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惡的是,馮氏牢牢把持着將軍府的後院兒,連她們倆的侍寢時間都遭到盤剝,自從昭煜炵服孝期滿之後,便未曾與她們同房過,以至於至今她們倆仍舊一無所出。
本就是地位低下的妾室了,再沒有個一男半女的傍身,她們的年紀都不小了,能不着急麼?
所以這次裴馨兒若是真能夠回來,對她們來說又何嘗不是一個機會?如果裴馨兒再次跟馮氏爭鬥起來,她們豈不是又有了渾水摸魚的可能?!
一時間,伴隨着裴馨兒可能會回來的猜測,將軍府的後院中風起雲涌,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各種思緒漫天飛舞,平靜了三年的後院再次掀起了波濤,有種風雨欲來的沉沉壓迫感。
裴馨兒卻暫時還顧不上這些女人們的心思。她是存心將丁鄉當做自己的終老之地來經營的,如今說走就走了,想要把之前的佈置一一打點清楚,殊爲不易。尤其是鄉下的這些地,不能荒廢了,也不能讓人給白佔了去,一時還找不到合適的人託付,便只能還讓瑞孃的丈夫暫且代管着。
她想過了,於剛則是要帶回府去幫忙打通外院的。雖說昭煜炵不便明着干預後院的事情,但既然要讓自己爲他幹活兒,他怎麼也得幫襯着點兒不是?不說別的,光是馮氏那強大的孃家後臺就夠讓人揪心的了,如果她不能得到昭煜炵的支持,回去了就是死路一條。
既然如此,就不能將鄉下的田地交給於剛則一併管理,那樣太危險了,她也還不能完全相信於剛則。她跟瑞娘商量了一下,是存心要將她的丈夫培養成爲自己私用的管家的。這對瑞娘一家來說並不是什麼壞事,她丈夫也早已在收購、管理田產的過程中嚐到了好處,於是裴馨兒一跟他們商量,沒花多大的工夫他們就答應了。
而此時昭煜炵的傷勢也逐漸好轉起來。
他的傷看似嚴重,其實卻並沒有傷到筋骨,所以只需要安靜調養就能慢慢恢復。這些年他跟在皇帝身邊鞍前馬後的,立下了不少功勞,卻也一直都忙碌不堪。這次受傷躲到這裡來療養,倒是難得的一次休整,不必擔心朝局時勢,不用考慮與人鬥法,他用輕鬆的心情、全新的眼神觀察着裴馨兒這個重新進入自己視線的女人。
看着她井井有條地處理着身邊的私事,他的眸中不時閃過一絲絲驚訝的眼神,儘管已經對她的改變有了心理準備,可當對她的認識逐漸加深,他發現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女人。
她究竟經歷了什麼,纔會導致如此徹底的變化?!一般被放逐的女人不是應該呼天搶地、自怨自艾,或是懷恨在心、終日盤算着如何復仇的麼?她爲何能夠如此淡然平靜地面對一切,並且還在短短三年的時間內就爲自己置辦下一套不錯的私產?!
他做夢也不會想到,裴馨兒是個死而復生的女人,這一切徹頭徹尾的改變,都是死前的徹悟得來的血的領悟,這樣的奇遇下她若是還不能清醒的話,這個人就算是真的沒救了!
靈姐兒很是乖巧地每天都來跟昭煜炵請安。而昭煜炵無所事事,便也無可無不可地跟靈姐兒相處起來。裴馨兒不否認這是她的小小私心,昭煜炵越喜愛靈姐兒,靈姐兒回到將軍府後的日子就越好過,而且靈姐兒畢竟是他的女兒,父女倆若是分隔兩地也就罷了,如果在一起的時候還總是存在着隔閡,算是什麼事兒?!
於是,在她的努力下,靈姐兒對昭煜炵的恐懼越來越小,以前只能夠怯生生地接近他,現在卻能夠跟他待在一起而不會害怕了。而昭煜炵對靈姐兒的聰慧也是大爲驚訝,不論教什麼靈姐兒都能舉一反三,尤其是在圍棋上,不過兩三天的工夫就能下得有模有樣了。他本就是個酷愛下棋的人,見狀不由大感興趣,對教導靈姐兒下棋這件事情樂此不疲。
裴馨兒帶着娟兒走進門來,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兩張相似的面孔頭碰着頭,專心致志在棋盤上的情景,一時不由心生感觸。
靈姐兒的容貌,說起來還是像她父親多些,尤其是那雙靈動的丹鳳眼,更是跟昭煜炵的一模一樣。兩父女之前也不知怎的,彼此之間隔着一堵厚厚的牆,並不親近,可如今一旦親近熟悉起來,給人的感覺就完全變了,便是陌生人也能一眼看出來這就是兩父女,不但容貌上相像,就算氣質上都十分類似——難道是因爲耳濡目染的效果?
真真是個神奇的變化!對此,裴馨兒只能發出一聲感嘆,然後笑了笑,走上前去,說道:“爺,該吃藥了。”
昭煜炵回頭看了看她,淡淡說道:“拿來吧。”
靈姐兒則是一擡頭,高興地叫了一聲“娘”,便跳下了炕頭,“噔噔噔”跑到了她身邊,拉着她的袖子,小臉紅紅的,甚是可愛。
裴馨兒蹲下身子,慈祥地笑着,看着她道:“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靈姐兒拉着孃親的手,沒有說話,只是看向昭煜炵。裴馨兒順着她的眼神看過去,正好對上昭煜炵的,急忙笑了笑說道:“爺,該用膳了,您跟靈姐兒下了這麼久的棋,也該歇着了。”
昭煜炵“嗯”了一聲,並沒有反對,裴馨兒就給娟兒打了個眼色。於是娟兒帶了兩個小丫鬟上去,手腳利落地就將棋盤、棋子什麼的收拾好了。
裴馨兒便又對靈姐兒說道:“靈姐兒乖,去陪陪爹爹說會兒話,孃親去安排膳食,一會兒你陪着爹爹過來吃飯好不好?”
靈姐兒點了點頭,“噔噔噔”又跑回了昭煜炵的身邊,仰着一顆小腦袋看着他。他就不由自主露出了一個微微的笑容,摸了摸靈姐兒的頭,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柔和。
裴馨兒看在眼裡,對守在一旁的瑞娘使了個眼色,瑞娘就跟着她出了屋子,一起向着飯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