麟溫溫的笑着,驕橫的表情淡去,竟然帶了幾分儒雅。

他走到尚寶卿官衙的臺階上,往地上一坐,又拿出一卷書冊,靜靜捧讀。周圍百種喧囂,好像都不進他的耳朵裡一樣……

諸位家主罵了一陣,見陳麟只當聽不見,聲音也就淡了。

他們轉而針對寶玉,在寶玉和賈雨村之中,他們還是看好賈雨村……

“一介小兒,僥倖多了些許功勞,真個厲害了?”

“府尹大人才是一步一個腳印踩出來的,只要跟着府尹大人,前程自然會有,府尹大人的後面,可是那一位。”

“罷了,咱們散吧,散了,都走!”

世家家主們議論了片刻,就要告別散去。

但是這時候,幾聲銅鑼響,從附近的街角傳了過來。

咚咚咚!

咚咚咚咚!

三短四長,一共七聲響,是從五品官員上街開道的鑼聲。

這些家主們轉頭看去,發現是四人擡的轎子,前面兩排儀仗,後面一堆車馬,正往這裡簇擁而來……

是哪位官員的儀仗?

他們正想着,突然有人怒然出口。

“混賬東西!那不是陶府的人嗎?這還沒當官就擺起架子來了!”

衆人一看真是,頓時破口大罵。

此時轎子停了下來,陶先知旖旖下轎,也是真個擺足了架子。

他哼了一聲,面目威嚴,竟是看也不看這些世家家主一眼,哪怕其中好些世家的實力更大,也被他徹底無視,而不是藐視……

【誘之以利,示之以威。寶二爺的第一步棋還在走,必須作態妥當!】

陶先知這樣想着,隱約有了一絲官威,緩步走上尚寶卿府衙的青石臺階。

他看了陳麟一眼,威嚴笑道:“好個麟兒!本官早就說過,你比你那老爹要強。”

這話一出,頓時惹來一陣大罵。

“陶老兒,陳麟不孝,你竟然還加以讚歎,果然是一丘之貉!”

“無恥陶……”

無數的罵聲捲起狂烈怒氣,又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鵪鶉,叫聲戛然而止!

只聽轟隆一聲大響,尚寶卿官衙的大門兩邊洞開!寶玉內裹老竹長袍,黑狐大氅映襯冬日陽光,更是一片冷徹。

讓這些家主瞬間閉嘴的,正是寶玉森寒的眼眸……

君子行事如金,棱角崢嶸,願爭朝夕!寶玉的周身波紋隱現,空氣彷彿散成了無數的利刃,哪怕只是一個眼神,就好像千萬道森冷的金屬箭矢,要貫穿這些家主的周身!

“五行之法……大成!”

有人乾澀開口。

頓時,所有的世家家主臉色劇變。

他們之中有四膽舉人,有五膽舉人,甚至還有幾位六膽舉人,比寶玉的文位還高,但是面對寶玉,他們不敢擡頭……

五行之法大成,寶玉對本心的掌握,以及十星之法的領悟定然頗深,然而才氣不夠精純的話,根本顯不出如此的威能!

他們略微盤算,驚訝、惶恐,乃至苦澀的發現——寶玉的才氣之精純,遠遠的超過他們的十倍還多!

【一羣在野舉人,沒能耐作出高等級的詩詞,也沒龍氣加持修行和精純才氣,他們成不了進士。】

寶玉笑了一聲,突然眯起眼睛,看向自己的右前方。

在那邊的街角,一個白袍青年搖擺摺扇,儒雅風流的模樣,卻讓他的一元本心傳遞來淡淡的,也十分冷冽的危機之感……

寶玉驀然明瞭——他想殺這人很難,而這人殺他,卻有那麼一絲成功的機會!

“初次見面,儒家六門之雅門唐三,這廂有禮。”

白衣男子作了脣語,施施然的扯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寶玉也笑了笑,如同好友告別一般……

【這人/賈寶玉非同凡響!】

笑容中,寶玉和唐三的瞳孔在同一時間略微縮緊,隨後又是一笑,各自轉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陶家主果然是個靈敏的。”

寶玉讚了一聲,遞過去一方大印,簡簡單單,就是給了陶先知從五品的官銜。

他看向陳麟,笑道:“戲演的不錯。”

“謝大人誇獎!”

“不只是你,本官是說——你和你父親的戲碼,演的都挺不錯。”

寶玉淡淡的聲音,登時引得陳麟面目僵硬,不知道手腳該往哪裡放了。

寶玉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就矮上半截。這個演了十年戲碼,只爲了讓父親安心做家主的青年完全不信,他從沒想過的事情,竟然被寶玉一眼看穿?

“父親,真的是在演戲?”

他低聲問道。

寶玉反問了一句:“你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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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寶玉遞給了陳麟一方大印,笑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正六品的監司副。當然,以你的資質,不需要龍氣加持也能成就進士,但是這個監司副,本官只會給你。”

“那下官的父親?”

陳麟迅速代入了角色。

寶玉笑了笑,無所謂的道:“這種事情,你和主監司商量就行。本官對金陵的人才不熟悉,就好像你,本官並不知曉……三流統管衙門需要正六品官員七位、從六品官員一十八位,你們擬定個名單,三日後交給本官。

至於正七品和從七品,是現在擬定,還是酌情從文書、小吏中提拔,你們兩人看着辦。”

大權下放?

這是大權下放!

陶先知和陳麟對視了一眼,全都看見對方難以置信的眼神……

尚寶卿官衙的大門逐漸合攏,陶先知和陳麟同時舉起官員大印,在一片灼熱、貪婪,卻又無比糾結的眼神中,他們的通體上下,驀然金光大作!

“果然都是靈敏的。”

尚寶卿的官衙內,寶玉頓足淺笑……

大家晚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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