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娘駭然,大聲呼叫着,請求昭煜炵的寬恕。但昭煜炵此時已然恨極,如何能聽得進去她的話?便一步也不停留地走了出去,飛快地走出了李氏的院子。
既然不能從李氏那裡套出毒藥的詳細情形,現在只有讓杜仲他們來找了。身爲大夫,應該多少能找到一些異樣之處吧?他有些不確定地想着。
折騰了這半晌,天已經微微亮了。他想着若是要讓外男進入內眷的居所,總該跟老夫人和昭夫人說一聲,像這種興師動衆的事情,如果說不好的話就會引起兩人的誤會,對裴馨兒也沒什麼好臉色,因此便索性自個兒去了老夫人的院子,當面向她們親自說明,而又派了人去找杜仲他們,先將事情跟他們說了,讓他們也有個心理準備。
他到的時間有點早,老夫人還沒起來,便在外間等着。而老夫人聽說他來了,急忙爬起身來,還以爲出了什麼大事,所以用了比平常快得多的速度梳洗打扮完畢,便出來與他相見。
見自己驚着了老夫人,昭煜炵的心中也有些歉然,便將李氏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說道:“祖母,李氏冥頑不靈,怎麼也不肯說出究竟是下了什麼毒,所以孫兒只能請太醫們親自到她的房間裡去進行搜尋。只是這外男進入內眷的住宅,總要跟您老人家說一聲纔是,孫兒這纔來了,沒想到卻驚擾了祖母。還望祖母恕罪。”
老夫人聽得心驚動魄,忍不住便搖着頭,嘆息着說道:“怎麼會這樣?!看李氏那個老實模樣。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話來的,又是個膽小如鼠的性子,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你可是查清楚了?當真是她做的?”
昭煜炵面沉如水,說道:“祖母放心,這麼大的事情孫兒怎麼可能不查個清楚?就是李氏做的沒錯,孫兒也覺得知人知面不知心,嚇了一大跳呢!想到自己的妻妾當中竟然還有如此心思狠毒之人。孫兒便覺得後怕不已,好在如今將此人揪了出來。不然萬一將來她一個不如意在我身上下毒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聽了也是黑了臉色,重重一拍桌子,怒道:“正是呢!如此黑心肝兒的小人就應該立刻打死,留着她一條命就是拿自己的命去拼!不行。這女人不能再留在世上了!”
昭煜炵沉聲道:“祖母放心,孫兒心中有數。不過目前最重要的並不是殺人,而是趕緊找到她所用的毒藥,不然裴氏性命難保。”
老夫人張了張嘴,卻終究還是欲言又止,深深嘆了口氣,然後說道:“也罷,如今你的四個妻妾,馮氏就不說了。是個心腸狠毒的,孫氏已經去了,李氏也跟她那主母一樣不是個好東西。就只剩下個裴氏了。如果她也出了事情,你的這些個妻妾可就一個都不剩了,若傳到外面,丟的是咱們將軍府的臉。裴氏的毒必須治好,否則便有可能對你的名聲帶來不好的影響,你且放手去做吧。需要怎麼做你心裡有數,就不必事事都來問我了。”
昭煜炵聽了這話。便躬身一禮,愧然道:“孫兒治家無方,讓祖母擔心了。”
老夫人搖了搖頭,道:“這也難怪你。都是我們的錯,當初沒能給你挑個好媳婦。人都說男主外、女主內,你成日爲國效忠、在外奔勞,又哪裡有工夫理會內院的事情?況且一個大男人成天過問後院的事情又像什麼話?這本都該是馮氏該做的事情,相夫教子、管理內務、約束下人、調教妾室,讓你在外奔波時沒有後顧之憂纔對。可那女人一心只想着自己的榮華富貴,根本沒做到一個正室夫人該做的事情,纔會導致你的後院如此混亂……如果當初能娶一個賢婦進門就好了!”
她長吁短嘆着,昭煜炵在一旁沒有吱聲。其實娶馮氏乃是皇帝的主意,便是老夫人當年看中了別人,皇帝也會想辦法讓馮氏最後進他的門,這件事情上他們一家子可都沒有發言權。
這話自然不會對老夫人說起,他聽老夫人唸叨了一陣,便便勸慰道:“祖母不必自責,畢竟人心隔肚皮,若是沒有日久見人心,誰又知道人的心思究竟是怎樣的?如今雖然亂了一些,但該清理的都清理了,以後也就清淨了。”
老夫人這纔好些了,強打起精神來說道:“你說的也是。等這些事情都了了,你就休了馮氏那惡毒的婦人,然後我再給你娶一個真正好的,幫你管理家務,你就會輕鬆多了。”
昭煜炵微微抿了抿嘴,沒有接話,只是躬身說道:“祖母,時候不早了,孫兒還要去請太醫們到李氏的屋子裡看看,就先告辭了。”
老夫人點點頭道:“好,你去吧。不過追查的事情固然重要,你自個兒的身子更是要顧好,我聽說你好幾天沒好好休息了,那怎麼行?什麼東西都沒你自個兒的身子重要,千萬莫要因小失大啊!”
昭煜炵笑了笑,說道:“祖母放心,孫兒心裡有數,不會有事的。等過了這一段就好了,孫兒會好生照顧自己的。”
從老夫人處出來,他鬆了口氣。如此大費周章不過是希望不要在老夫人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唯有讓她認爲不查清此事就會對自己造成危害,纔不會對他如此竭盡全力救治裴馨兒產生不滿,進而遷怒到裴馨兒身上。他太清楚自家祖母的性子了。
在門口正巧碰到前來給老夫人請安的昭夫人,他急忙見禮,又將方纔對老夫人說過的話再說了一遍。昭夫人倒是沒有說什麼別的,只是關切地看着他,道:“你已經是當家的人了,該怎麼做必定是心裡有數的,只管去做就好了,不必顧慮我們。只一點,一定要照顧好自個兒,別裴氏還沒好起來,你自個兒先病倒了。”
昭煜炵的眼光愈發溫柔了起來,看着昭夫人只覺得心中十分熨帖,他這位母親雖然平日很少在人前發話,但卻一直都默默支持着自己,他總覺得母親雖然什麼都不說,心裡卻是什麼都明白的,而且比老夫人更能夠了解他究竟想要做些什麼,對此,他雖不說,心中卻是十分感激的。後宅之中有母親在,他也覺得十分安心。
點了點頭,他又向昭夫人保證了一番,然後便退了出來,然後直接去了裴馨兒的院子裡。
廂房裡,杜仲和太醫院的太醫們研究了一個晚上,仍然意猶未盡,個個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卻還一個個都精神百倍,一副不爭論出個結果決不罷休的模樣。他們早已聽昭煜炵派來的人說過了事情的原由,這會兒也是十分期待能夠親自去瞧瞧,如果能找出跟那香料共同使用的毒藥,必定能進一步瞭解這種毒藥的毒性,說不定還能找出解毒的方法。對於他們這些行醫半生,卻被一副毒藥難倒了的大夫來說,攻克這個難關是比什麼都重要的事情了!
昭煜炵見他們都躍躍欲試,便也不多說,開門見山地說道:“各位可都準備好了?”
院正受到衆位太醫的委託,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將軍的意思下官們都知道了,只是這等事情終究不合規矩,下官等這麼做真的合適嗎?”
他雖然也渴望能夠解開這個難題,可並不想把自己一輩子的清譽給賠進去。
昭煜炵微微皺了皺眉頭,淡然說道:“各位大人不必擔心,我已經徵求過祖母和母親的意思了,她們已經同意,你們大可放手施爲,不必顧慮太多。”
院正這下便放了心,點頭道:“既如此,下官們就不客氣了。我們定當盡力而爲,及早找出裴姨奶奶所中的毒藥的毒性,爲其解毒。”
嘴裡說着,心中卻不禁暗自詫異萬分。看來這昭煜炵爲了救裴馨兒,當真是什麼都不顧了,沒想到堂堂的永威將軍最後竟然也拜倒在女人的裙下,成爲了繞指柔。
昭煜炵沒有多說什麼,領着衆人就來到了李氏的院子裡。這院裡的下人們都被關押起來了,只剩下侍衛們把守在院子外面,走進空蕩蕩的院落裡,昭煜炵便道:“各位大人,還有杜大夫,請自便。這裡所有的東西都可以隨意搜索,若是能夠找出究竟是什麼害了內人,在下必將感激不盡。”
院正忙道:“將軍客氣了,這本就是我等分內之責,還請將軍稍待,我等先仔細看看再說。”
昭煜炵點了點頭,太醫們和杜仲一起便走進了李氏的屋子,四下查看起來。不過雖說是經過昭煜炵的同意來這兒搜索的,但畢竟這是女人的閨房,一羣大男人進來了,終究是不好意思大肆翻找的,所以衆人也只是在看得到的地方努力看着,並不敢伸手去動什麼東西。照此下去,能夠找到李氏私藏的東西纔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