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身邊的人來找的翠月,只可能有兩種原因:一是此人已經被馮氏收買,或此人本就是馮氏的眼線;二是她們都被李氏給騙了,其實李氏並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至少她已經跟馮氏聯合起來了!
究竟是那種情況呢?裴馨兒仔細琢磨着,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答案,只得先將此事放下,向着孫氏的院子走去。
來到孫氏屋裡,只見她正靠坐在牀頭,小口小口喝着大夫開出的藥。見她來了,正在喂藥的榮娘急忙退開來,讓出了位置讓她們兩人談話。
裴馨兒卻微微一笑,歉然說道:“來得不巧,倒是耽擱了你喝藥了。要不你先喝完藥再談吧。”
孫氏卻擺了擺手,示意榮娘退了下去,然後笑着說道:“不必那麼緊張,這藥我天天喝,煩都煩死了,一會兒再說吧。姐姐怎麼有空來我這裡了?”
裴馨兒一臉的不贊成,看着她說道:“你畢竟是中了毒,而且舊毒未去,新毒又起,不吃藥怎麼解毒?不解毒怎麼養好身子?還好我今兒個來了,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個兒的身子?”
孫氏歉然一笑,道:“是我想得差了,姐姐莫惱。只不過‘病’了這麼久,吃了這麼久的藥,實在是有些厭倦了,有時候真的不想再吃了,管他會變成怎樣呢!”
裴馨兒不由一默,半晌,嘆息着道:“這些日子,你確實是辛苦了。”
孫氏微微一笑,表情有些飄忽。但話音卻依舊很是淡然,道:“其實,這也是我自個兒決定受罪的,姐姐切莫替我傷心了。況且我最近已經好了很多。你看這不是能夠坐起身了麼?想來很快就會好的……姐姐你平日事務繁多,不會沒事跑到我這兒來閒逛,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了?”
她轉開了話題。
裴馨兒不由一愣,隨即笑了起來,道:“你倒是知我甚深。確實,今兒個來是有事兒想要問你。最近有沒有什麼人來找上你說些什麼奇怪的話?”
孫氏也是一愣。想了想道:“沒有啊……我的身子也是這會兒纔好些了,之前一直昏昏沉沉的,就算有人想要跟我說什麼怕是我也聽不清楚的……”她轉了轉眼珠,揚聲叫道,“榮娘,進來。”
榮娘應了一聲,掀簾走了進來,問道:“姨奶奶有什麼吩咐?”
孫氏看着她問道:“最近有沒有什麼人找到你說些什麼?”
榮娘一臉的訝然,擡起頭看着她,脫口道:“姨奶奶怎麼知道的?”
裴馨兒一副“果然”的表情。看了看孫氏。孫氏咬了咬下脣,接着問道:“都找你說了些什麼?”
榮娘略一猶豫,看了裴馨兒一眼,欲言又止。
孫氏不由臉色一變,迅速看了看裴馨兒,隨即怒視着榮娘。喝道:“別人說了什麼你只管複述就是,做什麼吞吞吐吐的?還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讓裴姐姐知道的麼?!”
榮娘嚇了一跳,趕緊“噗通”一聲跪下,說道:“小的該死,小的想得岔了,就是怕裴姨奶奶聽了不開心……其實也沒說什麼,就是話裡話外挑撥着,說姨奶奶中毒乃是裴姨奶奶下的手,要我們提防着些。”
孫氏不由一滯,隨即勃然大怒。氣得胸膛起伏不停,臉色剎那間又變白了。
這赤|裸|裸的挑撥離間可不是好玩的,萬一裴馨兒聽了,以爲自己背棄了跟她的盟約,嫺姐兒可還在她的手上呢!就算不爲自己。她也要爲嫺姐兒打算,可不能將裴馨兒這個養母給得罪了!
倒是裴馨兒面色沉穩、神情淡定,一邊替孫氏順着氣,一邊勸慰道:“孫妹妹不要擔心,這話任誰都知道是在挑撥離間,我又怎麼會信?倒是那造謠中傷之人,不知道你我之間的關係,反倒暴露了她自己。你不知道,我院子裡才抓到了一個內奸,想要將毒藥放在我屋裡嫁禍於我呢!”
孫氏一聽,倒是愣了一下,隨即便忍不住笑起來:“是了,她們怕是做夢也沒想到這是我自個兒做的吧?卻想要從中挑撥我們反目成仇,她們也好漁翁得利。”
裴馨兒笑道:“正是呢!只是我們自個兒心知肚明,她們的所作所爲也就成了笑話了,我們且看她們如何表演吧,卻是不用往心裡去的,等她們自個兒跳夠了,也就是咱們該出手的時候了。”
孫氏點了點頭,這才心平氣和了些,忽又想到一件事,便又問道:“那,裴姐姐,你抓到的那個內奸是怎麼說的?究竟是誰讓她那麼做的?”
裴馨兒看了看她,笑了笑道:“說起來你也不信,竟是將李妹妹扯了出來。”
“李妹妹?!”孫氏嚇了一跳,不由脫口而出道,“怎麼會是她?!”
裴馨兒很是淡然地笑了笑,說道:“究竟是不是她還很難說呢,畢竟她跟你我都沒有什麼仇怨……她一向就是個冷清的,以前還跟你走在一塊兒,自從你懷孕之後,她竟是跟誰都不熱絡了。這樣一個人,你說冒冒然向你下手、栽贓於我做什麼?”
孫氏也發覺自己似乎有些反應過度了,不由訕訕地笑了笑,想了想,嘆了口氣道:“這將軍府裡,人口本也就不多,除開你我,再撇開李妹妹的話,會是誰出的手可不就顯而易見了麼?”旋又冷笑了一聲道,“只可惜她害人終害己,怕是做夢也想不到我們會聯合起來吧?這回我倒要看看她想耍什麼花招!”
裴馨兒點了點頭,道:“正是呢!我今兒個來找你,就是想跟你把話說明白了,免得有人在我們中間挑撥是非,破壞了咱們姐妹的情誼。如今話都說清楚了就好了,我也該走了,你多休息,早日將身體養好纔是真的!”
孫氏急忙點頭,笑道:“是我耽擱了裴姐姐的時間纔是。您想必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只管去做吧,我這兒一切都好,不必掛念着。”
裴馨兒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孫氏急忙讓榮娘代替自己去送一送。
榮娘直把裴馨兒送出了院門口才轉身回來,進了屋子,就見孫氏依舊斜靠在牀頭上,凝視着牀頂,愣愣出神。
她端起一旁桌上的湯藥,輕聲說道:“姨奶奶,身子要緊,剩下的藥您還是趕緊喝了吧,一會兒涼透了就更難喝了!”
孫氏回過神來,皺着眉頭喝下了只剩下餘溫的藥水,苦得擰了眉,榮娘急忙給她挑了一塊蜜餞吃下去,這才覺得好些了。
榮娘見她的臉色好看了很多,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姨奶奶……裴姨奶奶那邊,您就真的這麼放心麼?這次您再次中毒,可不是我們自個兒做的啊,真的不是裴姨奶奶下的手麼?!”
孫氏的臉色一變,一隻手緊緊抓住了榮娘,眼睛迅速向四周看了看,很是有些緊張的樣子。榮娘一驚,急忙說道:“方纔小的已經將屋裡屋外的人都攆出去了,不許她們接近屋子,您就放心吧。”
孫氏卻是苦笑了一聲,放開了榮娘,整個身子都像是失去了力量一樣倒在牀上,大大喘了兩口氣,這才說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裴氏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如今她主持家務,怕是各個院子裡都已經安插了自己的人手了,咱們的一舉一動一定要小心,萬一有什麼風吹草動落到她的耳朵裡,怕不又是一場官司?!”
榮娘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脫口道:“這麼嚴重麼?應該……不至於吧?裴姨奶奶以前也不見是多麼厲害的人啊!”
孫氏眼神一凝,淡淡地說道:“她不厲害,怎麼能在被趕到平鄉那種鄉下地方以後還有機會回來?她不厲害,怎麼可能讓爺那麼衝着她,連二哥兒都生出來了?她不厲害,怎麼可能將馮氏逼到那種程度,至今還沒能恢復過來?你沒發現麼?將軍府一切的變化都是從她回來以後發生的啊!她以一己之力,改變了多少事情?!”
榮娘轉念一想,頓時變了臉色——可不是麼?正如孫氏所說,將軍府的一切改變都是從裴馨兒回來之後發生的啊!若是這些改變都是裴馨兒在背後操縱着,她的心機……也太可怕了!
深深吸了口氣,她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輕聲道:“姨奶奶,既然裴姨奶奶這麼厲害,您這樣跟她接觸……真的不要緊麼?她真的不會藉機對付您,向您下毒手麼?”
孫氏疲憊地閉了閉眼,聲音裡透出了幾分蒼老,說道:“那倒不至於。如今是她管家,以她的聰明,應該不會在這種時候挑事纔對,萬一出了什麼岔子,誰不會第一個想到她的頭上去?!就算爲了自個兒的名聲着想,她也不會容許我在這個時候再出什麼紕漏。”
榮娘聽了,心頭不由一鬆,說道:“這倒也是,還是姨奶奶看得透徹。”
孫氏卻並沒有多少放鬆的語氣,依舊沉重地說道:“話也不是這麼說。她現在幾乎是獨佔了爺的寵愛,在將軍府裡一手遮天,我們還是不能不防的。這一次的中毒事件也就罷了,今後我們更是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千萬不能讓人鑽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