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心老人所在的小屋。
正眯縫着眼睛推演棋盤的誅心老人忽然沙啞的道:“你在外面偷聽已經許久,真的不打算進來嗎?”
紅色的小木門忽然開啓,像是被一股風吹開的。
從屋外走進來了一個年輕的女子,視屋內盤膝而作的誅心老人如無物,徑直的走到一張雕花椅子上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涼茶。
誅心老人目光從棋盤上移開,忽然擡頭,看向那個女子。
沙啞的道:“當那個葉小子進來之時,我就感覺到你的氣息在附近,你膽子不小,竟然敢來到此地,算起來你我有五百年沒見了吧。”
年輕女子手指間輕輕的轉動茶杯,看着杯子裡淡綠色的茶水,淡淡的道:“我早就知道有一面玉牌在光明聖教,卻沒有想到一直在你的身上。”
誅心老人的臉色一變,他當然知道這個女人所說的玉牌就是剛纔葉小川在木盒子裡見到的那面刻有七字的玉牌。
年輕女子繼續道:“玉牌共有七枚,這麼多年來,我只知道白狐一族有一枚,光明聖教有一枚,白狐一族的那面玉牌曾經在小魚的身上,小魚死後下落不明,我一直以爲傳給了小夫,可是我幾次三番試探,小夫似乎對玉牌並不知情,直到今日我才知道,那枚玉牌竟然就在白玉狐狸的身體裡。至於你們光明聖教的這面玉牌,我多年來一直認爲應該是藏在玄火壇,或者由左右二使共同保管,當年我數次想要潛入玄火壇,想要觀看天書,盜取玉牌,結果不是被你所阻,就是被那燭龍所阻,我又猜錯了,估計連歷代的左右二使,都不知道這枚玉牌的事情。”
誅心老人似乎對這個女子非常警惕,沙啞的道:“不錯,這面玉牌曾經一直是教主貼身保管的,當年最後一任月氏吟教主還沒有指定下一任教主就去世了,這面玉牌的傳承就中斷了,由歷代控制五行大陣之人相傳,傳到我這一代,已經是第十五代。”
誅心老人說話很有意思,在葉小川面前,他是自稱老朽,可是在這個年輕的女子面前,他卻自稱爲我。
沒人能在這個女人面前倚老賣老。
因爲她是玄嬰。
千年僵神,素女玄嬰。
在很多年前,玄嬰曾經隱姓埋名潛伏進魔教,成爲鬼玄宗的一個長老供奉,一來是爲了偷學鬼玄宗的鬼道異術天書第四卷,二來是想法子進入玄火壇偷學天書第三卷,三來就想要偷取魔教擁有的那面代表七組織的玉牌。
可惜,在鬼玄宗潛伏數十年,只學了一些鬼道異術的皮毛。幾次三番潛入玄火壇,不是被誅心老人察覺,就是被守護在玄火壇裡的燭龍察覺,啥收穫也沒有。
曾經感覺不可能的事情,僅僅只花了十年,葉小川就幾乎幫她全部完成。
十年前在須彌芥子洞裡,她從葉小川的身上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天書第四卷。十年後的今天,機緣巧合之下,她通過葉小川知道了魔教傳承數千年的玉牌,原來是在誅心老人的身上。
也就是說,誅心老人是七組織的首腦之一。
至於她是什麼時候進入沙漠的,這就比較早了,當初與雲乞幽一起從南海天涯海角返回中土,兩人一起回到了蒼雲門,雲乞幽回了輪迴峰,玄嬰其實一直在輪迴峰的後山。
結果只待了幾日,葉小川等人就忽然被派往蠻荒,直覺告訴玄嬰,這一次只怕是一個潛入到玄火壇的機會,沒準還能救出自己的恩人流雲仙子。
一旦正魔開戰,玄火壇必定沒人把守,戰局危險之下,極有可能燭龍也會從玄火壇裡出來。這是一個天大的機會。
葉小川被燭龍襲擊,葉小川被俘……
其實所有的一切她都在暗中看在眼裡,卻沒有露面。
直到今日,她尾隨墨九葵等一衆人來到聖殿,她可不是像葉小川那樣偷偷摸摸的變裝進來的,五行旗弟子還察覺不到玄嬰,她很輕而易舉的就混進了聖殿。
葉小川在屋子裡和誅心老人推演陣法,她就在不遠處聽着,直到兩人說起了玉牌。
今天她不僅知道了魔教的玉牌的下落,甚至知道了白狐一族玉牌的下落。
她有些鬱悶,存放妖小魚靈位的樹洞,自己剛離開不久,她這幾千年也幾次三番的去過那個樹洞,卻沒有發現玉牌就在白玉狐狸身體裡面,實在是失敗。
葉小川前腳剛離開小屋,玄嬰就進來了,她想要得到玉牌,最好將七枚玉牌全部弄到手。
玄嬰直接了當的道:“誅心,我沒功夫和你敘舊,玉牌給我,你已經快死了,留着玉牌也沒用。”
誅心老人沙啞的道:“我是快死了,人力終究有時而盡,我活了這麼多年,能撐到現在,我一直以爲是我法術高強,領悟天道輪迴,直到今日才發現錯了,我之所以賴着不死,是在等一個人。”
玄嬰道:“葉小川?”
誅心老人慢慢的道:“聽說你與他關係不錯?”
玄嬰道:“沒什麼關係,只是我欠她母親一個人情,後來我也欠他一個人情,現在人情還完了,和他再沒關係。”
誅心老人恍然道:“我總算明白流雲仙子爲什麼知道這麼多關於你的事情。”
玄嬰沒有什麼意外,當她在門外聽到誅心老人發現了葉小川身上的長生珏時,葉小川的身世在誅心老人的面前就不再是什麼秘密。
她道:“我這一次來蠻荒,主要還是想救出流雲,這個女人對你們來說沒有什麼用,不如今天賣我個人情,把玉牌給我的同時,將流雲也給放了吧。”
誅心老人笑了,只是嘴裡已經沒幾顆牙齒,臉上都又是皺紋,笑起來比哭還難看。
他笑道:“呵呵,呵呵,這兩件事我都不能依你。”
玄嬰皺眉道:“我的面子還不夠大?三十年前無量子被我擊敗,二十年前無相神僧敗在我的掌下,十年前雲崖子也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你全盛時期,我還有些忌憚,現在你行將朽木,你覺得我還會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