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望族也有名門望族的苦處,比如送別這種事情就麻煩到了極點。
寶玉把該處理的事情處理了,然後要給賈母、王夫人、賈政請安,接着是賈環、賈蘭、三春、鳳辣子跑來和他說話,最後才能準備上路的事情。
他和林黛玉溫存了一陣,檢查了林黛玉的珠淚,這纔出了房門。
房門外是方思民和求不得,申哥兒現在,也沒空跟着他去……
一百零八位手足都很忙碌,他們的文火變得精純,必須沉心理解文山的道理,這方面就要說一下了,他們現在,全部都在抄書。
在儒家世界,抄書並不簡單。一般來講,文人抄書不能簡簡單單的寫字,只要抄了,就得沉入自己的心神。
而沉入自己的心神,就必須有才氣注入……
抄書比寫書耗費的才氣少了太多,但字多,加起來耗費就不少——文人需要文火修行,這樣的耗費,也就是文火精純的人才有本事受得起。
如此,才華越高,文火越精純;
文火越精純,就要抄書提高實力、勢力。
所以說強者愈強,從一切的範圍上,都讓弱者慢慢的連背影都摸不到……
寶玉取出賈雨村的給的萬里大香,說是大香,其實也就是粗了點,只有三寸多高,可以藏在袖口。
他想了想,往旁邊遞了過去。
憑空出現七彩紗衣,金釵綵衣娘要接了大香,用妖氣催動。
“別介,這東西……”
方思民連忙阻攔,把萬里大香擋了回去……
佛門萬里大香是一次性用品,但不必一次性燒完,按照大周的地域範圍,繞一圈都用不了這麼多。
可是有一點,只要使用了,就必須第一次使用的那人才能催動……
方思民把事情一講,寶玉就熄了偷懶的心思——他本來想讓金釵綵衣娘使用,封號妖將嘛,催動的速度也能快了不少。
可是現在,只能他來使用了……
寶玉捻起紫黑色的大香,文火催動,登時點燃了大香的火頭。
嫋嫋的煙氣釋放開來,十餘個呼吸後,把他們四人的身形包裹在內。只見煙氣縹緲,周身景物化作一道流光殘影,只是瞬息工夫,他們就處在了一片山谷之內。
這樣連續了六次,寶玉的才氣耗盡,不得不坐下休息……
方思民摸了摸油光鋥亮的腦門,笑道:“求不得,你可以到處找找看。佛門整天嚎着四大皆空,可是忒不要臉。他們的萬里大香,停留的地點都是靠着靈氣充裕的地方呢。”
“你是說有寶貝?”
求不得立馬興奮起來。
方思民微笑道:“很大的機率會有。你當佛門怎麼那麼容易找到寶貝的?他們的挪移法門都牽着空靈之氣,停留的地方不是人傑就是地靈……”
說到這裡,方思民對寶玉道:“寶玉兄,你也該收個弟子了,要是屬於人傑的地方,或許有你能看上眼的。”
“我以前看上了一個,可惜斷了潛力根底,又做了禿驢。”
寶玉一句話樂了所有人,方思民自己都摸起了錚亮的光頭……
他們只是說說,如今寶玉的才氣恢復速度,可是極爲恐怖。
然而讓他們意想不到的,附近竟然真的有人,而且,是一個很是可愛的孩童。
這裡是峻峭的青山,石崖的縫隙都長了綠樹,山道崎嶇曲折,不時還會斷絕,一般人,那是沒本事來這裡的。
可是偏偏的,右上方的山崖樹枝垂下來個七八歲的孩子,男孩,一身白衫,長得很是清秀……
“滿山盡是錦繡花,笑嫣然,垂髫舞白霞。
東南望月星不語,
羨煞,
小子也有她……”
小男孩唱着童稚的音色,靈敏的順着山崖跳動,周圍還有兩個貌美的女子,一身雪白,散發着淡淡的霧。
寶玉認得是白霞仙子,臨了日暮,這兩個白霞仙子馬上就會消亡,小男孩和白霞仙子玩鬧,一點沒有傷心的樣子……
“呀,黑狐大氅,難道是賈府的寶二爺?”
小男孩停下來,想和寶玉打招呼,好像想起了什麼,轉身和兩個白霞仙子輕輕一吻。
隨着這幼童的吻,白霞仙子嘩啦散了,天色也彷彿一下子黯淡了起來……
“寶二爺,幽州盧家幼子有禮了,全靠寶二爺的書館,小子的大哥才能多讀了書,有了成就進士文位的能耐。”
小男孩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像模像樣的衝寶玉行禮。
他還看了看方思民和求不得,沒怎麼在乎,反而盯着金釵綵衣娘眼睛發亮……
“小登徒子!”
金釵綵衣娘沒法和小孩子生氣,隨意啐了一句。
小男孩立馬笑了起來,道:“小子沒啥抱負啊,天生就這點好色的毛病。寶二爺,小子如今吃好穿好,沒事上山找白霞仙子玩,一輩子也就這樣。
嗯,小子要做個風流秀才。”
“只是秀才而已嗎?”
“當然了,舉人就要有爭鬥了,什麼王道啊法道啊,麻煩。小子家裡衣食富足,鬥雞遛狗,這才叫歡喜的日子。”
“我覺得也是。”
寶玉很喜歡這樣的生活,他追求成聖後踏遍千山萬水的那種逍遙自在,和小男孩真的挺像。
他看着小男孩的眼睛,覺得小傢伙滿身的靈秀都遮掩不住,想起方思民剛說的收徒的話,就招了小男孩上前。
小男孩聽話的來了,他抓住小男孩的手,才氣釋放一縷,猛然笑了起來:“好小子,七八歲就是秀才了?還是聖途秀才!小傢伙,願不願意拜我爲師?”
“不願意,太麻煩。”
小男孩竟然拒絕了。
方思民和求不得全都瞪大了眼珠子,好像看見一個小怪物一樣,金釵綵衣娘也忍不住揪住了小男孩的領子,隨隨便便的提了起來。
“小傢伙,做我家小公爺的弟子,你前程似錦!”
“不做!”
小男孩嘀咕道:“辛辛苦苦的賺錢啦,掌權啦,成爲聖人啦,最後還不是想要個逍遙自在?小子現在已經很逍遙自在了,纔不招惹賈府的麻煩。”
“你好像看得挺通透?”
寶玉笑了,示意金釵綵衣娘把小傢伙放下。
他給小男孩整理好領子,想了想,笑道:“我還有一盞茶的工夫恢復才氣,要不要聽我講個故事?”
“要!”
小男孩很興奮,他最喜歡聽人講故事了。
如此,寶玉就用些許的碎片時間,給小傢伙講了個大地主和漁夫的故事……
{大地主上山遊玩,在小溪邊見到一個垂釣的漁夫。地主問漁夫,你爲什麼不織網捕魚呢?賺了錢就僱幾個長工,不斷打魚,不斷僱人,等有錢了就買田買地,到時候和我一樣,每天上山遊玩就是。
地主難得的發次善心,他覺得要是漁夫願意的話,他可以做件好事,給自己的家人積福。
可是他沒想到,漁夫竟然反問他,漁夫自己現在的日子,不正是天天釣魚玩樂嗎?}
聽完這個故事,小男孩拍手大笑起來:“好個寶二爺,您是覺得小子不識好歹。可是小子怡然自樂,壓根用不着自找麻煩。”
“說的沒錯,不過你知道地主怎麼回答的嗎?”
“小子洗耳恭聽。”
“地主什麼都沒說,然而某年大旱,顆粒無收,漁夫餓死了。”
寶玉隨口回了一句,才氣全部恢復,也就點燃了萬里大香。
煙霧嫋嫋的外面,小男孩低頭沉思,恰好在寶玉等人消失的那一刻笑了,跪地上砰砰的嗑了幾個響頭。
“恩師大才,幽州盧家盧照鄰受教了。
六萬里路程,照鄰會自去恩師府上,百年千年,定然不負恩師教導。”
…
…………
……………………
一個瞬間,寶玉等人站在了萬里之外。
這一次,寶玉竟然沒有繼續使用萬里大香,而是嚥了口唾沫,乾巴巴的問:“那個小傢伙,他說他叫什麼名字?”
“幽州,盧府,盧照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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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思民很隨意的回了,笑問道:“怎麼?這個小傢伙很有名氣?”
“沒有,只是耳熟。”
寶玉敷衍了一聲,繼續點燃萬里大香。
他摸摸下巴,再摸摸嘴巴,心裡可不像表面說的那麼平靜。
幽州盧照鄰?
是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盧照鄰?
二十一世紀的歷史上有十大才子,王勃就是其中之一,而幽州盧照鄰,可是和王勃、楊炯、駱賓王並稱初唐四傑!
【亂了,全亂了套。我收盧照鄰做了弟子?】
寶玉覺得滿身凌亂。
方思民也是眼眸深邃,意味深長的道:“看來天才到處都有,只是能出頭的不多……
我以爲大周也就寶玉兄和我纔是真正的驕子,如今眼界開闊,見識了大皇子、薛道衡和西門雪,嗯,求不得也算半個,今天,又出來個小傢伙。”
他想衝寶玉道喜,旁邊卻有人咔嚓拔劍。
求不得一身的地痞習氣,冷喝道:“禿驢!你說誰只算半個?”
……
…
寶玉的離開沒有驚動太多人,不過他的安排,已經鬧出了不小的風波。
中都城不再是大周的京都,四方城衛和十八座衛城全部挪去了金陵,顯得防備空虛。
正因爲這樣,北邊的別離橋開始騰空而起,某個想要賴賬不還的,已經開始搬家了……
可惜,這座紋繪了十二幅精緻的飛天圖紋,圖紋上卻有個不協調的黑墨‘拆’字的巨大橋樑剛剛飛起來,就被一個沉甸甸的漢子踩了下去……
老山魈親自出手,妖氣把自身重量增幅了萬倍,把別離橋一下子夯進了河底。
嘩啦!
水花四濺。
月光下晶瑩的水花中綻放紫色毫光,紫紗飛天盪漾數百條豔紫色長紗,朝着老山魈粗壯的身子瘋狂捲去……
“欺人太甚!區區一個封號妖將……
本姑娘和你拼命!”
然後……
數百條紫色長紗很溫柔的給老山魈擦乾淨身上的水漬,化作晶瑩的光點散去。
紫紗飛天極盡溫柔,特別嫵媚的笑道:“哎呦,何必呢?這何必呢?本姑娘可是寶哥兒的老朋友,現在又在寶哥兒的封地裡……
嗯,諸位,咱們有事好商量。”
沒錯,確實好商量。
紫紗飛天覺得,就算陳長弓被兩個封號妖將,外加十三個沒有封號,卻非常強悍的妖將圍起來,應該也會和她一樣的好說話……
“欠債的,要還錢;賴賬的,要償命。”
老山魈惜字如金,順便,也略微歪曲了寶玉的吩咐。
寶玉覺得有九孃的香火情意在,就是想拆了別離橋出口氣而已。
可惜的是,老山魈覺得自己身爲下屬,總不能讓自家的小公爺吃虧……
他打定主意:今個不把紫紗飛天榨出三兩油來,他就不是老山魈!
冷漠,
冷冽,
殺氣沖天!
前後左右一十五名強悍的妖將起了殺意,天地運轉的規則瞬間強悍了十倍有餘……
風,更加凜冽;
月光,灼燒如火;
呼吸、血液的流動還有身體的代謝全部紊亂,這還只是氣勢壓迫,並不是全力出手!
紫紗飛天滿臉哀泣,瞧了瞧別離橋上青紗飛天的圖紋,眼淚忍不住掉下來了……
“別介,本姑娘認栽,本姑娘聽紅袖仙子的,本姑娘……拿寶貝贖身就是!”
“什麼寶貝?”
老山魈樂了,功勞在向他招手。
紫紗飛天糾結了很久,終於吐出了兩個字:
“文寶!”
…
有些事情總是出乎預料,比如別離橋畔發生的事情,也比如現在……
月滿銀崖在三奇大城的更南方,上次來三奇大城,寶玉等人花費了兩個多月的時間,這次用了佛門的萬里大香,卻只用了不到一天的工夫。
其中大部分的時間,還是用在了恢復才氣上……
寶玉的才氣再次耗盡,景物飈射的殘影平靜,發現前方的不遠處,已經能看到三奇大城的輪廓。
他算了一下距離,乾脆收起了萬里大香——以他們的實力,區區幾千裡,用不着浪費萬里大香了……
方思民和求不得還在鬧騰,金釵綵衣娘卻是百無聊賴。
可是……
突然,
“小公爺!”
金釵綵衣娘叫了一聲,扯了寶玉往後倒退。
而在寶玉先前站的地方,啪的一聲,伸出了一隻血跡斑駁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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