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天熱切的盼望着綠衣女子,或者木蕭蕭的再次到來,他甚至數次與阿公提起,讓他幫忙打探此二人的消息。
如果可以選擇,爲了能獲得關於母親的消息,他寧願選擇永遠留在此地。哪怕在夢裡,若能找到母親,也是值得的。
每天夜裡,他依然獨自盤坐在石屋前,仰望着夜空,靜靜感悟着。只是此時心情,已然大有不同。
於他而言,此時感悟巫銘,已非那麼急切,變得有一搭無一搭,起碼,已經並非此時首要。
然而,正是這樣的心境,冥冥中卻無意間加快了他感悟銘紋的速度!巫族之銘紋,感受天意,發自內心,最講究內心的無慾無求,平靜如水。
所謂無欲則剛,大多數巫族遲遲無法感悟出銘紋的原因,就在於他們狠歷的性格,導致了慾壑難填。
每次欒天走出石屋門的時候,烏金都會睜眼看他一眼,他已能感覺出欒天這幾日的變化,他複雜的眼神中,彰顯着欣慰。
二個月時間過去了,再未見到過綠衣女子和木蕭蕭的身影,欒天的心境稍稍平復了一些。阿公也並未打探出有價值對消息,只是從大佬口中獲知,那綠衣女子名叫木月仙,乃是木家家主木容天的長女。
“木月仙···此人果然不是母親!長女···難道是母親的姐姐?自己的姨母?”
欒天盤坐於星空之下,腦海中千頭百緒,做着各種可能的推測。就在這時,他的胸口處,逐漸浮現出幾顆星星般的光點,這些光點變得越來越亮!
欒天感覺到了異樣,低頭向胸口看去,他撕開上身麻衣,露出黝黑的皮膚。只見胸口處的光點閃爍着光芒,慢慢變得多了起來。
“夜···星空···巫銘,以吾之名!”
他口中呢喃着,緩緩閉上雙眼,感悟着這夜色,感悟着星空,感悟着它們,與自己身體的對應。
這時,他胸口浮現出的星星已經密密麻麻,並且,還在加速浮現!這些星星迅速蔓延開來,小腹,脖子,臉龐,雙臂,雙腿···
很快的,欒天周身都佈滿了星星點點的光點,這些光點,竟如頭頂的夜空,一模一樣!它們鑲嵌在欒天黝黑的皮膚之上,儼然一副夜空星圖!
一條條的銀線,從每個星星上緩緩延伸出來。這些銀線與相鄰星星的銀線交織融合之後,再次延伸,漸漸的,竟交織成一層星網!
隨着銀線的增多,不斷的交織,這層星網織的越來越密,越來越厚,慢慢的,竟編織成了一件星圖外衣,直至覆蓋了欒天每一寸肌膚!
“這便是我的巫銘—夜星空···”
欒天微睜雙眼,眼神中再次出現久違的堅毅,一雙灰色的眸子,變得黝黑,深邃,有星星之光,從裡面射出。
“靈氣···”
他感受到靈氣了,這幻鏡地宮內的靈氣,竟如此濃郁!
“炁力···”
欒天同時感受到炁力的存在了,這地宮內的炁力,竟也如此濃郁!
“以吾之銘,證吾之名!巫神···降臨吧···”
欒天鼻息間發出一聲低吼,雙手掐訣,他身邊的靈氣與炁力猛然涌動,向他身體內,疾速奔涌過來,帶動他身體周圍的空氣,驟然形成一股旋風!
此時,石屋內盤坐在石牀上的烏金睜開眼睛,眼中精光閃爍,他的神識探出屋外,籠罩着欒天,表情凝重且充滿期頤之光。
最關鍵的時刻來臨了,欒天的皮膚開始片片皴裂,如干涸的河牀一般,順着那些銀線所在之處,開裂了!
詭異的是,裂開的皮膚並無半點血流出,反倒是那些銀線和星星,迅速的鑲嵌進了裂痕之內!
十幾息後,原本繪於欒天皮膚表層的星空圖全部隱於皮膚之下,彷彿長在了欒天身體上一般,欒天皮膚表面,只留下星空圖,清晰的刻痕!
這星空圖透過薄薄的皮膚,猶在一閃一閃的散發着光芒,在欒天黝黑皮膚的映襯下,猶如真實的星空一般!
“阿公,我感悟出巫銘了!”
以吾之銘,證吾之名!
欒天狂喜着衝着石屋內高喊,可就在石門洞開的剎那,話音還未落下之時,異象突現!
只見地宮的整個星空,猛然變得黯淡,周圍頓時變得黑漆漆。唯有欒天身上的星空圖,突然爆射出刺眼的光芒,他整個人,此時已變成一個光人!
星空圖發出陣陣閃光,欒天被一團耀眼的白光包圍,他的身軀,竟慢慢融化在這白光團裡!
“開靈!你竟同時開靈了···”
這是欒天所聽到的阿公最後的話。
天嵐幻石外,欒天的身軀一震,縷縷青煙從天嵐幻石內冒出,進入他的軀體,他,回來了!
回到現實的瞬間,欒天並未馬上睜開眼。對這夢境,他有許多不捨,還沒最終得到母親的確切消息,他還未來得及,與阿公道別。
甚至都沒來得及看他老人家最後一眼,阿公最後的驚呼猶在耳邊迴盪,不到一息後,竟已是恍如隔世。
天嵐幻石內屬於欒天的青玉牌飛回他的手中,牌子上面的數字,變成了九。夜的玉牌仍在石壁上鑲嵌着,他還沒有回來。
欒天就這樣盤坐在原地,似還未從夢境中完全恢復過來。此次比鬥,勝負已分,但勝利,並未給欒天帶來喜悅。
此次入夢,帶給他巨大的收穫,同時,也讓他深感震撼,有了不同的感悟,如果可以,他好想,再回去一次。
盤坐了幾息後,欒天回到九號位置,剛剛坐定,天嵐幻石發出輕微波動,一陣青煙冒出,夜也回到了現實。
睜開雙眼,牌子落入手中,夜低頭看了看手中玉牌之後,轉頭望了一眼欒天,然後回到自己的排位上盤坐。
他的臉色依然平靜、冷漠,只是此時看欒天的眼神,不再如當初那麼冰冷。
“阿公很想念你···”
欒天傳音給夜,神識掃過去,夜的身體竟突然劇烈的顫抖了一下。他沒有迴應欒天的話,猛然低下頭,似在回憶着什麼。
這些回憶顯然並未讓他幸福,他口中似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
“阿公···我對不起他,我真的是個雜種!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