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欒天感覺被一雙手抱起,耳邊風聲呼嘯,他被此人抱着,向前方疾馳而去。隨即,又陷入昏迷。
滴答,滴答,滴答···欒天感覺到了嘴角的涼爽。睜開眼,他躺在一張木牀上,屋頂是由樹枝和樹皮搭成。
“小羅巴,你醒了,你叫什麼名字?父母呢?”
一張蒼老的臉湊了過來,這臉,黝黑,臉上皺紋堆累,歲月的劃痕。一雙眸子有些灰白,有些昏黃,卻是乾淨的沒有一點雜質。
父母···呵呵,那不知道算不算父母的“父母”,在自己還未及看清他們面容的時候,便已落入歹人之手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夜···”
欒天用力張開小嘴,嘶啞的擠出一個字,乾裂的嘴脣被撕開,痛的他驟起眉頭。
“夜···很好的名字,父母···不在了?”
欒天沒有回答,對着老者眨了眨眼睛,眼眶裡,有些溼潤。老者不再追問,默默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屋外,灰白的頭髮,越發顯得蒼老。
“阿公今天打了一頭角鹿,晚上我們吃鹿肉,夜是個有口福的小羅巴,對不對?”
老者沉思了幾息,轉過頭,臉上佈滿慈祥的微笑,看着欒天的眼睛。
“阿公···”
欒天喉頭動了幾下,嗓子裡發出一絲如蚊蠅的聲音,這聲音小的,自己都聽不清。
“唉!以後我就是你的阿公了,好孩子!”
老者倒是聽清了欒天的話,臉上皺紋瞬間全部綻開,雙眸中充滿了喜悅,神情顯得興奮無比。
心情的喜悅讓阿公彷彿一下子年青了不少,腳步也變得輕快了。他走出屋外,一陣窸窸窣窣聲響之後,噼啪的篝火聲音傳來,欒天聞到了肉的清香。
阿公再進屋時,手裡端着一個石碗。他把石碗放到欒天牀頭,拿起碗裡的小勺,舀了一勺送到欒天嘴邊。
張開嘴,一股粘稠的液體被倒入口中,濃烈的血腥味夾雜着藥味在口中迅速瀰漫,這鹿血的味道實在難以下嚥,欒天被嗆得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呵呵···喝不慣?鹿血可是好食物,放在你牀頭,自己慢慢喝···”
阿公笑呵呵的看了看欒天,自言自語了幾句後,走出屋外繼續烤篝火上的角鹿。
這一勺鹿血順着喉嚨進入腸胃,欒天馬上感覺有一絲熱流在體內擴散。幾息間,便感覺身上有了力氣,乾裂的嘴脣,也不再那麼疼痛。
此次進入天嵐幻石,一連串的驚變讓欒天猝不及防。他不清楚爲何會出現這樣的場景,角色的互換比拼的是什麼,自己如何能離開這裡···
唯一讓他感覺慶幸的是,他還活着,他遇到了阿公,他的笑容,有點像自己日思夜想的爺爺···
活着就好,命在,希望就在。
欒天靜靜躺了一會,腦子裡亂七八糟,理不出頭緒。感覺身上精力漸漸恢復了一些後,他支撐起上半身,顫顫巍巍端起面前的石碗,一飲而盡。
“咳咳···咳咳···”
難聞的血腥味和刺鼻的藥味讓他接連發出幾聲咳嗽。
“怎麼了,怎麼了!”
阿公聽到咳嗽,疾步跑了進來,臉上帶着不安和焦急之色。在看到欒天慢慢放下的空石碗時,阿公的表情迅速陰轉晴,樂開了花。
“哈哈!夜還是個小男子漢,有些血性!有血性,哈哈!!”
阿公中氣十足的笑聲直震得屋頂的灰塵,簌簌落下。他看了一眼欒天后,將石碗收起,端着去了屋外。
欒天緊閉雙眼,對抗着體內的熱流,小小的額頭上汗珠滲出,順着他黝黑的臉龐,緩緩流下。
一碗鹿血很快被消化,感覺身體狀態有了一些恢復,欒天支撐着做起來,習慣性的盤膝修理。
幾十年養成的修煉習慣一時難以改變,他竟忘了自己現在,不過是一個沒有修爲的孩童。
一試之下,發現內視都做不到,不由得啞然。突然,他震驚的發現,丹田竟然又一次消失的無影無蹤。
並且,這次消失的更爲徹底,壓根尋不到一絲丹田的影子。猛然間,他發覺自己伸出的雙手,皮膚黝黑,膚色有些灰白,就跟阿公的一樣。
欒天猛然想起厚俊最後的幾句話,心裡恍然大悟。
“巫族···本就是這樣的嗎···”
就在他正呢喃疑惑間,阿公走了進來,看到欒天盤坐在木牀上的模樣,阿公臉上露出慈祥的微笑。
“哈哈,夜,想修煉法術做一名修士了?有志氣!不過,我們巫族的修煉可不是那麼容易的,首先要開靈···”
欒天剛想開口問阿公,何爲開靈。這時,屋外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宏亮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烏金!你出來!!”
阿公聽到喊聲,急忙轉身,快步向屋外走去。臨走時還回頭望了欒天一眼,輕聲說道:
“夜,待在這裡別動。”
欒天點了點頭,目送着阿公走出屋外。
“烏金!聽說你帶了個瞳族回來,此事確真?!”
阿公的身影剛出現在門口,宏亮的質問聲再次傳來,坐在屋內小牀上的欒天,聽得真真切切。
“正是!”
“把他送走!難道你不知此舉違反了我族規矩嗎!!”
“規矩!規矩乃是先巫修士所定,未必不能更改。這規矩,老夫認爲,不合理!!”
“烏金,你好大的膽子!規矩是否合理,不是你我可以評判的!”
“有何不可?!難道連說話的權利,也被剝奪了嗎!!難怪我巫族敗落至此···難道瞳族,就沒有我巫族血脈嗎?他們沒有嗎!!!爲什麼···爲什麼要排斥他們!他們也是我們的族人!!!”
沉默,在阿公的厲聲反問下,對方出現了幾息的語塞。
“血脈?!我巫族與妖族、人族之仇不共戴天,妖族、人族的雙手沾滿我巫族鮮血!瞳族是我們巫族中的敗類與敵人苟合的產物!他們本不該出現在這個世間,他們都是雜種!都是三眼的雜種!!”
“烏達!你···”
出身之見,真的很可悲,很可笑,它與生俱來,不可改變。
佛曰:衆生平等,真正的平等,在哪裡?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