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哥兒,你就能喘兩百多次氣了,有些話不說,本爵爺心裡不痛快。”
任簾的聲音剛落,水英光就從棺槨裡坐了起來。
按照大周的規矩,天子進入棺槨,直到死掉都不能露出眉眼的,可是他坐了起來,死白的臉對任簾扯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任簾也笑得歡快,繼續說道:“當初你登上大寶,不娶千裳,本爵爺真想殺了你,可惜和你八拜之交,本爵爺不能殺你。”
一步,
兩步,
三步!
一身喜慶大紅的任簾踩着輕飄飄的步伐,每一步恰好需要一個呼吸的時間。
他一邊走着,一邊說道:“後來你風流大周,娶殷後、赫連端容,又在民間招惹好些個美貌的女子,本爵爺恨不得揍你,可惜,那時候已經打不過你了。
本爵爺把你留在民間的女子全部收進府邸,真的,本爵爺不是那種花心的人,那些女子本爵爺一個沒動……
咱們八拜之交,我哪能吃你的殘羹冷炙?
全都嫁給了府上的奴才,也算給她們一個好的歸宿。”
“大膽!”
胡鷹驀然高喝,顫巍巍的站出來。
他被耳中人和神魔之障糾纏,如今形銷骨瘦,暴怒下仍然引起了天地異變。
學士文位的力量,讓得整座皇城都在顫抖……
他指着任簾,數十年被任簾壓制的殺機全部引發,按照儒家的禮法,帝王寵幸過的女子,怎麼能夠賞給奴才?
…
朝堂的官員盡數被震得退了一步,滿臉驚恐的盯着胡鷹——
他們壓根沒想到,原來忠臣之首的胡鷹,早就已經是學士文位……
對此,水勿語和寶玉沒有意外,寶玉看了眼水勿語,很奇怪的,水勿語竟然沒有發怒的表現。
任簾把水英光寵幸過的女子賞給了家奴,這就是給水英光帶了厚厚的一摞綠帽子,身爲皇子,水勿語有足夠的理由發怒,也有足夠的實力弄死任簾。
八百大日鐵騎聯合衝鋒,就算任簾是學士文位,也擋不住幾個呼吸的時間……
水溶倒是怒了,想要呵斥,就被寶玉扯了個跟斗。
他看寶玉,發現寶玉微微搖頭,而且寶玉看任簾的眼神,怎麼看,都帶着好些可憐的味道……
“我或許猜到了任簾要做什麼了,奸臣之首,佞臣之首,呵呵。”
寶玉笑了一聲,對大周的朝堂,突然多了一絲喜歡。
他擡起手掌,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兩百妖將,也就隨着後退了好些距離。
他們讓出了寬闊的道路,讓任簾可以直接走向水英光的棺槨……
只見任簾衝寶玉笑了笑,又衝不遠處的水勿語,露出了一個寵溺的笑容。
他繼續往前走,繼續說道:“本爵爺乃是大周佞臣之首,麾下有朝堂官員三百餘,牧守一方的官員不計其數,如今他們的所有罪狀都在本爵爺的府邸,本爵爺今日來,是要履行當日的承諾,也要……
發泄……
積攢了數十年的怒火!
英哥兒,今日本爵爺打碎你的棺槨,讓你死不安心,可否?”
“朕允了,簾哥兒,來吧。”
水英光虛弱的吐出幾個字眼。
胡鷹嚇得驀然轉頭,哭嚎道:“陛下,天子棺槨不可破!”
他拔出文人佩劍,劍鋒纏繞數十條漆黑的道理。
劍,只是八千兩的佩劍,然而盤繞其上的道理,足可以滅絕學士文位的強者生機!
他劍指任簾,怒然喝道:“天子棺槨不可破,永昌侯,再上前一步,本官定然斬殺於你!”
“是嗎?可是,本爵爺,非要這樣做。”
任簾的腳步猛然一頓,身形卻是瞬間飈射到了胡鷹的面前,佈滿詭異力量的手掌,也朝着水英光的華美棺槨摁去!
胡鷹驀然高喝,道理齊出,空間碎裂……
“永昌侯你瘋了?該死……
可忠君!可爲國!傲骨不屈者,名垂千史!”
胡鷹擁有數十條道理,比進士的一條道理強悍太多,他此時念出的不是道理,而是自己已然懷疑的本心……
他是真的,對任簾起了滔天殺機!
…
本心出口,要麼是絕對壓制,要麼是分出生死,胡鷹自然是不能絕對壓制任簾的,此時,就在此刻,他是要殺了任簾……
劍,突擊!
道理,可以粉碎學士的軀體!
胡鷹已經準備好和任簾纏鬥,但是他沒想到,任簾竟然抓住了他的利劍,手掌被數十條漆黑的道理,削得只剩下累累白骨……
“胡大人,本爵爺和你打過賭,你,
可敢,
就在今日,
做和本爵爺同樣的事情?”
任簾低頭看着只剩下白骨的手掌,笑得極爲暢快。
他的手杖穿透了胡鷹的肩胛骨,手杖上卻沒帶着能夠滅殺胡鷹的力量。
這一擊已經分了勝負,如果他想,隨時可以滅絕胡鷹的全部生機……
可是,他緩緩拔出手杖,胡鷹的劍尖,也緩緩靠近他自己的心口……
突然,
任簾猛然一扯胡鷹的利劍,把劍鋒連同胡鷹的道理,全部送進了自己的心臟,那是人族的生命源泉!
“英哥兒,簾來履行當日問心宮外,八拜之交許下的諾言……
英哥兒,你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同年,
同月,
同日,
死!”
任簾仰天戾笑,手杖猛然穿透胡鷹的肩胛骨,徑直炸碎了水英光的棺槨。
他的身軀被全部破壞,所有的存在都開始散落,仍然盯着水英光。
他笑着,大笑着,悽笑,卻也笑得極爲痛快……
“英哥兒,自從你不娶千裳,不對,自從簾衷心千裳,簾的命運就已經註定……
簾今日讓你死不安寧,然而,作爲八拜之交的兄弟,自當履行註定的命運……簾陪你共赴黃泉!
你不安寧,簾,
陪你就是!”
“簾一生未娶,也沒有子嗣,今日簾一身紅衣赴黃泉,就騙自己是娶了千裳吧。簾,哈哈哈哈,英哥兒,你可知道那豪商沈千,簾所謂的私生子,到底是誰的親子?
英哥兒,你還有一子流落民間,可惜你找不到他了,簾已經做出安排,簾的安排,無人可破!”
“沒關係了……”
水英光老淚縱橫,顫巍巍的走過華美棺槨的碎片,蒼老的手去抓任簾的手掌。
可是任簾的軀體被道理粉碎,他抓住的,只是散落的微光……
“簾沒事,簾還能忍,你還有十個呼吸的命在,簾,也能讓自己再活十個呼吸。”
任簾笑着,逐漸散落的軀體飄在了水英光的身邊。
他們一個耄耋老矣,一個仍然保持少年風流的俊逸,他們對視而笑,等待生命的最後一刻。
那笑容,很美……
…
水勿語傻眼;
水溶傻眼;
連着寶玉,也跟着一起呆滯了眼球。
水勿語和水溶也就罷了,他們只是驚訝多了一個親兄弟,可是寶玉……
【玩大了!水英光現在不會死,任簾的一腔情誼,這是玩進了茅坑裡啊!】
寶玉可以想象水英光的雷霆之怒,但是這種事情,他真的十分委屈……
織女只是把洛水大寶的事情告訴了他一個舉人,就得甄宓重傷才能保住性命,他要是告訴了一國天子,肯定會被天地的力量直接粉碎,誰也保不住他。
這種事情,他不敢和任何人講……
可是一個假的大薨,沒了永昌侯任簾,水英光現在,會和他講什麼道理?
寶玉閉上嘴巴,打定主意——
這洛水大寶的事情,說了會被打死,
所以,
打死也不能說……
…
十個呼吸的時間很短,但是,也很長。
水英光和任簾等待消亡的那一刻……
一個呼吸,
兩個呼吸,
三個呼吸……
突然,水英光死白的臉轉向紅暈,身軀也開始佈滿力量,他好像回到了最強悍最英偉的時光,一身偉力,直衝天地雲霄!
“英哥兒,這……”
任簾呆滯、傻眼,感覺自己簡直是個臺上的戲子。
這水英光的樣子,絕對不是迴光返照啊……
都說你方唱罷我登場,人家水英光唱完戲撲棱一下站起來了,可是他,貌似活不了了?
他滿臉苦澀,悲催,難過,指着水英光破口大罵:“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英哥兒,你玩我?!!!”
“沒,朕也不清楚……”
水英光也蒙圈了,因爲此時,他分明感覺到自己還有一年半的壽元,死不了啊。
而且這一年半的時間,他不會出現任何的衰老跡象……
他摸了自己的臉,沒了皺紋,是中年、最強健時的模樣,眼底立馬閃過明悟,狠狠的瞪了後面的鐘靈兒一眼。
順帶着,也咬牙切齒的掠過寶玉。
寶玉撇過腦袋——
完了,以水英光的敏捷,肯定猜到,他清楚洛水大寶的事情了……
“簾哥兒,你給朕來!”
水英光猛然扯住任簾的軀體碎片,盡數攏進了自己的袍袖。
袍袖裡有一疊紙張,隱晦綻放晶瑩細碎的光,把任簾全部吸納了進去……
呼~~
他鬆了一口氣,天子風度沒了,不要了!
磨着牙,惡狠狠的掃視一衆官員,眼神着重瞪了寶玉……
“水溶、勿語,還有你,賈寶玉!給朕……
滾進養心殿!”
…
一身龍氣,滿身華光,
天子之威,籠罩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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