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丫鬟們耍心機的時候,卻見昭煜炵一皺眉頭,甩開了這幾個女人,說道:“不必你們伺候了,叫安九和李奐過來吧。”
幾個丫鬟都是一愣,見他一瞬間冷下的臉色,頓時噤若寒蟬,心底發寒,緩緩退下。鶯兒倒也罷了,昭煜炵在家裡的時候就不大喜歡讓丫鬟們伺候,若是裴馨兒沒空,大多都是讓全興來服侍他的,她早已習慣了。可若秋等人卻是被他的變臉嚇得夠嗆。原先還有一絲暖意的臉龐一瞬間冷若冰霜,這樣強烈的反差是她們之前從未見過的,昭煜炵真正冷下臉來,不用什麼威脅恐嚇就能將人嚇個半死,對他的下屬官員們是如此,更何況這幾個柔弱怯懦的女子呢?
昭煜炵大步流星,走進浴室中,安九和李奐急忙跟了進去,門扉一關,就將若秋等人關在了外面。
不一時,昭煜炵洗漱完畢,走回臥房裡,揮揮手揮退了一旁伺候的鶯兒等人,待她們走出去後,臉色才倏然轉緩,隨即輕輕走上前去,俯身將裴馨兒抱進了懷中,一起躺在了炕上。
直到此時,裴馨兒才猛然驚醒,微微掙了一下,隨即察覺到熟悉的氣息,急忙停下了動作,輕叫了一聲:“爺?”
昭煜炵輕輕撫了撫她的背,緩聲道:“睡吧。”
裴馨兒正是睡得迷迷糊糊之時,聞言也不做多想,便又閉上了眼睛,沉入甜甜夢鄉。
昭煜炵卻在此刻睜開了眼,神色複雜地凝視着她,半晌沒有動作。
第二天一大早,昭煜炵便起身了。裴馨兒因爲頭天累了,晚上睡得極好,這會兒也差不多恢復了精力,他只一動她就清醒了過來,急忙起身服侍他洗漱更衣。昨晚上她累得睡着了。沒有盡到服侍的責任,今天早上自然不能再偷懶,否則她特意跟過來是爲的什麼?
洗過了臉,穿好衣服。她親手將昭煜炵的頭髮梳好,便讓人傳了膳。因着昭煜炵的地位,廚房倒是不敢怠慢他們的,早膳十分豐盛,她和昭煜炵都吃得不少。
吃完了飯,昭煜炵漱了口,擦了嘴然後道:“今兒個皇上要開始打獵了,你一會兒就去向皇后娘娘請安,然後就陪在她那兒好了。等我回來,自會去找你。”
裴馨兒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道:“妾身知道了。”
她心中不由便升起了十二萬分的奇怪——有那麼多的官家夫人到來,還有那麼多的宮妃跟着,難道每個人都要到皇后跟前去嗎?那皇后還不得累死啊?!況且有正經的皇帝妃子陪在皇后身邊,似乎也不必讓她們這些大臣的家眷去陪伴皇后吧?
不過既然昭煜炵這麼說了,她自然是要全力配合的。當下鬆了昭煜炵出門以後,收拾收拾便離開了住處,讓安九領着向着帝后的寢宮走去。
彼時皇帝也已經出發了,皇后和隨行的宮妃們坐在一起,等她行完了禮,便笑着說道:“上次宮中一別,許久不見了。快坐吧。”
裴馨兒畢恭畢敬應了一聲,在末位上坐下,然後偷偷拿眼溜了一圈,發現這裡的人倒並不是很多。許多同行的大臣家眷都沒有來,只有幾位皇室宗親、朝廷重臣的女眷陪坐在下方,可見並不是人人都有資格來見皇后的。而宮妃們倒還算規矩。跟她們說話也都是和顏悅色的,有那些相熟的更是聊得開心,既沒有過分拘束,也不曾失了體統,果然一個個都是精明聰慧的。能夠進入宮廷的女子沒一個簡單的。
裴馨兒因爲身份的問題,敬陪末座,但昭煜炵的身份和寵信擺在那兒,倒也沒人不長眼地專門來給她添堵。聊了一會兒,一個內侍走進門來,附耳在皇后耳邊說了一陣,皇后點了點頭,便笑着說道:“皇上他們也差不多要開始了,我們出去吧。”
衆人齊齊應諾,然後跟着皇后緩緩走了出來,慢慢走到晾鷹閣上。
這晾鷹閣乃是專門修來觀看狩獵之用的,樓高五層,站在上面,可謂是登高望遠。晾鷹閣的前方就是廣闊的獵場,在這裡基本上可以說一望無際,便是沒有狩獵,只這麼高高地看着,心胸似乎也開闊了許多,不少平日裡鬱積於胸的不平之氣瞬時間得到了舒緩,整個人似乎都輕鬆起來。
裴馨兒站在邊上,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只管往皇后的身邊擠,企圖在皇后眼前搏個好感,而是十分心滿意足地停留在原地,享受那種寧靜、開闊的感覺,欣喜不已。
這時,只聽號角連營,遠處傳來隱隱的應和聲,隨即“轟隆隆”一陣炮響,一列盔甲鮮明的御林軍便駛了出來,其中夾雜着各色錦衣,尤其是皇帝的明黃色和昭煜炵一身的玄色極爲引人注目。
一隊人馬駛出之後就迅速衝進了狩獵場中,眨眼間便遠離了視線。狩獵場中放養了不少動物,自然是離行宮越遠,動物越多的,所以他們想要豐厚的收穫,就必須遠離行宮,深入到狩獵場中去才行。
裴馨兒心中一動,便向旁邊侍立着的安九問道:“這狩獵場到底有多大?”
安九想了想,說道:“夫人,這狩獵場的範圍極大,具體情形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平日裡奴才等只能在行宮中活動,等閒是不能進入獵場的。不過奴才倒是聽說,在前方整個一座山都包括在了獵場的範圍之內,就算是騎馬,想要一天之內將獵場全部逛一圈都很是困難。”
還有一座山包括在這獵場之內?裴馨兒心中一動。
是了,既然是專門圈了來放養動物給皇帝取樂的,自然各種生物都要有些纔好。平原上的、山林中的,不同地方有不同動物,也唯有這樣才能滿足皇帝獵奇的心理吧?不過她站在晾鷹閣上極目遠眺,也只能在隱隱約約中見到天邊似乎有一片顏色略深的區域,如果不是安九說起,任誰也猜不到那裡可能就是山脈的所在。由此看來,這獵場的範圍還真是大得沒了邊兒!
此時皇后已經坐了下來,對周圍的人說道:“都坐下吧。皇上他們打獵需要不少時候,枯坐在宮裡有些無聊,咱們索性就在這兒說說話兒,也好打發時間。”
沒有人不願意的。
事實上,她們都是些恪守三從四德,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後宅婦人,一年到頭也難有機會這樣正大光明坐在外面。與其坐在那高高的宮牆之內悶着,不如在這寬廣的地方逗留,看看風景,趁機抒發一下常年受到壓抑的身心,要比傻傻坐在宮裡頭大眼瞪小眼強得多了。
皇后看來是有備而來,各人紛紛找地方坐下以後,便命人上了茶水和點心,又拿來了不少遊樂的東西,麻將、葉子牌等等,根據個人的喜好,愛幹什麼就幹什麼。
裴馨兒與其他人都不怎麼熟悉,便靜靜坐在一旁,靠着欄杆眺望着遠方,凝視着天空中無憂無慮的鳥兒愣愣出神,整個心思都不知道飛到了哪裡去,周身都散發出一種寧靜安謐的氣氛來,倒是讓她這小小的一隅跟其他地方的熱鬧和嘈雜形成了鮮明對照。
皇后一邊跟幾位皇室宗親聊着天,一邊抽空覷了她一眼,見狀不由便微微勾起了脣角,覺着這裴氏倒還真的有點兒與衆不同,難怪昭煜炵會那麼緊張,特意透過皇帝求了恩典,讓她能夠在他們狩獵期間跟在自個兒身邊。若非如此,便是昭煜炵再受寵信,裴馨兒這麼一個平民出身的妾室也沒有資格跟皇后待在一起的。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注意到了這邊的情形,但她們大都自恃身份,對於裴馨兒這個妾室不露出嫌棄之色就不錯了,也沒什麼人有心思特意來搭理她。
於是裴馨兒的寧靜和專注得以延續,一轉眼就過了中午來到下午。午膳同樣是在皇后這裡解決的,吃過了飯後,她們繼續在晾鷹閣上等着,許多人都有些不耐煩了,但裴馨兒還是那麼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仍然專注在獵場的景色上面,彷彿就算枯等上一天也不會悶一樣。
皇后不由對她愈發欣賞起來,還特意降了恩旨,將她叫了過去放在跟前兒聊起天來。
“男人們天生都有着征服的愛好,哪回出來不是流連忘返?一會兒且看看他們各自都獵到了多少東西纔好……對了,不如咱們來下個注吧,看看究竟是誰打的東西最多,猜中的人重重有賞,你們看怎麼樣?”
裴馨兒一時間長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皇后竟然帶頭公開聚賭,這樣真的沒問題麼?!
不過顯然她是有些杞人憂天了,不說別的,只看那些宮妃們和皇室親眷們躍躍欲試、興高采烈的模樣,就可以知道像這樣的聚衆賭博之事其實不少,衆人也都快成爲習慣了。聽到皇后這麼說,原本還因爲枯坐着而滿心推搡的人們立刻便跳了起來,湊到皇后跟前詢問究竟是怎麼個章法。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