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書院並不是儒門中最大的書院,也不似最著名的書院,但它一定是儒門所有書院中最美麗的書院,沒有之一。
三江環繞之地,碧草修竹匯聚成林,小橋流水,假山堆疊,構建出一幅水墨山水圖。這就是瀟湘書院的宗旨,讓學子在最美麗的地方讀書,有助於陶冶他們的氣質,只是更好的親近聖術。
這種環境不僅吸引了大量的學子來此就讀,同樣吸引着一流的儒門大師前來任教。南宮華慕就是其中一位。
南宮華慕是儒門宗師,進士更上一層的力量。這種力量讓他更加警惕。南宮華慕深知,當力量沒有了約束,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災難。
作爲這種高端的力量,書院絕對不會再爲他們派出任何的任務,更加不必教學。他只需要站在哪裡,就是一種威懾。
整個瀟湘書院,類似南宮華慕這樣的高手也不多見,一共僅只三人而已。這一日,南宮華慕正準備泡一壺好茶,好打發這無聊的惱人時光。然而,天地間突生異變,吸引了他的目光。浩然正氣如雲聚四方,在某一個點快速的凝結,而那個點就在書院附近。
【發生了什麼事情?】
對於突發事件,人們總是充滿了好奇的心理,而隱隱之間,南宮華慕對於這一切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曾經在書中讀過。
然而,不等他想起什麼,他的鄰居——美麗的蘇梅教授便衝了出去。南宮華慕低嘆一聲,立刻放棄了思考,施展御風術追了過去。
瀟湘書院外的竹林之內,唐城雙手環抱,依着一根毛竹,儀態慵懶。金葫蘆就飄在唐城身畔,以一種極其難看的吃相吞噬着浩然正氣。
此時,正值盛夏,知了齊鳴,十分喧鬧。微風拂來,被濃密的竹葉過濾,去掉塵土,只剩下微微的涼意。
就在此時,一女從天而降。其年紀已經頗老,滿頭銀絲如雪,手中握着一本書卷,書頁半開,正是蘇梅。
蘇梅看着唐城身側的金葫蘆,臉上閃現出一絲欣然,一絲悲痛,十分矛盾的氣質同時出現在她的身上,叫唐城也摸不着頭腦。
“你是外來者!”蘇梅用感嘆的聲調詠歎着,語氣卻是十分肯定。唐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蘇梅臉上閃出好奇之色,問道:“你是道門弟子,還是佛門弟子?你們哪兒真的可以長生不老嗎?”
此女一大把的年紀了,卻仍舊十分好奇。當然了,論年紀,唐城的實際年齡要比蘇梅大的多。只是,修行之人早已忘卻了自己到底有多大。
“您老怎麼能確定我就是外來者?”說實話,唐城十分有興趣知道這個答案,因爲他原本還想用自家初學的聖術混淆一下,看能否矇混過關。可是看蘇梅這個樣子,唐城便明白自己的陰謀還沒有開始實施,便已經宣告破產。
蘇梅看了看唐城的金葫蘆,如絲如縷的浩然正氣正被它急速吞噬,隨即笑道:“我曾經在古書上讀過,有人自天外而來,使用各種手段收取我們的浩然正氣。看閣下的樣子,當屬外來者無疑。”
“不知道那些人怎麼樣了?”唐城估計,那些個倒黴孩子大概凶多吉少,不然也不會吐露實情。
“有的人逃走了,有的人死了!”蘇梅說的輕描淡寫,顯然對於生死看的很淡。修行之人常說,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可對於儒門弟子來說,生老病死,不過是人生常態。長生不死纔是反常,反常即爲妖。
聽到那些人的死訊,唐城低聲一嘆。
能夠跨越星域來到儒門世界的,不用問都是出類拔萃的修者。可即便是這樣的精英,也免不了會有失手被殺的一日。可見,即便是超脫生死之外的強者,也難逃命運的掌控。
唐城嘆罷,淡然道:“既然閣下如此坦誠,我便投桃報李好了!我的確是道門的修士,而長生對我們來說也是十分艱難。正因如此,我纔會來到這裡,尋求幫助!”
對於唐城來說,戰鬥毫無意義。若是他們不阻止自己獲取浩然正氣,那麼雙方大可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談,總可以取得雙贏的局面。
“老婆子本以爲自己沒幾年好活了,沒想到入土之前竟還可以碰到這麼有趣的事情,真是不負此生。不管輸贏,老婆子先在你這裡留下個名號,我是蘇梅。”
唐城十分動容,他雖然在嶽麓書院僅僅呆了一年,但這個世界中的高端人物唐城早已是耳熟能詳。
蘇梅,字寒香,儒門宗師。
不要看蘇梅的介紹只有區區四個字,卻是重於泰山。而有些人的頭銜一大堆,卻是一文不值。
儒門宗師不是大白菜,整個世界中滿打滿算也不過是區區數十人。蘇梅能夠以女子之身擠入其中,堪稱是絕世無雙的英才。
進士和宗師之間僅差一階,似乎隨時都可以打破藩籬,進階成功。可事實上,能夠從進士進階宗師的儒生,萬不存一。
天空中,一道人影破空而來,閃電般落在蘇梅身側,見她平安無事,老頭臉上的焦急之色頓時平復下來。
“寒香,你沒事吧?”
“南宮老頭,你跑的到快!”蘇梅說話時,語氣中夾槍帶棒,自然是諷刺南宮華幕來的太晚,若是她真的有事,黃花菜都涼了。
南宮華幕臉色頓時通紅,唐城看的十分有意思,兩個人都是一大把的年紀了。可以說,說不定那天一蹬腿,兩人就要翹辮子了。可即便是如此,見了面還要拌嘴吵架,十分古怪。
蘇梅在儒門弟子當中身法第一,南宮華幕跟着跟着便跟丟了,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遲了這麼久纔到。
唐城見他們沒有動手的意思,也樂得聊天拖延時間。過了一陣,來人越發的多了。後來者見到蘇梅和南宮華幕,俱都是十分恭敬,顯然兩人地位十分尊崇。
周圍已經有四五十人團團將唐城圍住,態度極不友善。若是換了他人面對這種局面,心中不免打鼓。
可是唐城是誰,十二歲時,面對兩個老江湖的陰謀都敢悍然搏殺,並且一舉功成。要知道那時候,他可是手無縛雞之力,而如今他更是歷遍繁華,豈會在意這小小場面。
唐城從容自若的風姿叫蘇梅讚歎,道:“閣下果然高士,非比俗流!”
“過譽!”
蘇梅意甚憐惜,輕輕搖頭,說道:“可惜,這浩然正氣於我等比生命更爲重要,所以,就請閣下住手吧!”
話雖如此,但無論是蘇梅還是南宮華幕都明白,彼此都不是言辭可動的人。彼此之間的矛盾對立讓大夥兒沒有選擇。
話音剛落,南宮華幕便是長劍出鞘。劍身湛藍,有如青天。世界上有很多種武器,有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等等十八般兵刃,也有分水刺,鴛鴦奪等等奇門兵刃,更有菩提子、鐵蒺藜、金錢鏢等等暗器,可謂是數不勝數。
但是,儒門弟子只會使用一種兵刃,那就是劍。劍身平直,象徵着儒生‘只願直中取,不願曲中求’的節操。
“仁者動心。”
南宮華幕長劍一展,灑落一輪滿月。他早就不耐煩了,若非要等待衆人聚齊之後,圍殺唐城,他也不會讓蘇梅和唐城交談半日之久。
滿月的清輝之下,唐城無處藏匿,似乎只能俯首待死。在瀟湘書院,若是問誰人的儒學造詣最高,或者沒有統一的答案。但若要問誰人的實力最強,卻是毫無疑問。南宮華幕以君子之劍名揚天下,從無人能夠在這套劍法下全身而退。
南宮華幕將劍法和聖術結合,自創而成的君子之劍堪稱是劍道中的聖品。正因如此,南宮華幕動手時,再沒有其他人出手,而是在一旁看着,對這劍法讚歎不休。
這一式‘仁者動心’已經是技、道結合的典範。此劍一出,唐城只覺得周身的一切都在那並湛藍長劍的殺傷範圍之內,無論他躲向何處,都必然要承受這雷霆一擊。
當然,若非唐城受這浩然正氣的壓制太大,只需一根手指便可將南宮華幕摁死,但如今,卻是唐城有了致命的危險。
就在南宮華幕將勢積蓄到頂點,立刻就要將這滿月幻化萬千,一舉埋葬唐城時,唐城突然笑了起來。
“風波惡,行路難,人生焉有回頭箭!”
空中忽有一根銀色的箭矢憑空生成,倏然射向南宮華幕。這一道聖術不過是基礎,唐城的行爲就像是在一位大魔導師面前施展小火球一樣可笑。
可南宮華幕卻笑不出來!
聖術,只有儒門弟子纔可以施展出來!唐城難道也是儒門弟子,那他南宮華幕的殺招是否太過分了?
這一刻,南宮華幕有了一剎那的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