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不該這樣的,你不該變成這樣的——”
洪寧襄擡起手,指尖顫抖着,觸摸他的臉。
他雖然長得像柳青冥,卻不像他那樣陰險不可捉摸,他那麼懂事,那麼孝順,讓她打從心底疼愛,也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墮入魔道,會變成魔頭。
即使他力量再強,也不該將力量用於邪途,她不能忍受他變成一個失去人性的魔頭。
重琉璃殷紅的眸子望着她,反握住她的手,任由她摩挲着他的臉。
她的白髮穿過了他的手指,帶來絲絲的涼意,那雪白的光芒刺入眼簾,也提醒了他——她這一頭白髮因何而來,他的心不可抑制的劇痛。
該死的柳青冥!
是他害得她變成這副模樣!
若是他沒死,他真想將他狠狠揍一頓。
還有那個沒出息的傢伙,還有姓石的,這些人統統沒有照顧好她,才讓她如此傷情!才讓她變成了這副白髮蒼蒼的模樣!
他的眼神充滿了憤怒,也充滿了濃情。
濃烈的愛與恨,在他的眼神裡洶涌澎湃。
看見重琉璃的目光,洪寧襄猶如五雷轟頂,她大驚失色,飛快收回手,抽身後退。
不料,眼前男子死死拽住她的手,甚至將她的臉扭過來,抓住了她的下巴,低頭封住她的脣。
他的吻放肆而狂野,如同一個正常的男人吻着心愛的女人,洪寧襄眼睛陡然張大——
重琉璃束髮的額帶不知何時脫落,紅色的長髮迎風飛揚,和懷中女子的白髮糾纏在一起。
他的手掌控着她的身體,讓她寸步難移。
“孽障!”
吳行趕來之時,看到了這個驚心動魄的場面!
慶幸九爺這會兒不在場,若是讓他看見了,還不當場把這個孽障殺了。
他手裡慈雲軟劍化出幾十道劍氣,衝着重琉璃和洪寧襄周身的那道紅光猛攻了過去,這道法罩頃刻間破碎。
重琉璃身後襲來幾十道凌厲的劍氣,他淡笑一聲,緊緊護住懷中女子,反手一揮袖,一股洶涌的巨力化成了一隻巨掌,吳行所施展的劍訣竟如泥牛入海被這隻巨掌吞沒,那巨掌所挾帶的力量非常強橫,瞬間將慈雲軟劍挑飛了出去,順勢將吳行打飛了出去。
吳行到底有元嬰後期的修爲,雖然沒有被打倒在地,但也被那股巨力震得胸腹一熱,一口血嘔了出來。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擡頭望着重琉璃,不可思議,難以置信!
這小子不過才結嬰,他怎會有如此深厚的功力!竟然一掌把他打趴了!
再看他此刻的模樣,不愧是那個混世魔王的血脈,那張臉即使男人看了也會血脈賁張,和那個混世魔王如出一轍,只可惜,他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溫和懂事的孩子了。
他變了,斜飛深邃的眼紅光瀲灩,長髮染了血一樣紅,就連他的神態舉止,也完全不是從前那個小子了。
重琉璃仍是將洪寧襄摟在懷裡,吹了吹額角落下來的一縷紅髮,笑看吳行:“早就看你不爽了!雖然我也討厭柳青冥那個陰險的傢伙,但不可否認,沒有他,就沒有我,他是創造我的人,好歹那個沒出息的傢伙認了他爲爹。我也記得,從前你沒少幫着姓石的,對付柳青冥!他本尊在甘泉村自爆身亡,也是你和姓石的,將他逼上了絕路,害得他後來不得不對葉欽奪舍,甚至在妖界身死之後,又來和我共用一個身體,害得我憋屈了那麼久。念在我們父子一場的份上,今天我便替他跟你清算。”
他一步步朝着吳行緩緩走去,笑容邪氣凜然。
洪寧襄萬萬沒有想到,琉璃內心的那個魔頭如此痛恨石定峰和吳行,他雖然討厭柳青冥,卻也在乎柳青冥,他想要爲他討債,這個小子竟然隱藏得那麼深,枉她花費了那麼多心思阻止他墮魔,他最終還是辜負了她的期望!今日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傷了吳行。
她抓住他的衣袖,想阻止他,卻發現他周身煞氣濃重,氣息濃烈得讓她開口都困難。
“你……你到底是誰?”
吳行後退了一步,重新結了一個劍氣屏障。
即使相隔十幾丈,也能感覺到這個紅髮小子周身的魔氣和煞氣,他好不容易修得深厚的道基,可不能因爲這小子滿身的魔氣毀於一刻。
他還心存一絲懷疑,琉璃一直跟着夫人修習天一道淨訣,也聽九爺說過,這小子已將那鎮魔心法修到了極高境界,因而他不相信琉璃會墮魔,他心裡存了一絲僥倖,猜測這小子是不是被什麼厲害的人物奪舍了?
“怎麼,看到我變成這副模樣,很吃驚?”重琉璃每往前踏出一步,身周的煞氣濃重一分,巨大的威壓罩過來,將吳行罩得動彈不得,他挑眉譏笑,“看樣子那個沒出息的傢伙平時把我隱藏得太深,他以爲藏着我,用那套心法鎮住我,我就會乖乖躲着麼?真不知該說是他天真,還是你們太好騙!”
“琉璃!”吳行不得不接受琉璃墮魔的事實。或許是琉璃從前的脾氣太好,爲人處世極爲懂事,也極少與他衝突,即使他變成了這副可怕的模樣,吳行還是無法狠下心與他動手,只是目光看了眼他懷中的洪寧襄,指着她,語聲帶着一絲沉痛,“琉璃,你要找我算賬,我奉陪,但是,你——不得侮辱你娘!你先把她放開!”
“她是我的人,我爲何要放開?”重琉璃將懷中女子摟得更緊,笑容狂妄。
洪寧襄看他這張酷似柳青冥的臉,想到柳青冥的死,痛徹心扉。她該怎樣才能把從前那個琉璃找回來?
“琉璃,你忘了是誰把你養大的?你忘了是誰,揹負着衆人的指責,揹負着巨大壓力,違背正道,也要保住你的性命?你對得起你娘從前的教誨嗎?”吳行失望了。站在石定峰的立場上,他自然不會對柳青冥父子心慈手軟,但他必須考慮到夫人的境況,其實真正爲難的人一直是夫人,夫人才是夾在他們之間最難過的那個人。琉璃終生不墮魔,一直是夫人的心願,他自然也希望琉璃不要踏錯一步。但琉璃今日的行爲,已經違背了夫人的期望,也讓他對夫人心生一絲同情。
“你不過是姓石的一個賤奴罷了,我的事輪不到你管!”重琉璃突然縱身飛起,拂袖之際,方纔那股巨力再次凝聚爲掌,狠狠將吳行又一次打飛了出去。
吳行終是倒在了地上,他吐出一口血,擡頭之時瞧見重琉璃站在他的面前,伸出腳踩他的臉,“當初你和姓石的是怎麼羞辱我爹的,今日我雙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