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瑞香不由猶豫了,方纔升起的念頭就像是早晨的露水一樣很快便散了去,不由自主微微點了點頭。
瑞蘭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着微不可見的輕蔑,極具誘惑性地說道:“你想啊,原先我們是沒有門路,所以只能任人欺凌。可是現在既然有機會了,就算我們不做,那裴氏也自有別的人修理,我們爲何不抓住機會,爲自己全力搏一把呢?成功了咱們今後就能衣食無憂,就算失敗了,也自有人擋在咱們前面,又有什麼好怕的?”
瑞香最終還是被她說服了,嘆了口氣道:“你說的都對,爲了自己的未來,我也說不得只能昧着良心搏上一搏了!只是覺着有些對不起裴姨奶奶。”
瑞蘭愈發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真想不出這樣一個女人究竟是怎麼在宮裡活下來的!她扯了扯嘴角,看着瑞香說道:“知道你心好,只是你這麼心慈手軟又如何呢?別人總歸不知道你的心思,除了自己吃虧還能怎麼樣?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這都是世事逼人,你就別傷春悲秋的了,別忘了,咱們還有事情沒做呢!”
瑞香被她這麼一說,倒也不好再繼續傷感下去了。但聽到她後來說的話,卻終究還是有幾分遲疑的,說道:“這……真的要這麼做嗎?那孫姨奶奶統共跟咱們也沒見過幾回面,談不上什麼過節,對付了她對咱們也沒什麼好處,何必呢?”
瑞蘭再次扯了扯嘴角,冷冷地說道:“怎麼沒好處?多拉兩個人下去,將來咱們纔好有上位的機會不是?況且那人也說了,她幫我們的前提就是這兩件事情,一定要做好了,否則咱們還是白費力氣。現在既然都已經下手了,半途而廢算是怎麼回事?爲了咱們的將來,你還要黏黏呼呼、遲疑不決嗎?”
瑞香被她說得啞口無言,想到當初她們跟那人的約定,不由就是暗地裡一嘆,垂下了頭不再說話。
瑞蘭說得對,既然她們已經下手了,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也只能一條道走到底了。至於這條路的盡頭是什麼,光明還是黑暗,那隻能是聽天由命的。
瑞蘭看着她,心中現在對她可是鄙夷到了極點。這樣的女人註定成不了大事,將來也不可能成爲自己的威脅,若不是這會兒無人可用,她也用不着讓她去應對裴馨兒,還要時時刻刻擔心她會不會露了馬腳。不過也就是這麼一會兒了,等實現了計劃,她成功當上了昭煜炵的妾室,瑞香也就沒有用了,到時候她絕不會允許她活着,給自己時時刻刻製造麻煩。
微微垂下眼簾,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好了,別多說廢話了,咱們趕緊進行下一步吧,別誤了時辰,壞了大事纔好。”
瑞香這會兒似乎也是想通了,聞言並沒有繼續猶豫下去,伸手在袖子裡掂了掂,臉上露出毅然的神色,點了點頭道:“走吧。”
兩人於是相攜走出了院子,一旁的僕婦們竟也未曾阻攔。她們大搖大擺走了出去,徑直來到孫氏的院子裡,只見偌大一個院子實在看不見幾個人,幾個丫鬟婆子坐在廊下,手裡做着女紅,不言不語,整個院子都安靜到了極點。
看見他們來,一個丫鬟迎了上來,躬身一禮道:“兩位請留步。請問兩位是……”
她們自來到將軍府以後,也不過就去過那麼寥寥可數的幾個地方,除此之外都是在被軟禁當中,孫氏的院子還是第一次來,也不怪乎這裡的下人們不認識她們。
瑞蘭的嘴角扯了扯,眼中流露出一絲怨怪,對那丫鬟笑着說道:“這位姑娘,我叫瑞蘭、她叫瑞香,是太后娘娘賞賜給將軍的人,這次來是想要見見孫姨奶奶,還請這位姑娘幫忙通傳一聲。”
說完,便從手腕上抹下一個手鐲來遞給了那丫鬟。
孫氏在將軍府中的地位不尷不尬,說高不高、說低不低,通常都會被人當做透明的無視掉,所以會被派到她這兒來的的人不是特別單純的就是不懷好意的。她自己也很清楚這種情形,但卻絲毫沒有改變的想法,一直就這麼拖泥帶水地將就了下來。這丫鬟就是那特別單純的一類,沒什麼心眼兒,也沒什麼見識,聽到“太后娘娘”幾個字頓時就驚悚了。
在一般人心中,凡是跟皇家沾邊兒的事情都是極了不得的,更別提眼前這兩個人還能跟當今太后搭上關係。太后賞賜下來的人自然是不同凡響的,比她這身份低微的小丫鬟強了不知多少,她不知道這兩人在將軍府裡的地位,自是不敢怠慢。況且又得了瑞蘭的賄賂,她在孫氏的院子裡何曾收到過這等好處?當下就更是恭敬了三分,畢恭畢敬地說道:“兩位姑娘請稍待,奴婢這就去通稟我們姨奶奶。”
瑞蘭點了點頭,說了聲“勞煩姑娘了”,便目送着那小丫鬟快步走進了主屋去。
孫氏此時正在房裡做衣服,不是給自己的,而是給嫺姐兒的。她雖然不能親自養着女兒,卻無時無刻不想爲她做點兒什麼。孩子的肌膚幼嫩,這貼身的小衣就顯得尤爲重要,一定要針腳細密、不留一絲線頭,乾乾淨淨地纔好給人用,她就想親自做了,也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好在裴馨兒並不介意她給自己的女兒做東西,但凡她送過去的,只要不是對孩子有害的,基本上都允許用在了嫺姐兒身上,這倒是令她有些感激。
乍然聽到瑞蘭和瑞香來訪,她不由愣了一下,差點以爲自個兒聽錯了。對這兩個宮裡來的女人,她自然是知道的,但卻從未打過交道,也就是那麼寥寥幾次遇到了點點頭而已,怎麼也想不出來她們有任何特意來拜訪自己的理由。
況且她們的情形她也是略有所知的,一直都被昭煜炵軟禁了起來,雖然是太后賞賜下來的,但在這將軍府裡就像是透明的一樣,幾乎讓人忘記了她們的存在。這會兒她們怎麼出來了?難道是昭煜炵解除了她們的禁令了?
緩緩思索着,她倒是沒有直接拒絕她們的請見。她可不是裴馨兒,有昭煜炵的寵愛,便是有什麼不對也有人幫她頂下來。孫氏對於皇族還是有着本能的畏懼的,那兩人既然是太后賞下來的,她就不敢有任何怠慢。不管那兩人是否受寵,只要有着太后這個背景,她就不可能無視,況且她也想不到任何她們想要害她的理由,只不過是見一面而已,只要小心點兒,應該就沒有任何問題的。
這麼想着,她便讓人將她們請了進來。
瑞蘭和瑞香跟着那丫鬟向裡走去,經過廊下的時候,又拿出幾個準備好的荷包塞給了坐在那兒的幾個丫鬟婆子,這下人人都得了賞賜,自然是喜笑顏開,對她們也就多了幾分巴結和諂媚。
她們從小就在宮中長大,這種收買人心的手段使得是爐火純青。
孫氏在堂屋裡等着她們,見她們來了,便放下手中的活計,微微笑着說道:“兩位姑娘真是稀客,怎麼想起到我這兒來了?快快請坐。”
她知道昭煜炵不待見她們,自然也就沒那麼謹小慎微,並未親自出門迎接。瑞蘭見了,不由就在心中恨得咬牙切齒,尋思這不過就是個不得寵的妾室罷了,居然也敢對自己如此不敬,心中不由氣惱不已,對自己將要做的事情更是多了幾分決心。
不過她面上倒是絲毫沒有顯露出來,而是帶着一臉卑微討好的笑容,向着孫氏躬身一禮,這才笑道:“給孫姨奶奶請安了。我們姐妹自從來到將軍府,就一直未曾前來拜望,倒是我們的不是了。如今眼看着我們就要離開了,就想着無論如何也要來給孫姨奶奶見個禮,表示一下我們心中的感激之情,所以便不請自來了,還望孫姨奶奶不要怪罪纔是。”
孫氏不由一愣,看了看她們,奇怪地問道:“兩位姑娘要離開了?去哪裡?”
她們不是太后賞賜下來的人嗎?還能離開這裡?難道是太后又將她們兩個要回去了?
瑞蘭抿嘴笑了笑,面上一副感激的表情,說道:“是啊,承蒙將軍和裴姨奶奶體恤,願意給我們找個好去處放我們出去……不怕孫姨奶奶您笑話,我們當了這麼多年的奴才,早已經受夠了,只想找個好地方安安穩穩過一輩子,這早已是我們的夙願了。”
孫氏聽了,不由更是愣怔了,頭一回察覺到了昭煜炵恐怕是有什麼大事瞞着她們。
太后是什麼身份的人?她賞賜下來的女人,即便再不喜歡也只能養着、供着,沒聽說有誰敢膽大包天將她們送出去的,也不怕觸怒了太后,引來雷霆之災!
昭煜炵左看右看、橫看豎看也不是那種蠢笨之人,不會不知道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但他依然這樣做了,這是不是證明皇宮裡太后哪兒出了什麼問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