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想起當初北沉派人送了一堆衣服給自己,那些衣服好貴,或許賣掉可以湊點錢。
溫爾雅匆匆跑回宿舍,把那堆衣服搬了出來。
打電話給嚴嫣,她對這些比自己要懂。
“這樣吧,我們拿到商場,看他們要不要。”
嚴嫣到來,和她拿着衣服去了幾家大商場。商場的工作人員細細地看看衣服,推了回來。
“這些東西是好的,但……”他掃視着溫爾雅樸素到寒酸的穿着,意思明顯不過,根本不相信她會有這樣好質量的衣服。“你們不會是來銷贓的吧。”
“你才銷贓呢,你見過這麼漂亮的兩位小姐前來銷贓的嗎?還上大商場?”
嚴嫣怒火沖沖,噴着口水,拉着溫爾雅退了出來。
“別灰心,我們分頭去試,總能找到一家接受好貨有眼光的商場。”
爲她打着氣,嚴嫣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挫敗。
“嗯。”
這個爲了她而專門請假出來的好朋友都不喪氣,她怎麼能失落呢?收拾好心情,她勉強地笑笑,和嚴嫣作別。
只是,當腳累到快斷時,也沒有找到有願意收她貨的商家。打電話問嚴嫣,結果和她一樣。
無力地坐在繁華城市巨大廣場的一個臺階上,她覺得自己渺小無力得就如一隻螞蟻,隨時會被風吹過來的樹葉掩蓋。
廣場上一個兩歲左右的孩子正在地面上摁着,一陣子後舉高了手展開捏在一起的食指和拇指。
“媽媽,蟻蟻!”
“哎呀,好髒。”
母親跑過來,掃掉了她小手上的黑點,細心地搓着,揉着,不斷地爲她講解着講究衛生的好處。
有媽真幸福。
她感嘆,想起了自己仍住在醫院裡的母親。
手機響起,是方醫生打來的電話。
“溫小姐,配對結果出來了,太好了,你妹妹和你母親的骨髓十分吻合。”
“是嗎?”真的是太好了,有希望了!
溫爾雅忘了一時的疲累,高興得跳了起來。
“你們儘快準備錢吧,手術越快越好。”
“嗯。”
臉色暗淡下來,她掛斷了電話。準備錢?去哪裡準備?
無奈地將目光打在地上,那上面劃滿了各種各樣的電話號碼。*、通廁、煤氣公司、米油鋪……在繁雜衆多的手寫或紙貼的電話裡,她看到了一張極爲特別的——無抵押借款。
無需抵押,無需擔保,年息百分之十。
高是高了點兒,但至少能應急。
顧不得這麼多,她按下了上面的電話。
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接下的電話,約她在天橋下的僻靜處見面。
“太好了,總算有辦法了。”
她狠狠地拍掌,真恨不得高高跳起,馬上把這個消息告訴媽媽。
到來的是一個粗壯的男人,肥頭大耳,身上紋着令人恐懼的紋身。
“要借錢的是你?”
他掃掃她單薄的身子,語氣裡充滿了不屑與看低。
“嗯,是的。”
她握緊手裡小小的手機,回答得十分勉強。
這人就如電視裡的黑社會一般,讓人看了好發悚!
小心地退退,她覺得全身已經開始發冷,但爲了媽媽,一定要頂住!
咽咽口水,她小聲地試探着問:“請問,你們這裡可以借五十萬嗎?”
“可以。”男人兩手抱胸打量着她,“是你要借嗎?”
“嗯,我急需要錢。”
男人並不關心她要錢的目的,他撥一個號碼打通了一個電話說了幾句話,用下巴向她點點。“我們老闆叫你進店裡商量,跟我走。”
走?
她遲疑起來。
這些人會是什麼樣的來歷,會不會做出一些壞事來?
粗壯男人的腳步很快,眼看就要消失,她不能再猶豫了,頭皮一硬,跟了上去。
“你們老闆是哪裡人?做什麼的?哪有這麼多錢借?”
她細聲問,無非是想讓自己輕鬆一些。精壯男人對她的問題一律沉默,七拐八拐之下,拐到了一處偏僻的民宅。
“進去吧。”
他指指裡面,一個黑洞洞的門洞,裡面有嘻嘻嘩嘩的聲音,還有男人的吆喝聲,卻看不清情況。
小心翼翼地走進去,纔在轉彎處看到一個大房間,那些雜音都是從這裡傳來的。十幾個男人圍着幾張桌子在打麻將,酒氣熏天,每個人嘴裡叼一根菸,吐出滾滾煙霧,直嗆得溫爾雅咳嗽了起來。
粗壯男人停在其中一桌,跟一個瘦瘦的男人交談了幾句。那個男人花哨的外衫裡穿一件背心,白不白,黃不黃,黑不黑,說不出的不舒服感。
他撇了一眼戰戰兢兢站在門口處不敢進來的溫爾雅,撿起身邊的毛巾抹抹手走了出來。
“是你要錢?”
他問了和壯漢一樣的問題,將她的全身打量了一遍,帶了濃重的港臺口音。
“嗯。”
努力剋制住那股想要逃的衝動,她艱難地聳動腦袋,算是點了頭。
“借多少?”
旁側有人遞過一根菸,他放在嘴上,任由旁人點燃,滿意地噴出一個菸圈在她臉上。
男人的面色在菸圈裡模糊起來,溫爾雅卻被嗆得直想咳嗽。她隱忍着,只小聲小聲地咳咳。這樣氛圍裡,她感覺到緊張,害怕,手心已經冒出了汗漬。
“五十萬。”
吐出這一聲,出氣多進氣少。
點點頭,他細腕以及其不雅的姿勢握緊煙,繼續吐着菸圈。
轉身走入另一間房,裡面油亮亮的,全是紅木高檔傢俱,比之前個房間,清靜了不少。率先坐倒在一張紅木搖搖椅上,他的指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咚咚的聲音不大,卻足以震撼她的心靈。
“這個……行不行?”
試探着問,手心裡的汗越積越多。
“行!”
他果斷地回答,拉開桌子前的抽屜拿出一份文件。
“我們借錢很簡單的啦,不用抵押,不用擔保,不過,按照規矩呢,你要先交一個年的利息,也就是五萬塊錢到我這裡,纔可以拿走錢。”
“五萬?”她哪有錢!
“你是知道的啦,我們這一行風險很高,自然要求也就高啦。”
他好心地解釋,拉長着尾音。撕開一張票子就要下筆寫下去。
“等一下,我可不可以晚點給你們……我真的沒有錢。”
如果她有五萬,也就不會這麼狼狽了。
男人無情地搖頭。“這是不行的啦,我已經免了你的抵押啦。”
“可我真沒有……我媽正在生病,要錢!”
幾乎祈求的語氣,她差點跪在他面前。
男人的身子豎起來,壓上去,一雙眼睛差點沾在她的身上。
“姑娘你長得也算靚哪,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啦。”
“還有什麼辦法?”
“就是讓你跟我打工啦,這樣我可以天天看到你,就不怕你跑路啦?”
“給你打工,好呀。”
她連問都沒問,就點頭答應。
“真是懂事的姑娘啦,把門關了。”
身後壯漢關上了門,溫爾雅方覺得有些不妥。
“老闆,你要幹什麼?”
男人拉掉了身上的花衫,搓着手向她走來。
“你知道的啦,你們這些靚女最入我的眼啦,給我做了女人就什麼都省了啦。”
“不要,走開!”
男人撲了上來,她尖叫着推搡、掙扎、反抗,最後照着他的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媽的,想死啦!”
吃痛的男人推開了她,溫爾雅想也不想打開門跑了出去。
她瘋了一般往前跑,一直跑,直到身上所有的力氣全用光,才軟軟地倒在一片草坪上。
頭腦被外面的冷風一吹,清醒過來,她無力地癱軟在那裡,責怪着自己的無能。
該怎麼辦?
茫然擡頭,前方三十米的地方是一片廣場,那裡豎着巨大的電視屏幕,正播放着花花綠綠的廣告,招攬客戶。畫面一轉,她看到了一個黑色的身影——北沉。
好久沒見他,在電視裡,他十分上鏡,對着閃爍不停地鎂光燈,沉穩而富有魄力。
一段時間沒有聯繫,他比以前更帥了,目光也更加沉冷,仍然戴着眼睛,卻無法將源源的冷氣擋住。
記者們正在熱烈地報導着最近一個大項目,這個項目帶給了他的公司巨大的收益,也爲整座城市的經濟做出貢獻。
市長也在,眼笑得合不了縫。
不過,最多的注意力還是在他的身上,就連鏡頭,也只留給市長一個不起眼的小角。
“這次我們公司賺了少少的十二億,還要感謝市長的大力支持。”
屏幕下方打出了他講出的話。
少少的十二億?十二億是幾位數?溫爾雅心裡數着,驚訝得嘴都要張大了。
十二億對於他來說只是個小小的數字,而對於她,五十萬即爲天文數字,這是多麼大的區別?
手裡的電話響了,妹妹打來的。
“姐,你找到錢了嗎?方醫生剛剛來找過你了,他說叫你快點拿錢來,醫院馬上就要停藥了。”
“哦。”
她胡亂地安慰着妹妹,對準了電視上優雅的北沉,艱難地點了點頭。
沒有膽量親自打給他,她撥通了陸子昂的電話。
“請問,陸先生,我是溫爾雅,我想知道北沉什麼時候會去你那裡。”、
“喲,溫大救星呀,他這些天一般晚上就會到我這裡來,太折騰人了。怎麼,你要過來嗎?”
“嗯。”
掛斷電話,她無意於陸子昂的救星的稱呼。救星,現在能做她救星的只有北沉,但願他能同意。
走投無路,她只能走這一步了。
晚上八點,空了一天肚子的溫爾雅喝了幾口水,朝着夜色酒吧走去。
北沉坐在包廂裡,火氣大發,沸騰到整個包廂幾乎要燃燒起來。
“媽的!”
他狠狠地丟過一個酒杯,地上早已堆滿了碎片。
陸子昂捂上胸口,一副傷不起的模樣。
“我說……我這裡的杯子都給你摔完了,這次,你自己用瓶喝吧。”
北沉真的舉起瓶對着嘴灌了起來。
“喂,這不是水……”
來不及阻止,一瓶酒已經被喝得七七八八。
“我說,這可是三萬塊錢一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