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其中的酸甜苦辣只能自己嘗。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這是戚小沐送走姚壯壯之後唯一能夠想到的一句話。

杜鬆自言自語似的說:“姚壯壯變了,大家都變了,就我好像沒有變。”

戚小沐輕輕地搖一搖頭:“不管你信不信,杜鬆,你也變了。長大了,有煩心事了,不再是小時候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屁孩了。”

“嗯,我也變了。”杜鬆用腳尖蹭蹭地:“小沐,給我點時間。”

“什麼?”

杜鬆嘆一聲,望着藍藍的天,說:“你和卉舒的關係,給我點時間消化。”

戚小沐笑一笑,望着藍藍的天,說:“好。”

晚上八點,一起泡澡的時候戚小沐把今天的經歷對傅卉舒說了說,說完她又蹙起了眉毛:“不知道杜鬆什麼時候能接受咱們。”

“不用急,杜鬆不是頑固的人,給他點時間就是。”隱隱覺出了戚小沐的不安,傅卉舒問:“小沐,你在怕什麼?”

“在擔心一些上學的時候沒正兒八經擔心過的事,”戚小沐仰躺在傅卉舒懷裡,說:“姚壯壯剛結婚沒多久老丈人就病了,我才意識到咱們的父母都要變老了。杜鬆年輕,時間有的是,父母年紀都大了……杜鬆都需要時間,爸媽萬一知道了咱們的事,他們得用多長時間才能復原?”

傅卉舒掰着指頭算算:“起碼得一年半載的吧?”

“你真樂觀,我看起碼得兩三年。”

“我還以爲你會說起碼二三十年呢,看來你也不悲觀。”傅卉舒彈彈她的鼻子:“咱們爹媽平時那麼注意保健工作,身板一個比一個好,抗壓能力強着呢!這事能瞞就瞞,瞞不住再說,計劃沒有變化快,別想那麼多。咱們表白那天你不是說過車到山前必有路麼,別無端給自己找壓力,嗯?”

“嗯,”戚小沐往她懷裡鑽鑽,說:“姚壯壯變化真大,他比咱們大不了多少,可是我總覺着他比咱們老,真不習慣。”

“操心的事一多,心裡的愁事一多,就挺容易變老。一旦沒什麼操心的事了,年紀再大也覺着特年輕,跟我爺爺似的,這麼大年紀了還調戲老太太,年輕着吶!”

“你爺爺還準備梅開二度呀?”

“誰知道呢,”傅卉舒拿鼻尖蹭蹭戚小沐的肩膀頭,說:“我媽說我爺爺要真想踏踏實實的再找個老伴,她跟我爸都贊成。可我爺爺明顯沒有再婚的意思。我奶奶一走他可自由了,以前出牆有罪現在出牆有理了,我看跟找老伴比起來,他老人家更喜歡當個自由的風流浪子。”

戚小沐驚歎:“都多大年紀了還風流浪子!你爺爺真想得開!”

“要不我怎麼跟我爺爺不親呢,我看不慣他那作風。”傅卉舒歪歪嘴,說:“別說我,就我爸也看不慣,我爺爺成天覺得自個兒特瀟灑,還把白頭髮染黑了,我爸一看他裝帥耍酷就覺着丟人,一勁兒的說他越活越倒退。”

戚小沐樂的前仰後合,樂夠了,又問:“卉舒,你信命嗎?”

“信。”

“爲嘛要信這玩意?”

“信是爲了不信,信命不認命,纔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傅卉舒往戚小沐臉上撩把水:“這麼深奧的道理你能聽懂不能?”

“能,能的很。”戚小沐抹抹臉上的水,轉轉身子撓她的癢。

“渣渣!”傅卉舒笑着往後縮縮屁股,一腳把她踢到了浴缸的另一頭。

“哎呀!腸子快讓你踹出來了!”戚小沐痛苦的抱着肚子□□:“疼……疼死我了……”

“有這麼疼嗎?”傅卉舒急忙湊過去檢查她的肚子,“快把手拿開讓我看看。”

“逗你玩!”戚小沐嘎嘎笑:“卉舒卉舒,我就喜歡看你爲我着急。”

傅卉舒掐她臉:“太壞了你!”

“就壞就壞,”戚小沐親親她的眼睛:“卉舒,我愛你。”

“嗯,我知道。”

“你也愛我。”

“誰說的?一點不愛。”

“咦,又說反話,我最愛聽你說反話。”

“德行!”傅卉舒勾住她的肩,帶着滿腔的甜傾身吻住了她的脣。

戚小沐和傅卉舒洗起鴛鴦浴來沒完沒了,讓排號等待洗澡的史詩滿肚子上火,火到一定程度,她雄赳赳地跑到浴室前想踢開門把那倆無視人民存在的色胚給提溜出來,不想腳剛擡起來,又冷不丁聽到了從浴室裡頭傳來的□□聲,史詩跺跺地,無可奈何的攤攤手,又十分殘忍地把自己的怒火給撲滅了。

聽見人家忘我的搞動靜,要說不羨慕那壓根不可能。從七月定情到十月黃金週,她跟常娥戀愛的時間也不短了,倆人除了親親就是抱抱,別說魚水之歡,就是摸摸的次數也頂少。不是她不想親熱,而是擔心常娥還沒準備好,常娥的前三次戀愛可都是因爲人家想跟她親熱她纔跟人家分手的,史詩從常娥的前三任男友身上吸取了教訓——爲了感情長長久久,只要常娥不提獻身問題她就丁點不提。可老不提總不是個事,戀愛中的人不可能不往那方面琢磨,再說還有戚小沐和傅卉舒那倆厚臉皮的見天哼哼唧唧的唱歌,唱的人心癢難耐,史詩也就十分難捱,她算計着,不管常娥有沒有覺悟,都得找個機會把她那個死腦筋給敲開了。不過這事不用急,反正要過一輩子呢,反正她堅決不信常娥一點都不往那方面想,常娥個憋不住事的都不急,她急嘛?

她想開了,只要她不急,常娥就一準急,等常娥一急,萬事大吉。所以說,不急。

連常娥都拿不下,活着還有什麼意義?不急!這麼一想,史詩立刻心平氣和了,她故意光着長腿露着香肩在常娥眼皮底下晃來晃去,常娥看了連連吞了好幾口口水,史詩蔫兒壞的勾勾嘴角,果然不用太着急。

今年的十月註定不同凡響,先是神舟六號載人飛船升空,接着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青藏鐵路全線貫通,這兩件大喜事奪去了很多老百姓的視線,一時間談論神六和青藏鐵路成了時髦,就連戚金貴都愛說一說,要是碰到哪個老哥們兒不知道什麼是神六了,他就神氣的翹着鬍子神氣的當科學家:“我告兒你,神六它就是個船,能飛的船!咱自己造的,咱自己的小夥兒開的!”

老哥們兒點點頭表示他懂了,接着問:“那船是用鐵造的吧?”

戚金貴說:“這還用問?不用鐵造用什麼造?要用木頭造,太陽那麼熱,一飛上去還不得燒嘍?這飛船就是我們打鐵的造的!”——意思是飛船能造出來也有份兒他的功勞。

老哥們兒說:“人家是打鐵的,打出的船能飛,你也是打鐵的,打嘛嘛不飛,你手藝也太爛啦!”

戚金貴把翹着的鬍子捋下來,不吱聲了,那副被人堵了話之後的表情,像極了戚小沐。

老爺子最近清閒多了,戚小沐常娥和徐則林跟着他乾的時間不短了,乾的活兒也越來越地道,他一看三個孩子能獨擋一面了,就把店交給他們,自己則退居幕後光榮退休了。除非接的活兒太複雜了幾個孩子沒法完全掌握了他才摸摸錘子動動手,否則一般不會動手,平時就養花逗鳥聽大戲,或者跟一羣臭棋簍子殺盤棋,日子過的可舒坦。

有戚金貴這根頂樑柱在,店裡的買賣不會差,活兒也不會少接,戚小沐常娥和徐則林每天都有事情做,他們一早就在店裡多添了幾個櫃檯,有的放首飾有的放鍛銅工藝品,首飾以銀飾爲主,耳環耳墜手鍊項鍊都有,全是他們自己設計製作的,鍛銅則以小型浮雕爲主,其中有些首飾也是用紅銅來做的。這些小物件很受年輕人的喜愛,來店裡光顧的年輕人也就越來越多,店裡的東西大多控制在普通人能夠買得起的價位,非常實惠,還不像有些名牌首飾那樣動不動就往裡頭摻水,一傳十十傳百的,不少高校的學生都知道了這家老店,戚小沐三人也因此掙了不少錢。

以前來店裡光顧的大部分是中年人或老年人,20歲以下的孩子較少,有點年紀的多是比較穩重,現在來的年輕人多了,顧客越來越多元化了,爲保證店裡的安全,戚小沐徐則林他們在四周安放上了攝像頭。戚金貴不大喜歡這種監視,他一直覺得只有在老闆和顧客之間建立一種信任關係才能贏來回頭客,但時代終究是變了,以前能敞着門睡覺現在不能敞了,防人之心不可無,不喜歡歸不喜歡,他倒也沒什麼意見。

十一月份的最後一天,寒流來襲,氣溫突降,天冷的厲害,店裡沒顧客,戚小沐常娥和徐則林在工作室忙活了一會兒,中午時分忙累了,就坐店裡一邊吃午飯一邊聊天解悶。

午飯是常娥買來的一隻燒雞和戚金貴做的幾個家常菜,戚金貴一早吃完去睡午覺了,飯桌上就剩下了三個年輕人。

戚小沐啃着雞爪子說:“老徐你年紀不小了,該找個女朋友了,別老惦記着卉舒了。”

徐則林扒着米飯說:“我也沒老惦記卉舒呀!小沐你想讓我找對象是有私心的,我明白。”

“我能有什麼私心?”

“你跟卉舒那點事我早從大哥嘴裡聽說過了,”徐則林稍微一頓,說:“這麼多年的朋友,你不願說我也不願點破,你臉皮再厚也是個女孩子,我能照顧的就儘量照顧吧。”

戚小沐詫異的呆了呆,“你都知道了,劉紅差不多也得知道了,老八屆那張嘴真該上個安全栓。”

“不能這麼說,”徐則林搖搖脖子,說:“大哥嘴是貧了點,但他跟什麼人該說什麼話心裡明白着呢。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看起來簡單,可有的人一輩子也學不會。大哥也是爲我好,告訴我你跟卉舒的關係,好讓我早點對卉舒死心,全是爲我好。其實我對卉舒的感情早就只剩下朋友之情了,你不用擔心我會威脅你什麼。”

常娥問:“你對小沐和卉舒在一起沒什麼意見吧?”

“沒意見,一點沒有,我要有意見就不可能跟你們在一塊兒幹啦。”徐則林朝着常娥撇撇小嘴:“仙子,你跟史詩那點破事別以爲我不知道,我跟大哥早研究過了,你跟史詩八成也有一腿,是不是?”

“呀!都說女人愛八卦,這麼看來你們男人也不差呀!”常娥叼着雞翅說:“甭管男女,都夠碎嘴的,男女平等,誰也別說誰。”

“這話真是精華。”

常娥做個鬼臉:“老徐,看我跟小沐還有老八屆都有對象了,你就不覺得孤單?不想嚐嚐愛情的滋味?”

“愛情這玩意怎麼說呢,以前覺着必須得找個讓自個兒愛的死去活來的,現在我就想找個能跟我一塊兒過日子的,什麼心跳啊哆嗦啊顫抖啊都一邊玩去吧,我就想要個能過日子能持家的。就跟劉紅似的,長的不能說有多傾國傾城吧,可一看就是能過日子的人,大哥有福啊。”徐則林臉皮一耷拉,嘆氣:“社會越來越浮,年輕人也跟着越來越浮,女孩一個比一個精,動不動就算計這算計那的,一個個的還沒結婚呢先考慮離婚的事,想找個踏實人過日子,不容易。”

戚小沐安慰他:“跟我一樣踏實的女孩有的是,不要急嘛,你慢慢等,早晚能等到第二個戚小沐!”

徐則林的臉皮一陣抽筋,抽了半天,站起來說:“我快尿褲子了,讓你嚇的!我吃飽啦,撒尿去。”

常娥大笑,等徐則林出去,戚小沐問她:“你跟史詩什麼時候把該辦的事給辦了?”

“什麼該辦的事?”

“牀上那點事呀!”

常娥踢她:“你這人缺不缺德?成天鹹吃蘿蔔淡操心的,怎麼老惦記着這點事?還是卉舒沒餵飽你,你想在我們身上找安慰?”

“我跟卉舒見天吃撐,可沒你們那麼矯情。”戚小沐一臉正色的嚼着花生仁,說:“我真搞不懂,你們都談了這麼久了,談的倫敦都遭連環炸彈襲擊了,談的孟買都發大水災了,談的颱風瑪莎都登陸浙江了,談的巴基斯坦都發生大地震了,談的巴黎都出現持續動亂了,談的約旦都迎來自殺式炸彈爆炸了,你們談出這麼多事來,也該滾滾牀單消停消停了吧?”

“敢情地球上發生的這些倒黴事還都是我跟史詩搞對象搞出來的?你那張嘴也太能扯淡了!”常娥小翻一下白眼:“你怎麼不說我跟史詩一搞對象就讓新疆躥出UFO了,就讓馬英九接任國軍主席了,就讓神六昇天就讓青藏鐵路竣工了,就讓默克爾就當上德國首位女總理了?”

“嗨嗨嗨!你還真能往自個兒臉上貼金!”戚小沐眨巴着蓄滿真理的眼珠,說:“咱們還是都別說那些沒譜的了,說真格的仙子,我特崇拜柏拉圖,但更相信咱們都是俗人,達不到人家那種境界,滾牀單能促進感情穩定,你和史詩還在磨嘰什麼?你們成天一塊兒睡覺就真的誰也不往那個那個上想?”

常娥羞怯怯的忽閃忽閃眼睫毛:“我是想過那個那個,就是不清楚史詩想不想那個那個,她跟王靈談戀愛那會兒可是一直沒那個那個的。她沒動作我也不好意思,我怕她……”

“沒出息!她不動你你不會動她?”戚小沐批判她:“虧你是仙子,連個獅子坐騎都擺不平你還當嘛仙子?淨給仙人丟臉,簡直該開除仙籍!還有還有,虧你屬狗,白白糟蹋了這個好屬相!你是狗她是雞,狗打生下來就是爲了咬雞的!這有嘛不好意思的?有嘛好怕的?母狗咬母雞有理,母狗怕母雞可恥!”

常娥的嗓子眼裡立馬堵了一口惡氣:“你能不能少說雞啊雞的?麻煩你在雞前頭加個‘屬’字行不行?史詩屬雞不是雞!”

“屬雞不就是雞嘛。”戚小沐脖子一歪,右邊臉高昂,“咯咯噠!咯咯噠!母雞下蛋咯咯噠!”

常娥鳳眼一瞪,惡狠狠地撕塊雞肉朝着戚小沐的腦袋投了過去,戚小沐身手敏捷的接住雞肉,搖頭晃腦的唱:“天上掉下個雞屁股,似一朵輕雲剛出岫……”

常娥氣的不行,端起吃剩的米飯來一股腦的扣到了她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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