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後。
蒼雲山,輪迴峰。
輪迴峰高萬丈,直插七層雲海,高度僅次於南疆的巫山與西方大雪山中的那座神山,乃當世第三高的山峰。
相傳,蒼雲門第一代祖師蒼雲子,本是一落魄書生,屢次不中,鬱郁不得志,行遊天下時,來到這蒼雲山,在輪迴峰後山一無名古洞之內,得到了一部上古流傳下來的修真法門,於是便在古洞之中閉關修煉,參悟天道。後來,在這輪迴峰上開宗立派,創下蒼雲一脈,
時至今日,蒼雲一脈已經存在超過四千年。
蒼雲門曾經一直是正道領袖,風光無限。
正所謂盛極必衰。
在千年前開始,蒼雲門的發展就遇到了瓶頸。
壓倒蒼雲門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來自魔教。
八百年前,魔教出了一個鬼王葉茶,統一魔教之後大舉入侵中土,蒼雲門作爲當時正道第一大派,自然是魔教欲要除去的第一目標。
正魔雙方,在蒼雲山展開曠日持久的血戰,那是有史以來,正魔兩道爆發的最大規模的鬥法。
最後,情況危急之下,當時的蒼雲門掌門,不顧歷代祖師禁令,強行開啓周天星辰輪迴法陣。
葉茶等魔教大批高手,在輪迴法陣之下死傷無數,但蒼雲門自身也消耗極大,大部分精英弟子與長老,在那一戰中殞命,蒼雲門元氣大傷。
如今,蒼雲門勉強與玄天宗、飄渺閣、迦葉寺齊名,位列正道四大派系之一。
輪迴峰,山腰,弟子房舍!
“葉小川!畜生!”
“哎呦!別打臉!”
清晨,天剛矇矇亮,一道女子的尖嘯,打破了輪迴峰的寧靜。
片刻之後,只見一個雙眼烏青的少年郎,跌跌撞撞的從一間房屋裡竄了出來。緊接着,一個身穿褒衣的美麗少女,赤着雙足,提着一柄散發着赤紅火焰光芒的仙劍追出。
那少女追出門外,便見到那少年郎一溜煙的跑到數十丈外,氣的是臉色發紫。
怒喝道:“葉小川!我要殺了你!”
這時,周圍房屋中,陸陸續續的走出了不少弟子,那美麗女子見自己只穿褒衣,頗爲不雅,跺跺腳,又返回了房中。
葉小川跑的老遠,回頭張望,見那母老虎沒有追來,這才放下心來。
此刻天剛亮,輪迴峰上籠罩着一層淡淡的霧氣,在晨風吹動下,緩緩流淌,還有幾分寒意。
葉小川跑進了一個小院落,賊頭賊腦的朝外面張望幾眼,見周圍沒人,這才推開了院子裡的一間房門。
屋裡有一個男子,看起來二十出頭,頗爲猥瑣。
一見葉小川進來,連忙道:“小川師弟,怎麼樣?”
葉小川從懷中掏出了一隻女人穿的繡花鞋,丟給了那男子,道:“被那母老虎發現了,肚兜沒偷到,就偷了只她的鞋,我這次被你害慘啦!趕緊的,三十兩銀子,我得下山躲躲風頭。”
那猥瑣青年一聽被發現了,臉色立刻就如豬肝色,掏出兩錠銀子塞給葉小川,道:“我給你四十兩銀子,無論如何你可不能把我出賣了!”
葉小川掂了掂銀子,眉開眼笑的道:“放心吧朱師兄,你我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我的信譽你還不瞭解?拿人錢財,給人消災,你把那母老虎的鞋子收好了,我先撤了!”
他沒有多做耽擱,收起銀子就離開了這個小院子。
葉小川,十五年前被蒼雲門的醉道人帶回山裡,當時只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
沒人想到,當年的那個可愛男嬰,長大後,頑劣不堪,貪財好色,而且還繼承了他師父醉道人的優良傳統,天生好酒。
爲了弄點買酒錢,經常收取同門師兄的錢財,給這個師兄送封情書,給那個師兄偷幾件暗戀女子的貼身飾物。
比如這一次,他以三十兩銀子和朱師兄做了交易,去幫朱師兄偷取顧盼兒師姐的肚兜,以解朱師兄的相思之苦。
不料,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
他躲在顧盼兒香閨牀底下一整晚,一直沒有機會下手,到了天亮,他知道再等下去肯定會被發現,於是冒險實施偷竊計劃。
還沒有來得及去翻找顧盼兒的貼身肚兜,就被修爲精湛的顧盼兒察覺,慌亂中只好拿了一隻鞋就跑了出來。
“現在生意真是越來越難做了,哎,趕緊回去收拾收拾東西,下山躲個十天半個月,不然顧盼兒那隻母老虎非殺了我……”
想到顧盼兒手中的那柄焚煙神劍,葉小川不由得身子抖動了幾下,加快了腳步。
他這些年來,一直和師父醉道人住在一起,是一個獨立的小院落,就兩間破舊的青磚小屋。
他偷偷摸摸的跑回房間,直接從櫃子裡掏出一個大包袱,系在身上。
看來這廝早就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有一個應急小揹包,一旦發生什麼突發狀況,就會立刻拿着應急小揹包下山躲避風頭。
不料,他一開門,立刻傻了眼。
小小的庭院裡,站着三個人,一男兩女。
男的,是他的師父,十五年前將他帶來蒼雲的邋遢老道,蒼雲門最懶散的長老,醉道人。
那兩個女的,一大一小。
年紀稍大的是一個看起來不到四十歲的中年夫人,身穿玄服,氣質非凡,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一位豔冠天下的絕世美女,縱然現在年紀大了,但歲月似乎沒有在她的臉頰上留下多少痕跡,肌膚依舊白淨,樣貌頗爲端麗。
年紀較輕的女子,看起來十七八歲模樣,身穿赤紅如火的衣裳,窈窕玲瓏的身段,讓女人都爲之嫉妒,該凸的地方絕對不凹,該凹的地方又絕對不凸。標準的鵝蛋臉,眼睛大大的,極爲秀麗。
但,這年輕少女卻是一臉怒容,緊緊握着一柄赤紅仙劍,目光死死的瞪着揹着包裹行囊準備跑路的葉小川。
這年紀一大一小兩個女子,正是顧盼兒,與她的師父靜玄師太。
葉小川忽然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籠罩而來,如在寒冷的冬天,一頭栽進了冰窟裡一般。
他嚥了嚥唾沫,小心翼翼的道:“師父,靜玄師伯,盼兒師姐,一大清早的,怎麼站在我的門前,有什麼事情嗎?如果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咱們就改天再說,我現在要下山一趟,過幾天回來,告辭!”
“葉!小!川!”
顧盼兒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叫道。
葉小川啪的一下,跪在地上,一把抱住師父醉道人的大腿,哭嚎着道:“師父,我錯了,求你們再給我一次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