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在最前面的那名男修看清了紅髮男子的長相,倒吸了一口氣,猛然剎住腳,張了張嘴,卻被重琉璃釋放的威壓罩住,一個字都說不出。
他身後七八個男修並不認識柳青冥,但見領頭的男修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他們意識到了危險,不再往前衝。
重琉璃不用任何法訣,只揮動衣袖,這名修爲到了魔丹後期的男修就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力提到了半空,他手中的板斧因爲握不住早就掉了下去,看上去狼狽不堪,而面前紅髮男子則笑着對他說,“敢在背後議論我爹,你可想過後果?”
“你——你到底是——誰?”魔修呼吸困難,口中勉強擠出幾個字。眼前紅髮男子與那個混世魔王相貌相似,卻又比那人更加邪魅狂狷,這滿身的煞氣也讓人膽戰心驚。
“看到我的臉,不認識了?”重琉璃笑得邪魅,“我就是你們方纔說的,那個混世魔王的分身!”
只聽一聲慘叫,那名魔修的身體從裡至外被一股巨力震碎,身體從半空墜落在地,口鼻流血不止。
重琉璃聞到了鮮血的氣味,眼中紅光更濃了幾分,趁着魔修還未死絕一掌按住他的天靈蓋,魔修身體哆嗦了一下,身上的魔元流竄到了重琉璃的身體裡。
看到這一幕,方纔一哄而上的魔修們都意識到了這紅髮男子的厲害,哪裡還敢靠過去,有的往客棧屋頂上飛,有的遁地逃跑,然而,他們速度再快也遲了。
重琉璃方纔聽到客棧裡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語,聽到他們痛罵柳青冥是個始亂終棄的人,聽到他們說許幽芳懷了柳青冥的孩兒,他怒火中燒,失去了理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些人統統該殺!
“琉璃!住手!他們罪不至死!給我住手!”
洪寧襄倒不是同情這些亂講八卦的人,只怕重琉璃因此殺紅了眼,殺心越來越重,那會讓他的魔性更難鎮住,她不能看他錯上加錯。
然而墮魔後的琉璃,功力遠勝於她,她無法靠近他,他下手又快又狠,不過一刻鐘,鳳來客棧裡三十七個人,包括掌櫃的和兩名夥計,說書客,歌姬,喝茶聽曲的所有修士,幾乎都沒有逃過他的魔掌。
只有兩個遁術了得的大能修士逃走了,三名凡人女子和一名幼童被洪寧襄救下,其餘人死的死,傷的傷,場面一片混亂,血腥味瀰漫。
“一個鄉野客棧,就有這麼多人亂嚼是非,若是踏進汀西城,不知還有多少人,在背後亂講八卦!即使我爹是幹了些混賬事,但也輪不到你們來罵!該死!統統該死!”
重琉璃似乎殺得不過癮,舔了下嘴角的血,伸手抓住自家孃親的手,足下煞氣凝聚成雲,迅速飛離了客棧,向前方數百里外的城池飛去。
洪寧襄沒有反抗他的擁抱,又急又擔心,神識查看他的身體,卻被他身周的魔氣屏障擋住,他身上威壓罩過來,她便無法動彈。
望着他熟悉的臉,想起他方纔殺人的樣子,她不敢相信,他會變得這樣可怕。
從小到大他未曾殺一人,今日,他破了殺戒,他還像個邪修一樣吸取別人的功力,若不是她及時阻攔,差一點他連凡人和孩子都殺了。
她希望他靠意志,靠道法鎮住魔性,但現在她的幻想破滅了。
若是任由他衝進了汀西城,若是讓他聽到更多關於柳青冥的負面傳聞,他一定還會殺更多的人,甚至犯下屠城的大禍!
即使他變成了嗜殺的魔頭,但他到底是她的孩兒,她是他的孃親,這世間只有她纔是他的弱點和軟肋,也只有她,才能阻止他成魔。
就在兩人飛過了鳳凰山之時,洪寧襄心中下了決定,柔聲道:“琉璃,停一下,好嗎?”
重琉璃狂燃的怒火驟然熄滅,這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懷中的女人,雙手環住她的肩膀,望着她如雪的白髮,他怎麼也無法狠心拒絕她,低聲道:“襄兒,你哪裡不舒服?!”
洪寧襄忍住了扇他的衝動,語聲淡淡地說,“你忘了嗎?娘和你不一樣,娘是個道修,你和娘捱得這麼近,身上魔氣又重,時間長了,娘怎麼受得住呢?”
重琉璃心頭一慌,下意識將她鬆開了一些,“那這樣,可以嗎?”
“不行。”洪寧襄捂住額頭,“娘現在頭疼的厲害,必須找個地方歇會兒。”偷覷了他一眼,嗯,硬的不行來軟的,這一招有效。
重琉璃看了眼遠方,反正他遲早會殺進汀西城,不急在這一時,可別因爲急着趕路傷了孃親的身體。
這麼一想,他點了下頭,帶着洪寧襄落在了前方山腳一片草地上。
看到草地盡頭有一灣河,洪寧襄心頭一動,朝河邊走去。
重琉璃跟在後面,看着自家孃親在清洗手臉,他站在了她身側,洪寧襄看着河水裡,女子白髮如雪,而身側的他,紅髮如火,那白與紅的光芒,刺得心痛,她輕聲道:“琉璃,看看你的樣子,你認得出自己是誰嗎?”
重琉璃看了眼水中的自己,瞬間明白娘爲何停在這裡,他飛快移開目光,上前抓她的手,“若你身體無恙,那就別在此地耽擱,跟我走。”
“走?”洪寧襄身子一讓,一道白光拂過,手上赫然多了一串佛珠,“跟着你走,看着你繼續殺人嗎?琉璃,你醒醒!”
“你——你怎會有師父的佛珠?!”重琉璃看清了她手上的東西是金剛淨魔鏈不假,那是無相宗的鎮魔神器,不是在少主藺夷手裡嗎?他陡然想起了從前佩戴此神器的滋味,那滋味只是想一下,就讓人頭疼欲裂。
“我跟你師父借來這件神器,原本是想對付岐天那個魔頭,沒有想到,你那麼厲害,連岐天的本源神力都能鎮住,我不能看着你鑄成大錯!琉璃,別怪娘心狠!”洪寧襄手持佛珠,整個人沐浴在一片金光裡,她朝重琉璃進一步,重琉璃下意識後退一步,看得出他有些害怕這串佛珠,她心中更痛,但她知道,已無退路,即使他會承受此佛珠施加的痛苦,她也必須向他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