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崖子提起自己五百多年前的那一敗,說的很輕鬆,語氣中帶着一股子的玩味。曾經的心魔,對他來說早已經不復存在,勝敗早已經看淡。
五百前他敗在玄空神尼的掌下,當時桀驁的他,自罰思過崖面壁百年不敢見人。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看穿了輪迴,看淡的勝敗,甚至看透了生命,但他骨子裡的桀驁與好勝心,並沒有隨着歲月的流逝而徹底的泯滅。
玄空神尼早在他四百前離開思過崖時,就不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領悟到劍道的最高境界,佛門金身已經擋不住他凌厲的一劍。
高處不勝寒的數百年中,他真以爲自己看透了衆生輪迴。
不料,前陣子遇到了司徒風,再一次的勾起了他這位劍聖壓抑在內心之中長達五百年的好勝心。
他以爲自己很蒼老了,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可是最近卻又覺得自己的生命力更加的澎湃起來。
他在燃燒剩餘不多的生命,只求與司徒風這位劍神前輩分個高下。
是六千年前縱橫三界的無形劍神厲害,還是如今獨步天下的無雙劍聖了得,他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葉小川與雲乞幽之間能分出個勝負。
至於什麼三生七世的怨侶,九千九百年的輪迴,他纔不在乎。
雲乞幽在修道一途上的資質之高,實乃他生平僅見,自己所學的陰陽乾坤道和雲乞幽所學的一樣,所以雲崖子根本不打算在陰陽乾坤道上指點雲乞幽。
他所傳授的,都是被正道與魔教修真者看不上眼的旁門小術,以及在人間失傳數千年之久的以音入道。
他相信自己這一次還是會贏,縱然是兩個時空的交錯,在自己巔峰時期,遇到了同樣是巔峰時期的司徒風,他自信自己至少有七層贏面。
在劍道一脈上,兩人都是領悟到第三層的至高境界,他不認爲自己憑藉無雙劍能勝得過司徒風的無鋒劍。
雲崖子最大的自信來源,就是那張古琴,瑤琴仙子的鎮魔古琴。
以音律入道,另闢奇徑,縱是司徒風這等人物,只怕也要甘拜下風。
只可惜,這一次沒有得到與鎮魔古琴齊名的黃泉碧落簫,如果琴簫和鳴,必能發揮連自己都爲之忌憚的力量。
魚湯熬好了,雲崖子在吃這方面很是考究,一鍋魚湯鮮美無比,向來都對吃食沒有多少講究的雲乞幽都多喝了兩碗。
喝完魚湯,雲崖子開始傳授雲乞幽撒豆成兵。
這是道門的一種法術,六千前失傳,後來被蒼雲門的一位祖師天虹真人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孤本殘卷,曾經在蒼雲門也是一種極爲有名的法術。
後來或許是覺得這種小法術,對付對付低階的修真者還行,對付御空境界之上的修真者,基本沒用,所以後來也就漸漸失傳了。
時至今日,估計整個蒼雲門也就只有這位師叔祖還懂得這種道門法術。
和遁術、點石成金、五鬼運財以符籙催動不同,撒豆成兵則是以一衆玄妙的功法口訣催動。
雲崖子將撒豆成兵所有的口訣精要都一股腦的傳授給了雲乞幽,給了雲乞幽一大袋子黃豆,然後就繼續坐在甲板上釣魚。
沒有了雲乞幽琴音的控制,他一個下午一條魚都沒有釣上來,讓這位老人的心理很是鬱悶。
雲乞幽此刻和葉小川沒有什麼兩樣。
當初司徒風坑葉小川,讓葉小川去修煉疾風劍意,結果葉小川爲了領悟風的真諦,跑到後山思過崖上吹了一整天的罡風,嘴脣都吹的裂成了一道道的口子,實在是傻的可憐。
現在雲乞幽看起來也像是一個大白癡,抓着一把豆子在船上左撒一把,右撒一把,結果撒了滿船都是黃豆,自己一個不小心還差點滑倒了。
她是一個認死理的人,不成功就不放棄,從下午一直撒到了天黑,一大麻袋的豆子都被撒光了,沒一粒黃豆變成兵的。
然後她將所有的黃豆又重新收集起來,繼續練習。
如果葉小川知道雲乞幽會幹這麼愚蠢的事兒,一定開心的笑彎了腰。
竹筏上,百里鳶拿着厚厚的九州圖志,找了好久才道:“我們已經快出了湘地,按照這個速度,我們兩天後會到達金陵城下。”
葉小川道:“你別蒙我,你就是個路癡,我對你說的時間嚴重懷疑。”
百里鳶大怒,翻開九州圖志,道:“我們是從漢陽城出發的,不眠不休的已經行駛了將近兩天,也許大概說不準已經距離漢陽城有五百里了……”
“也許?大概?說不準?你能確定我們到底距離漢陽城多遠了嗎?”
葉小川打斷了百里鳶的話,繼續道:“好吧,就算我們現在距離漢陽城有五百里,你自己看看地圖上漢陽距離金陵有多遠,足足有三千多裡,這破筏子兩天才行駛了五百里,你真的確定未來的兩天,我們能行駛兩千五百里?說你是路癡,你還不承認,再仔細看看地圖吧。就你這智商,這十年來沒有在人間走丟,還真是一大奇蹟。”
百里鳶抓了抓腦袋,似乎也覺得哪裡出錯了。繼續翻看九州圖志。
漸漸的她發現葉小川好像說的不錯,兩天估計到不了金陵。
葉小川幾乎要抓狂,搶過九州圖志,指着剛剛過去的一個渡口上的木牌大字,道:“你就不能對照一下週圍參造物嗎?我們剛過了八里渡,出了湘地的洞庭湖水域河道,我們現在距離漢陽城已經一千三百里了,五百里,我呸!按照這個速度,我們會在兩天後到達金陵。”
百里鳶恍然大悟,但隨即道:“那與我說的時間一樣呀。”
葉小川翻着白眼,道:“時間是差不多,可是路程差多了,足足差了八百里呢。百里師姐,你和我實話,你到底是怎麼混進六仙子的行列的?靠你搶劫了十幾個山賊?還是靠你這對肉?”
百里鳶是那種身材十分豐腴的女子,腰很細,腿很細,但胸卻大的不可思議,在女性修道者的行列中,絕對算是一個異類。
不料,百里鳶這一次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挺了挺胸,呵呵道:“論道行我不敢保證,論身材,天下仙子,誰敢與我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