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機子雖然貴爲蒼雲掌門,但他的見識閱歷,多侷限於六千年以內。
上一次浩劫前人間秘史,在人間只有零星記錄,也就是十年前葉小川找到了巫山玉簡藏洞,這才讓世人瞭解了六千年以前的人間歷史。
不過,記錄在玉簡裡的,都是正史,是公開的歷史。
人間的許多隱秘,卻並沒有被記錄在玉簡中。
很多隱秘都失傳了,被口口傳承下來的隱秘,微乎其微。
所以,玉機子對更久之前的秘史,瞭解的並不多。
他對李子葉感興趣的原因,正是他知道了徐天地老前輩,成立黃天組織牽制他。
如此大費周章的牽制對付一個小姑娘,讓人很難不聯想這個小姑娘身上存在一些隱秘。
關於玉樹奇花之事,多年前他曾經諮詢過賢夭師叔祖。
可惜啊,賢夭也所知不多。
直到今夜,這個矮胖的小老頭,說出了玉樹奇花來歷與用途。
天罡玄虛法陣,竟然能對付上蒼之主?
這讓玉機子的眼睛微微一亮。
蒼雲門的那座輪迴法陣,堪稱三界第一強陣,可是,面對上蒼之主,輪迴法陣只怕還是有些心有而力不足。
這個今夜首次聽到的法陣,威力竟然能強得過成陣幾十萬年的輪迴法陣?
玉機子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說書老人搖頭道:“論起威力,在這個面位世界,沒有哪一座法陣,能比得上輪迴法陣。
如果你的修爲提高到須彌境界,以那柄誅神劍爲引催動輪迴法陣,擊敗上蒼之主並無太大懸念。
可是,這僅僅是擊敗而已,上蒼之主是來自四維虛無世界的高等生命體,它就算失去了肉身,影響也不會很大。
輪迴法陣中的劍陣,並不能徹底斬殺上蒼之主的靈韻。
天罡玄虛法陣則不同,不論是玉樹奇花還是玄虛珠,都是來自虛無世界,只有虛無世界裡的法寶,才能殺死虛無世界裡誕生的生命體。”
玉機子明白了說書老人的意思。
簡單點說,輪迴法陣只能毀壞上蒼之主的肉身。
天罡玄虛法則,則是能毀滅上蒼之主的靈韻。
玉機子道:“沒想到李子葉身上的玉樹奇花如此重要,莫非便是傳言中的救世主?”
說書老人搖頭,道:“救世主?不不不,她遠不配當三界的救世主,救世主另有其人。”
玉機子表情瞬間起了一絲變化,眼中精光閃爍。
說書老人看在眼中,道:“救世主也不是你。”
玉機子淡淡的道:“普天之下,除了貧道之外,還有人能擔此重任嗎?”
說書老人口中緩緩的吐出三個字:“葉小川。”
玉機子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自從葉小川重現人間之後,關於他是木神之子轉世,與浩劫救世主的傳言,便甚囂塵上。
這其中自然有鬼玄宗在後面推波助瀾的宣傳。
但不可否認,現在整個人間都知道了此事。
對於這個傳言,玉機子始終是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態度。
七世怨侶,上蒼博弈,雙月同天……
木小山的第三世……
這些都過於虛幻。
就算葉小川真的是木神之子的第三世,那也不代表他就是救世主啊。
相比之下,如果葉小川是木神的第三世,那他救世主的身份就容易被別人接受了。
畢竟,木神在十六萬年前,曾經拯救過三界,是三界歷史上誕生的第一位救世主。
玉機子淡淡的道:“你對小川的評價是不是過高了,貧道承認,小川確實是一位天資卓越的奇才,可是他太年輕了,說他是救世主,貧道始終不服。”
開始的對話中,玉機子都是以我自稱,稱說書老人爲老先生。
漸漸的,玉機子的我,變成了貧道。
而在說書老人的對答中,老先生的前綴也不見了。
由此可見,在短短的幾句話中,玉機子的心態轉變很大。
說書老人老於世故,自然看出了玉機子心態上的變化。
他知道,這個玉機子始終是放不下名利二字。
在救世主的問題上,暴露出了玉機子隱藏的野心。
也能理解。
蒼雲門幾十任掌門,以前蜀山派數百任掌門,可是,後人真正能記住的,就只有蜀山創始人長眉真人,三界救世主木神,人間救世主邪神,蒼雲創始人蒼雲子……
至於那些曾經冠絕天下的歷代掌門,都只是曇花一現,然後迅速的被世人遺忘。
玉機子想要和木神,邪神一樣永垂史冊,被萬世後人敬仰膜拜,就必須是這一場浩劫的救世主。
現在他這位人間總瓢把子當的好好的,眼瞅着自己就能名利雙收,成爲一位偉大的老神仙。
在這個關鍵時期,忽然冒出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年輕人,要接盤他的一切,奪走他即將唾手可得的名利,這讓玉機子怎能夠坦然面對?
說書老人淡淡一笑,道:“年紀並不能代表着一切。木神領導人間時,只有七十歲。
邪神成爲蜀山掌門時,不足百歲。
算起來,葉小川的年紀也不比他們小多少。
玉機子,這是命。
你這一生努力奮鬥所得到的榮耀,註定不及葉小川片刻的輝煌。”
玉機子臉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了,一股肅殺之氣油然而生。
很顯然,在人間救世主的問題上,玉機子是十分看重的。
說書老人明明察覺出玉機子的怒火在不斷的攀升,但他並沒有任何的收斂。
他端起桌子上的酒杯,繼續道:“這一次葉小川前往忘情海尋找木神遺寶,便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次蛻變,等他回到人間,你就知道他的變化會有多大。
而你,現在被魔氣纏身,距離沉淪魔海只有半步。
未來,葉小川肯定能成爲萬世敬仰的救世主。
至於你,多半是落得一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夠了!”
憤怒的玉機子,一拍桌案。
桌子在巨響中瞬間化爲齏粉。
說書老人依舊端坐在椅子上,手中的大半杯酒,都沒有灑出一滴。
他慢慢的仰頭飲下。
用一種老而彌堅的戲謔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憤怒中的玉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