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底的風在我身邊迅速地掠過,模糊的眼睛中,墨瀾微眯着雙眼像一塊棉花一樣任風吹動,而堅定的只有他緊緊拉住我的手。我們兩快速地穿過雲層,我背後的世界是怎樣的我不清楚,只是感覺自己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然而,我的手背上突然展開一對蝶翅在最危險的時候救了我,我反過手來拉緊了墨瀾不讓他再那樣快速地往下墜。飄飄悠悠地落到了崖下,這裡是一片河灘,細碎圓潤的石頭鋪得長長的。我躺在石頭上收起了翅膀,向左邊看去。墨瀾爬在身邊好像失去了知覺,湘秋的劍被身下的石頭底出了好長一截,上面掛着他的血。河灘的兩邊都是層層疊疊的峻嶺,看不見山峰也看不見盡頭。我提起自己和墨瀾緊握的手凝望起來。他是個壞人,如果我現在棄他而去,他一定必死無疑就不會再有人受傷害了。可是……我心裡做了一番掙扎,最後放開了手。我沿着河灘向外走去,走了十來步我卻又回過頭望他。河流緩緩地朝着遠方流動,墨瀾背對着我身影在這樣一個廣闊的地方顯得單薄孤獨,像一隻從樹上落下的雛鳥。我停住的腳步向是被吸去一般朝着他躺的地方跑了過去,我吃力地揹着墨瀾繼續找出路。
山坳裡,天黑地很快,直到最後我也沒能走完那條河。但是我卻有意外的發現,在不遠處的河灘上停着一隻舊船。我高興地加快了速度。到了船上我將墨瀾放到棚裡,這裡面充滿了一股魚腥味,船頭的杆子上掛着一盞發黃的燈,姑且稱它作艙吧,一塊草蓆搭成的棚子裡邊放着一團網線和幾圈繩子。我把它們一一踢開,在周圍撿了很多枯葉鋪在船裡厚厚的一層來隔離潮溼。我砍開船繩,船就慢慢隨着河流飄走了。
墨瀾還是沒有醒,我看了看他背上的劍一咬牙將它拔了出來。墨瀾被痛醒了,身體顫抖了一下睜開眼睛。燈光照在我們彼此的眼睛裡一閃一閃地。“這是在哪呀?”“我也不知道,撿了條船正找出路呢。”我差點忘了墨瀾的背上還在冒着血,我從身上脫下外衣把它撕成一條條的。“你起來,我幫你把衣服脫下來。”墨瀾聽話地支起身體。我小心翼翼地脫去他上身的衣服。傷口赫然出現在我眼前,血肉模糊十分可怕。我皺着眉頭把布條一圈一圈裹緊了他的身子。我的手有些顫抖。“你痛嗎?”我問了一個十分愚蠢的問題。“痛。”墨瀾的回答讓我不知所措。“不過,幸好劍不是你的。”包紮好後,墨瀾小心地靠着。我把他的衣服披在他身上,這麼冷的地方白天太陽曬不着,夜裡的船上緊貼着河水就顯得更加冷了。剛剛在忙碌不覺得,而現在坐下來無事可做便明顯地感覺到了。我的手指骨結拼命地在手心裡尋找着溫暖。墨瀾向我望了望突然伸出一隻手把我拉了過去,我驚訝地瞪着雙眼靠在他的身體上。他的手環繞着我的身體。我企圖向後退卻被他抱得更緊。心臟像長錯了地方一般在我的整個胸腔跳動。我微微擡起頭,墨瀾也同樣用不自然的眼神看着我。氣氛有些奇怪,我把眼睛投向遠處的河水。“你說實話,剛剛是不是真的想要殺死我。”墨瀾的表情帶着一絲威脅。“是的。誰讓你到現在還想着害人。他們都是我身邊最親近的人,你覺得我能袖手旁觀嗎?”我表情肯定地告訴他。“那你爲什麼還救我?”“你想知道什麼答案。我只不過還你的恩罷了,你三番五次地放過我幫我,把我陷入兩難的困境。”墨瀾突然捂住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我緊張地湊過去。“怎麼了?你怎麼了?”墨瀾埋下的頭突然擡起來望着我眼睛裡充滿了笑意。我無奈地白了他一眼。“好玩嗎?” 墨瀾坐直了身子,突然變得認真起來,他把頭埋在我的肩膀上,聲音像是在自言自語。“雪晶,這個世界有很多無奈的事,我比你們任何一個都深有體會。如果不是當初差點被你打死,也不會被師傅所救,現在也不會爲師傅做事和你爲敵。這也許就是我的命運吧。如果能重新選擇,我只會藏在角落默默地看着你就可以了。”我不知不覺被他的話所觸動也感傷起來。黃盈盈的孤燈照在深遂的河面泛起一層層細細的微波,我甚至有種錯覺,明天一定不會來臨,永遠是這樣無盡孤獨的黑暗。“你知道嗎?後來,我又愛上了一個女孩,可是,師傅卻讓我殺了她。她和你一樣有着純粹的沙金血。我有過反抗,到最後卻失敗了,我親手斷送了那女孩的性命。你不會明白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比你要至我於死地時更痛苦。”我的心裡有陣陣的不安,只能極力地把頭埋得更深。“你應該知道你有多幸運,這樣殘忍的我還能一次次地放過你。我開始並不知道那是爲什麼,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向你復仇還可以同時完成任務,但到了最關健的時候卻總是放棄。你記得嗎?我吻過你幾次,那有多危險,很可能在我的嘴離開你的時候,你已經失去了氣息。”我不敢在這樣的氣氛下說話,也無話可說。“我一定是真的愛上你的,那並不是一場戲而已。”“你時真時假,時好時壞。我不會相信你的。”“沒關係,不需要你相信,因爲我們不會有可能成爲一對。只是,我還是想確定能不能殺了你。”我有些不明白最後他說的話。在此同時,他輕伏下身含住了我的嘴脣。我的眼睛瞪地大大的,這人到底在想什麼,難道準備試着殺我了?可是,從他的呼吸裡卻充滿着柔情。我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爲什麼每一次都無法拒絕他的吻。難道,那是一種魔咒,每個女孩都沒有辦法解開的魔咒,他利用這咱蠱惑傷了那些跟我一樣沒辦法拒絕的女孩。
墨瀾離開我的臉時,我還活着。我驚訝地望着他,他面無表情把臉撇向了一邊。“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有愛人,如果被他知道,他會傷心的。”“你說的是哪一個?”“什麼哪一個,當然是YI了。”“我比你自己更瞭解你,你的心裡不止一個人。”“你胡說什麼?”我有些生氣了,如果不是看在他受了傷一定會打他的。“我這樣告訴你吧,現在你的處境只是因爲和平,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們互相殘殺起來,你會站在哪一邊?別說真的發生了,就是現在你也沒辦法回答我。”“不會這樣的,大家都是朋友。”“你錯了,男人爲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以變得很可怕。”“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我一個也不會幫,讓他們沒事找事。”墨瀾冷笑。“所以我說有很多生不由已的事。我期待着看這場表演。”墨瀾的話聽得我有些發怵。我不想再跟他討論下去,閉上眼睛沉在睡夢裡。第二天,河面飄着一層霧氣,我看不見周圍的環境變成了怎樣,只是看清,身邊的墨瀾不見了。我走出船艙熄滅了燈,看來他是天還沒有亮就悄悄地離開了,真是不負責也不帶上我,我自己一個人怎麼找路回去。山裡發出一些鳥獸的聲音,而太陽卻照不進來,只有雲朵的光灰灰暗暗地印在山坳裡,冷得像冬天一樣。這時,我的手心裡發出一陣熱,一隻小蝴蝶從中飄飄乎乎地飛了出來停在船頭化成了人形。鄭宵揚伸了伸懶腰睜開眼睛。他環視了一下週圍。“哇!這是什麼地方?”“你還睡得真久,以後不能讓你喝酒了。”“什麼?我睡了很久嗎?”“是呀,好幾天了。別說了,快帶我出去吧。”宵揚放出翅膀背上我離開船朝着雲層上飛去,我向下望了望,那隻小船離我越來越遠,最後隱入了霧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