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馨兒的眼神閃了閃,笑了笑說道:“是啊,她可真是將咱們都嚇了一跳啊!李妹妹,大夫一會兒開好了藥,還要請你幫忙照看一下。我在這兒守着孫妹妹,不見她醒來我心中終究是難安。”
李氏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裴姐姐,這事兒交給我,必不會讓你失望的。”
說完,便走了出去。
裴馨兒倒是不擔心她會在藥裡面做什麼手腳。她就是個無依無靠的小妾,孫氏的孩子在不在都對她沒有太大影響,而自己既然正大光明將藥交給了她來負責,若是因此而產生任何問題,第一個倒黴的人就會是她。她一向是個聰明人,對自身有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誰會去做?
見李氏走出了屋子,她便在鶯兒的攙扶下坐到了上座。小丫鬟拿着沏好的茶進來,榮娘接過,親自奉到了她的面前。
她接過來,喝了一口,疲憊的精神振作了一下,這纔看着眼前的榮娘,淡淡地說道:“說吧,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主子怎麼突然之間就見了紅?她今日做了些什麼、吃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想了些什麼,你想清楚了,一一交代出來,否則我縱然是有心卻也無力的。”
榮娘聽得清楚,並不奇怪。裴馨兒留下來就是要問個來龍去脈的,而孫氏不可能無緣無故見紅,想要查出其中蹊蹺來就只能靠裴馨兒,所以她也並不打算隱瞞什麼,只有將所有情形一五一十告訴裴馨兒,纔有可能查出究竟是誰在從中搞鬼,進而避免今後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在這個府裡,老夫人和昭夫人是指望不上的,馮氏是個毒婦,李氏也沒有半點用處,唯一能幫到自家姨奶奶的就只有裴馨兒了,萬一她撂開手去。孫氏可就真的沒了活路,榮娘對此看得很清楚,自然不敢對裴馨兒有任何的隱瞞或是不敬。
她急忙躬身說道:“是,裴姨奶奶。其實這幾日我們姨奶奶身上都有些不好,但不過是些輕微的風寒症狀,我們姨奶奶也就沒讓人外傳,只想着過兩天自個兒就慢慢好了。果然,到了今天,她覺着身體好了許多,便想到這些日子老夫人、大奶奶都病着。她沒能前去探望。心中不安。於是就想着去給她們請個安,順便也出去走走。可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姨奶奶就說頭暈,我們趕緊將她扶回來。剛剛躺下,就發現她身下見了紅。”
說到這兒,榮娘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顯然至今想到這事兒還令她心有餘悸,一想起來還仍舊忍不住發憷。
裴馨兒看了看她,問道:“今兒個姨奶奶都吃了些什麼?”
但凡見紅之類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禍從口入,也怪不得她這麼問。
榮娘自然也是清楚的,所以第一時間就將孫氏今日的吃食整理了一遍。此時一一報了出來,然後說道:“小的也仔細想過、查過,可姨奶奶今兒個吃的跟以往並無任何不同,衣服也是剛剛清洗過的,院子裡裡外外都狠狠地清掃了一遍。屋子裡沒有放任何會散發出氣味的東西……裴姨奶奶恕罪,小的是怎麼也找不出有什麼地方不對啊!”
裴馨兒聽了,也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孫氏懷孕,榮娘她們自然是最緊張的,並且一定會裡裡外外都做好萬全的準備,嚴防死守。從她懷孕以來一直到現在榮娘等人的表現就可以看得出來了。
在這樣的情形下孫氏卻依然吃了虧,這個虧究竟是怎麼來的?
她手裡端着茶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心中充滿了疑惑不解。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裴馨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榮娘雖然掛念着躺在牀上的孫氏,但這事兒沒有解決,她卻也不敢擅自離開。
裴馨兒心中暗恨。這事兒是誰做的不言而喻,她還以爲馮氏真的就病得很重呢,看來倒是差點兒被騙了。馮氏的“病重”顯然就是爲了今天的事情而出現的,誰能懷疑一個病得昏昏沉沉的人還能夠算計別人呢?萬一孫氏真的滑胎了,馮氏“病重”,任誰也不能把責任推到她的頭上去,那還會有誰來背這口黑鍋?不就是自己麼?!
果真是一石二鳥的好計啊!
好在孫氏福氣大,腹中的胎兒命也大,居然終究是保住了胎,這會兒馮氏不定還在做着自己一石二鳥的春秋大夢吧?不知她若是知道了孫氏的情形會是怎樣的氣急敗壞?
一想到馮氏功敗垂成所可能露出的表情,她心中頓時便覺得一陣舒爽,被人設計之後沉鬱的心情也多少開解了幾分。
她擡起頭來,看了看面上露出幾分焦急的榮娘,淡淡地說道:“方纔大夫也說了,孫妹妹和腹中的胎兒都無恙,只是以後要儘量少走動。你說孫妹妹在屋子裡的時候都沒事,快走到門口了卻突然喊暈,那以後就都不要出院子了,就在這屋裡待着吧。我會讓李妹妹好生照顧着她,你們也不要想太多,只要能夠讓孫妹妹平安生產就是大功一件,想來老夫人和夫人也是同樣的想法,孫妹妹畢竟懷的是爺的血脈,總是要保下來的。”
榮娘聽了,不由頓時鬆了口大氣。裴馨兒這話總算是給了她個準信兒,只要有了老夫人和昭夫人的看顧,孫氏這胎就算是保住了。而裴馨兒既然特意提起了李氏,也是告訴她李氏不會從中動什麼手腳,反而會幫着孫氏保胎,對於榮娘而言,少了一個需要戒備的人,多了一分助力,總是好的。
至於今天的事情,雖然沒有查出原委來,能夠有這樣的結果也勉強說得過去了。事實上,榮娘也沒想過能夠輕易查出什麼來,若是有那麼容易,馮氏又怎麼可能在這將軍府中一手遮天那麼些年?!
於是她便躬身感激地說道:“多謝裴姨奶奶,小的明白了。若是我們姨奶奶能夠平安生產,一定會對裴姨奶奶感恩戴德、感激不盡的!”
裴馨兒扯了扯嘴角,道:“我做這些也不是爲了討要什麼報答的,不過是份內的事情罷了。我怎麼說終究是個外人,能否平安生下孩子、否極泰來,還是要看孫妹妹自己,我能做的事情有限,你們之前做得很好,以後也要保持才行,這樣才能讓孫妹妹安心養胎、安心生育。”
榮娘唯唯諾諾應了,彼時李氏拿了藥方進來,裴馨兒看過了,便讓榮娘派人去庫房裡找藥,拿了回來以後給孫氏熬製服用不提。
處理好了這些,她便帶着鶯兒和娟兒出了孫氏的屋子,向着自個兒的院子走去。
一路之上她都心事重重,鶯兒和娟兒對視了一眼,便小心翼翼地問道:“姨奶奶,您還在想孫姨奶奶的事情嗎?照我看,孫姨奶奶並沒什麼大礙,況且她懷孕是她的事情,與您有什麼相干?您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很不容易了,又何必再爲她的事情傷神?”
娟兒也道:“正是呢,姨奶奶。當初您有身子的時候她可是對您不聞不問,這會兒她自個兒有了身孕卻要您爲她操心,世上哪有這樣的事兒!”
裴馨兒瞪了她們一眼,道:“這可不是爲她,這是爲我自個兒,你們瞎混說什麼呢?如今大奶奶病着,孫姨奶奶若是出了什麼事,別人只會說我的不是,我幫她也就幫了自個兒。不過這事兒卻有些蹊蹺,你們說,孫姨奶奶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導致見紅的呢?”
這話可問倒了兩個丫鬟,她們連孩子都沒生過,哪裡說得出個所以然來?裴馨兒更是想得頭疼,索性便放到一邊,不再多想。
左右現在孫氏沒事,她那屋子裡想來還是安全的,只要生產之前不要四處亂走就行了。雖然這樣的日子不太好過,但要想平安生產,不付出點兒代價是不行的,她也只能忍耐了。
不過……
裴馨兒腦子裡念頭一轉,突然想到個主意,腳下頓時便轉了個方向,向着馮氏的院子走去。
鶯兒和娟兒愣了一下,急忙跟上,娟兒並奇怪地問道:“姨奶奶,您這是要去哪兒?”
她笑了笑道:“去看望一下大奶奶啊!這些天我光顧着老夫人了,也不知大奶奶現在的病情如何,不去看看她怎麼行!”
鶯兒和娟兒又是一愣,心中都升起了十分的不解,面面相覷。不過倒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得悶頭跟在裴馨兒身後,一頭霧水,還帶了幾分心不甘情不願。
她們對馮氏可沒什麼好印象,自然也十分不解自家主子爲什麼要去看望那樣一個毒婦,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麼!
裴馨兒也不是不知道丫鬟們心中的想法,不過她自有自己的打算,腳下沒有一刻停頓,很快就來到了正院兒裡。
門口的婆子見她到來,不由愣了一下,隨即急忙揚起了滿臉的笑容迎上前來,說道:“見過裴姨奶奶,裴姨奶奶怎麼來了?”
裴馨兒笑着說道:“我來探望一下大奶奶,她這會兒可起了?”
那婆子急忙笑道:“裴姨奶奶來得巧,我們奶奶剛起,快快請進吧。”
說着一面將她引進去,一面派人去通知裡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