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爺子很想上前抱抱這個孩子,可是從來沒有的溫情,讓他不知道應該如何才能夠不突兀的表達出自己想要的一切。
之前爲什麼要害怕的躲在車裡,明明已經步行到了咖啡館,可是卻在看到Live的那瞬間,又躲進了車子裡。
落荒而逃,這個詞語在陸老爺子的詞典中從未出現,可是因爲這個素昧平生的孩子,陸老爺子一次次的破例,愛之深,怕之切。陸老爺子也算是好好地體味了一把什麼叫做人父。
狄俄尼索斯躲在暗處,驚訝的看着Live,原來這個神秘國度的黑道首領的孩子,居然是昨天剛到的Live嗎?
狄俄尼索斯轉了兩個彎,才明白過來,Live對他的父親是抱有了怎麼樣的一種心態。
“防備父親的兒子和想要保護兒子的父親,這是發生了什麼?有點意思。”狄俄尼索斯玩味的繼續盯着兩個人。
Live紅着眼眶,卻沒有什麼脆弱,似乎只是風迷了眼睛,揉的太久,所以纔會紅了眼眶。可是事實卻是,Live心中五味雜陳,分不清自己應該懷有怎麼樣的感情去看待陸老爺子。
自己的母親並不是有意的把自己丟棄,可是卻是有意的隱瞞了自己的存在,甚至找到了自己以後,還是沒有相認,只是爲了眼前的這個白髮蒼蒼的男人。
可是,自己的母親也確實給了自己補償,讓自己也算是衣食無憂的度過了自己最重要的那段時期。
只是感情的缺失,怎麼也不是一點的物質可以彌補的,如果可以的話,Live情願把那筆用掉的錢全部還回去,只要自己可以找到家庭的溫暖。
可是事實並不允許,Live除了被動的接受,什麼都改變不了,不過最可憐的,應該還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吧?
妻子早早地離開,唯一的兒子不及而立便已離世,還有一個親人,竟是被隱瞞了半輩子,不是仇人追殺,不是有心人暗算,只是一場意外,一個愛妻的善意。
誰都不能夠怨,誰都不能夠說,除了接受自己還有一個兒子的事實,什麼都做不了,甚至因爲一個誤會,這輩子可能都要孤獨走過。
這件事中最可憐的就是他了吧?
只是Live卻不打算委屈自己,去彌補一個老人的遺憾,所以他殘忍的拒絕了陸老爺子的所有要求。
“我和你沒有什麼關係,如果非要說的話,你不過是我出現的精*子提供者,你並沒有對我付出任何的責任和義務。”
“也許你對你的另一個兒子來說,做到了一個父親應該做的一切,可是對於我,你永遠是虧欠的,現在我不要求你做什麼彌補的事情。”
“你只要當做你從來都不知道有我這麼一個兒子,你也從來沒有找過我,這樣子就夠了。”Live低頭看着手中的信件。
“至於這些信件,既然你不願意留給我,那麼你就帶回去吧,希望你百年之後,會記得把這些留給我,其他的那些屬於你的家業什麼的。”
live認真的看着陸老爺子,一個字一個字的咬清楚,“誰想要你給誰,沒人要,你就是捐出去做好事,也是可以的,這些我都不需要。”
“不要讓你的事情牽扯到我,我想要的,不過是我母親的這些手信,當然,你若是不願意給,我也不能夠怎麼樣。”Live把手邊的那些信函推了出去。
拒絕的意思如此的明顯,似乎也沒有什麼好談的了,陸老爺子低下頭嘆聲氣,準備了許久的會面,最後會是這個結果,陸老爺子真的心裡挺不是滋味的,可是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自己不是也做好了,孩子不願意人自己的準備,可是爲什麼真的聽到了這麼一個答案之後,陸老爺子的心裡會這麼的酸澀?
“你留着吧,給我一個地址,我會把你母親剩下的遺物都給你寄過來。”自己能夠做的,也不過就是這些吧?
不給Live任何繼承人的東西,只是把最簡單的遺物交給Live,回去把自己的那些勢力給解散了,安排好老人們的去處,自己應該就可以毫無芥蒂的去看自己的愛人了吧?
“管家走吧。”慢慢的轉過身,陸老爺子不禁落下了一滴淚,再看已是沒有任何異常,管家和陸老爺子相互攙扶着離開。
Live看着地面上的那一滴水漬,久久沒有動彈,管家貼心點的咖啡早就沒有了溫度,Live握着杯沿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安排了這麼多,結果卻是這個結局,Live生平第一次剛剛做了決定就想要後悔,是不是應該把那個老人追回來?
御景哲走進來,坐到了Live的面前,“很久之前,我有一個很古怪的父親。我一直想要他早點死去。”Live擡起頭認真傾聽,可是等了很久,卻沒有等來下文。
“我一直以爲他不在乎我,因爲我的母親病了,他都沒有做任何的事情,甚至連醫院都沒有送她去。”
“他堅持着自己的人生信條,一直到死,可是也是在他死去,我才知道,他有精神分裂症。”御景哲看向了窗外。
“他不能夠靠近我的母親和我,只要一靠近,他就會剋制不住的發狂,因爲這個,他在我10歲之後就再也沒有和我們母子說過一句話。”
“他死的時候,我不在身邊,聽人說,那個時候他的眼裡全是解脫。”御景哲把臉轉回來,“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給我攢了20萬,因爲我小時候說過我要當兵。”
“20萬,恰好是一個人去當兵的費用,爲了這個,他和我的母親兩個人,發病都沒有去醫院,就那麼死在了牀榻上。”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曾經擁有的珍貴,有時候我想,哪怕見不到他,只要知道他還活着的消息,我是不是就能夠安心。”
“可是我發現,我更加的希望他去世了,因爲只有這樣他纔不用繼續承受病症帶來的折磨,也只有這樣,我纔會知道真相。”
“雖然我沒了盡孝的機會,但是他得到了解脫,這樣就很好真的。”御景哲把手搭在眼皮上,看起來被悲傷包裹了。
“這和我無關。”Live怎麼會不懂御景哲的意思,只是Live不想要低頭承認自己的脆弱。“是啊,這是我的故事,自然和你無關。”
“可是Live啊,這個世界對任何人都是公平的,你的父親已經老了,他錯過了你過去的日子,不要讓他繼續錯過你餘下的日子。”
“後悔了,可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御景哲沒有說的是,他看到那個老先生離開的時候,眼中已經沒有了生意。
一個人連活下去的意思都沒有了,那就真的離死不遠了,“早點的回去看看吧。”不要等真的醒悟了,看到的只是一座孤零零的墓碑。
“他和我無關,他錯過了我過去的生活,那就一定會錯過我的未來,因爲他的壽命,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Live站起來,越過御景哲走了出去。
臨近黃昏,陽光沒有了午後那麼熾烈,以爲沒有過多久,可是隻是看了幾封信,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天色就已經晚了。
昏黃的太陽,就和那個老人一樣,垂垂老矣,盡力的抗拒着死亡的到來,可還是不得不邁着有些睏乏的腳步,一點點的往前走。
哪怕再不願意,時間也不會多施捨一份,時間就像沙漏,沙子越來越少,到了最後,看起來流的慢了,卻還是在不經意間流完了所有。
唯一不同的是,沙漏可以倒轉回來重新流過,人生卻不能夠走到盡頭,又重新走回來。這麼看來,人倒是還不如一個沙漏了。
Live慢慢的踱步,享受着最後一點的陽光,任由西落的太陽,將自己的影子拉的無限長,“你和我無關,所以,以後也不必有關。”
Live給自己找着藉口,可是從看完信開始那就揮之不去的胸悶感,卻還在心中縈繞不去。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試圖趕走那種讓人不喜歡的感覺,可是這樣做之後,除了讓自己更加的難受之外,沒有任何的用處。
要不要回去看看?lIve腦海中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想法,腳步不由自主的改變方向,朝着最初離開的地方走去,可是到了街角咖啡廳才發現。
這些日子,他們都是靠電話聯繫,那個老人住在哪裡,住了多久,什麼時候來的,自己竟是一無所知,現在想要去看看,卻是一點的線索都沒有。
一抹鮮豔的綠色從暗處走了出來,他心情很好的朝着Live吹了一個口哨,“不要九九八,不要一九八,只要你點頭,剛纔的老人消息帶回家。”
狄俄尼索斯和一隻大型犬一樣露出了潔白的牙齒,看的Live有些發笑,既然天意如此,那就不要違背了。
從來不信教的Live決定跟着自己的心走一次,希望這一次可以收穫點不同的意外。“那你說說吧,我看看再做決定。”
“希爾頓大酒店的頂層,有你想要的意外,不要讓那個孤獨的老人等太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