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沉沒有做聲,坐在旁邊,前面的司機踩下油門,車子啓動。一羣黑衣人以極快的速度跳上了各自的車,跟在這輛車後面,氣勢壯觀。
溫爾雅不安地掏出電話,瞧一兩眼沒有表情也沒有表態的北沉,按下了嚴嫣的號碼,以極低的聲音道:“嚴嫣,我上了……那個……車了,你不用找我,我很快就會回學校的。”
不敢多聊,生怕北沉發火,她快速掛斷了電話。
“對不起,昨天我受傷了,所以……所以……沒有接到你的電話……手機在我朋友……身上,她以爲是我媽媽……才關的機。”
她小心翼翼地解釋着,暗自注視着他的表情,心裡禱告着,希望他不要爲了此事生氣再責罰自己。
北沉撐起了下巴,以極優雅的姿態看着她,面色冷冷的,沒有任何的表情。刷一聲,他按下了開關,車子垂下一道防護,將司機的視線隔開。
他拉開領帶,解開身上的西服。
“你……要做什麼!”她抱緊了自己,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想着對自己……
大手落在她的肩側,溫熱的西服蓋在了她單薄的身上。意識到自己的多想,溫爾雅尷尬地紅了臉。
“別把我想得那麼齷齪,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對方一撇嘴,哼出一句。
拉緊西裝,感受到他體溫的同時,還聞到了淡淡的菸草味,這菸草味不同於幼時爸爸身上的那種,而是混合了古龍香水味的極舒服的味道。
就連這味道,都帶了乾淨的清爽感覺。
抽菸的男人也可以這麼幹淨,溫爾雅竟留戀起這味道來。
“是誰?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北沉雙臂抱胸,對她開始了審問。
咽咽口水,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該說出是杜冰冰的主謀。
“說!”
他升騰起怒火,剛剛的溫柔消失無影,讓溫爾雅再次意識到他的多變與易怒。
“是誰你還不知道嗎?”
她賭起氣來。要不是他讓自己接電話,杜冰冰怎麼會生氣,又怎麼會想到要對付自己。
和杜冰冰原本關係就不和諧,在沒有扯到他之前,她的日子就不好過。如今,他們的關係被她知道,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北沉努努嘴,最終什麼也沒說,但陰沉得恐怖的臉告訴溫爾雅,他一定會做出些什麼來。
他不會去打杜冰冰吧。
搖搖頭,她覺得自己還是多想了。杜冰冰怎麼說也是他的未婚妻,據說還是他們公司最大股東及合作伙伴的女兒,這樣的商業婚姻,就算不滿意,也不會大打出手的。
她不常看雜誌,不過嚴嫣卻是這些雜誌的忠實讀者,這些關於杜家和北家的情況,也是通過她的嘴得知的。
抿緊脣,她窩在西裝裡,感覺舒服又溫暖,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
在一陣吵鬧聲中醒來,溫爾雅拉拉被子,發現自己竟然躺在牀上,這個地方特別眼熟,她終於想起來,這裡正是位於沉海集團頂樓的北沉私人休息間。
吵鬧聲從關緊的門外傳來,特別尖銳的女聲就算隔了門,仍清晰可聞。
“北沉哥,你爲什麼要這樣!*被打成那樣,你不如直接打在我的臉上!”
“這是她咎由自取!”
“那也是我叫她打的,北沉哥,那個女人就該打,不是嗎?她纏着你,破壞我們之間的關係。”
“不許你這麼說她!”
“你是在幫她說話嗎?北沉哥,我不能不說了,你和她保持着這樣的關係到底是爲什麼?我們已經訂婚了,你這樣做我會擡不起頭來的。”
“那是你的事,你可以選擇離開。”
“離開?北沉哥,你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
那個女聲是杜冰冰,溫爾雅精準地猜了出來,她的小手揪緊被單,感覺到了杜冰冰明顯的哭腔。
“北沉哥,你愛上那個女人了嗎?是不是!”
愛上她?怎麼可能。
北沉沉默着,溫爾雅的耳朵也豎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卻對於北沉的回答充滿期待。
“這是我的事,不需要跟你彙報吧。”
北沉的聲音還是那樣冷冷的,沒有溫度也沒有起伏,彷彿一切在他面前都不過如此。
“你真的愛上她了,北沉哥,你對我太殘忍了!”
“我對誰都沒有殘忍過,我從來沒有說過愛你,這個你應該知道。”
“可……我以爲你至少可以接受我的。我們現在訂婚了,這個大家都知道,你要我和我家人被人笑話嗎?”
“你明明知道爲什麼訂的婚,我從來沒有瞞過你,而且還警告過你。”
“北沉哥,我求你,不要這樣!”
“我希望你自己提出解除婚約。”
“不能,絕對不能,我不允許!”杜冰冰哭起來,唔唔的聲音讓溫爾雅跟着心痛起來。外表銳利尖刻,光鮮亮麗的杜冰冰也有受傷的時候,而這個能讓她受傷的人只有北沉。
“*希望你能好好教教她如何做一個人,還有你自己,也要反省反省,我的東西,任何人都不能碰,這一次,我只處罰她,下一次,你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
門被打開,北沉陰冷的臉,杜冰冰傷心欲絕的表情,全部映入眼簾。
溫爾雅微張了小嘴,對於這場無意的偷聽表明着尷尬。門是北沉打開的,在他跨入準備關門之時,杜冰冰看到了牀上的她。
“她怎麼在你這裡!不,北沉哥,不可以!”她拉上了北沉的袖,搖着頭,滿面是淚,可憐兮兮地請求,“不要,不要和她,我需要你。”
她順勢抱上了他的腰,歇斯底里地哭泣,哭聲裡帶着倔強,不甘與爭取。
溫爾雅垂下眼瞼,像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不自然地望着純白的被單,不知道如何結束這場鬧劇。
北沉的手從門把上移開,對於杜冰冰的請求沒有任何的表態。他極爲冷靜地拉開了箍在腰上的手,將杜冰冰留在身後。
“不可以!”杜冰冰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擋在北沉面前,“你不能和她在一起,你應該把她趕走,並且向我保證永遠不要再見她!”
“我爲什麼要這樣做!”終於生氣,他無情地推開了她,向前邁進。溫爾雅像一隻呆雞,沒有任何的表情動作。
她有種被人抓姦在牀的感覺。
“都怪你!”杜冰冰不死心,朝站牀上的溫爾雅撲來,將她撲倒在牀上,手掐上了她的脖子,長長的指甲直掐入肉中。
身體沒有恢復的她哪裡是杜冰冰的對手,被她壓在身下,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杜冰冰睜大的眼睛裡滿滿地全是殺氣,一副要將她殺死而後快的表情,恐懼感涌上來,一雙小手與她的手攪在一起,想要將她的手瓣開,只是,那手死緊如鐵。
“放開她!”
北沉在身後喝道,杜冰冰就如沒有聽到一般,繼續加重着手中的力道。
呼吸不到空氣,她的臉色漸漸發紫,手上的力量越來越弱,眼看着就要被杜冰冰掐死。
閉閉眼,在她以爲自己沒有救了的時候,身上的重量被強行拉離,北沉掐緊杜冰冰脖子的同時,拉開了她的手。
努力地咳嗽着,有了新鮮空氣的涌入,她覺得舒暢了好多。
杜冰冰被狠狠地丟在了地上,她也咳嗽起來,邊咳嗽邊流眼淚,可憐極了。
“北沉哥……你……不……不可以……爲樣對我……”
她搖着頭,吐出最爲悲絕的句子,溫爾雅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不是杜冰冰不夠優秀,只能怪北沉太絕情。這樣的男人才是毒藥,戒不掉,近不了,始終懸掛在勾不着的頭頂,引誘着你,放不開。
杜冰冰真可憐!
她感嘆着,一雙手半撐起身體,虛弱地張望着一對大眼,看向杜冰冰。
北沉掏出手絹在手上擦着,他背對着杜冰冰,冷聲道:“走吧,我對你沒有感覺,如果不想太難過,就向媒體提出分手。”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杜冰冰重複着這句話,身體綿軟得沒有一絲力氣。按下門口的一個開關,門外馬上進來兩個黑衣男子。
“把她帶走。”
男子恭敬地應一聲,杜冰冰像一塊抹布般被拖了出去。她嘴裡喃喃自語,聽不清楚。
“這樣……不好吧。”
她小心地說出話來,爲杜冰冰抱不平。“她怎麼說也是跟你訂了婚的,你以後的妻子。”
“關你什麼事!”
他暴怒地吼起來,身體冷得可以將一切凝結。
溫爾雅縮縮身子,害怕地拉過被單,將自己緊緊地裹起來。
北沉狠狠地揪着發,不明白自己的情緒會變得如此易變,而且不常表露的內心怎麼會在這一刻全部瓦解。他答應過母親,會娶杜冰冰爲妻,爲了公司的前途,做一對錶面恩愛的夫妻。
可爲什麼現在,他會有種感覺,與杜冰冰呆一分鐘都不願意了。
都是因爲眼前的女人。一種感覺涌上來,他狠狠地將其壓回去,並選擇了最惡毒的話來侮辱溫爾雅,同時提醒自己。
“溫爾雅,你不要以爲我是爲了你而放棄杜冰冰的,你,哼,根本不配!”
心沉下去,沉得低低的,似乎就要觸到底線。溫爾雅明明知道他不會爲了自己做任何事情,可當聽到他親口說出來時,心裡會那般的難過,澀澀的,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滋味。
“你不過是我的擋箭牌,跟杜冰冰解除婚約的擋箭牌!”
溫爾雅認命地點點頭,她總算知道了自己他在心中的地位——可有可無,誰都可以代替的位置。
早就知道,何必傷感。她閉閉眼,強行將眼前的霧氣逼了回來,臉部平靜,卻一片慘白,強作的鎮定,她不知道可以忍到何時,小手在牀單下絞得通紅。
爲什麼要那麼在乎他的話?
北沉說完這句話退了出來,抓一把發,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