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是你的房間。”
幻惜有禮的退後一步,蒼白的臉色嬌不勝風--卻向冷麪男行禮:“謝謝。”
冷麪人冷哼一聲,安然收下:“有需要讓小景通知我,小景!照顧好夫人。”
站在不遠處的小丫頭聽到他這麼說,歡快的跑過來:一身灰色的小棉襖,兩條烏黑的髮辮,甜甜的笑容對着冷麪男道:“是,傾大哥。”說完還夢幻般的盯着冷麪男的背影陶醉。
非兒不高興的推推她,她不好意思的吐吐的舌頭,調皮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個下人:“女婢小景,照顧夫人。”
幻惜咳嗽兩聲,溫柔的展顏,親自上前把她扶起來:“不必多禮。”
小景拘謹的撤回手,雖然她調皮但她還不敢和主子放肆:“小景扶夫人進屋。”說完她攙起非兒落下的手臂,搖着頭上的兩個小發髻陪着她們回房。
幻惜有意無意的看着小景道:“你在龍家多久了。”
小景不好意的偷看幻惜一眼,見主子沒有生氣,交代道:“小景是在宴堂的時候被侍大哥揀來的,還沒有進過龍家。”
幻惜取下頭上的朱釵,淡淡的頷首:“你家距我家不遠,我家住宴堂的城鎮。”
小景聽幻惜這麼說,喜形於色的看着幻惜:“真的嗎?”
非兒瞥她一眼,眼神微怒,替小姐答道:“是。”
小景識相的低下頭忙手裡的事情,她發現那個非兒好像不喜歡她,她還是不要太放肆,否則侍大哥會趕她走的。
“你怎麼一會喚他傾大哥,一會喚他侍大哥?”
小景見夫人問她心上人,興致馬上被調高:“侍大哥全名龍傾侍,但他不准我喊他傾侍大哥,侍大哥功夫很好的,當時有那麼多壞人欺負我,他一招就把他們打跑了,小景從來沒見過這麼厲害的人,我當時就……”
--叮--非兒佯作歉疚的撿起玉疏,直視着停住的小景:“和小姐說話不要用第一稱謂,還有小姐沒問的多餘問題也不用回答。”
小景諾諾的低頭,彎腰施禮:“是。”
徐幻惜趁此做好人道:“沒關係,都是一家人。”
“小姐……”
“好了,我知道你擔心,是兒跑哪去了。”
“是兒不舒服,大概水土不服,非兒讓她去休息了。”
幻惜點點頭,突轉話題道:“小景,他怎麼會在南方。”她記得去徐家迎親的不是他。
小景歪着頭想了想:“好像是談生意吧,不過後來侍大哥卻繞行,找了你們。”
非兒狠狠瞪她一眼,小景也發現自己說錯了話,蔫蔫的不敢出聲了。
徐幻惜擰着雙眉,推測這個龍傾侍的地位應該不高,要不然怎麼會來迎接他們,想通了這點,徐幻惜不再過問:“恩,你們也早點休息,天氣越來越冷,主意身體。”
兩人頓時感激的施禮:“是,夫人(小姐)。”
徐幻惜躺在牀上,棉被把她包的嚴嚴實實的僅露出一雙黑色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亂轉,此時的她比早上精神百倍,原本慘白的小臉,白裡透紅的呼着氧氣,不變的笑顏掛在嘴角,看上去適應能力不錯,至少證明她心情很好。
她突然從被窩裡伸出手臂,指着自己,打氣道:“心怡!你馬上就要成家了,要當一個好小妾哦。團結大姐,籠絡親黨,照顧老公,咱要當新世紀的一流小妾,OK睡覺。”
萬籟俱寂,更聲迴響,空曠的黑霧濃濃的掩蓋白日的喧鬧,凝結的露珠瞬間能變換形態,偶然跑過的家鼠哆嗦着不敢停留--
門檻上積厚的冰塊與門檐下一尺的冰凌相應月色。
此時龍家:
廣袤的厚重門前擋不住身輕如燕的高手,他翻牆入院,穿過蔥鬱的松樹林一路輕點--踏雪無痕,在亭臺樓閣間穿梭亦敏捷自如--身形似電,他閃進一幢佔地不大卻樸質大氣的院落,輕手輕腳的不敢快行,他所過之處力求空氣不曾波動。
他慢慢的跪在銀裝素裹的院落旁,恭敬的以手撫胸:“主子,傾侍覆命。”
裡面人好似知道他要來,門無人自開,龍侍經卻不敢起身,更不曾奢望進去,跪在這片瑤銀的土地上,他甚至不敢讓身下留有踩踏的痕跡。
“如何。”冷如冰錐的聲音刺透他的耳膜。
龍傾侍雙膝跪地,眼觀雪色,心看敬意:“如主子所料。”
裡面久久的安靜,不曾回話。
龍侍經屏住呼吸,等待主子指示:“屬下查到,徐家嫁出的並非六小姐,但屬下接到的也不是原來出嫁的人,換嗎?”
裡面不假思索道:“不用。”
“是。”
“婚宴照舊。”
“是。”
房門毫不徵兆的扣緊。
龍傾侍不敢殆懈,飛身離開。
凋零的樹木,銀白的素裹,穿梭的勁風,又讓小院恢復了剛剛的沉寂。
焰國厲三十五年入冬,原定的隴墓堡納妾小事,頃刻間成了人人皆知的正妻典禮,整個中原地帶,因這匆忙的決定亂成了一窩粥。
“聽說龍莊主又要娶妻了。”
“哎,不知是誰家倒黴的女兒。”
“據說他剋死了父母,如今又要禍害人家的女兒,真是……”
“誰都知道他死了兩個妻子多房姨夫人,怎麼還有人敢嫁。”
“還不是爲了他龍家的錢。”
街頭巷尾說書的老先生也改了口裡的戰陣戲碼和古典歷史,換成了龍堡主娶親窺秘記。
小孩子放棄了老舊的童謠,拍着手拉着手,吟唱流行的克父克妻傳。
整個官場上層人員,紛紛開始採購貴重物品,兩天後送往隴墓堡參加婚宴,對他們來說龍家不是普通的商業世家,他甚至擁有自己的武裝力量,擁有獨立行兵權。
兩年前焰國於赤木國交戰,皇上竟然央求他出兵禦敵,從此以後龍潛遠被皇室重視,下面的人巴結。這兩天就連廟堂之上的問候語也換成:“送什麼?”
年邁的老皇帝睜隻眼閉隻眼就當沒看到如今的朝局,他似乎默許着大家巴結龍潛遠的意圖。
於此喧鬧成對比的是當事地--隴墓堡。
它安靜的矗立在中原腹地的正東方,高大廣袤的牆身像一隻酣睡的猛虎阻隔着外界的嘈雜,也束縛着裡面的陰氣。
幾個貌若雪花的女子圍着一臺暖爐剝線穿針,一排排柃木翡翠屏風把整個空間隔成三個小房間。
幾個女子或淺笑,或埋怨,或羞愧的握着手裡的小針,四周十來位清秀的丫頭恭敬的站在自家主子身後,低眉低首。
忽然一個年齡不大卻挽着夫人髻、穿着紫色小花妖的女子生氣的丟開手裡的針線,聲音叮鈴脆響:“不玩了,不玩了,姐姐們欺負空兒。”
她說完,餘下的女子全笑了:“妹妹,是你沒耐性。”
空兒接過丫頭手裡的針,再次丟在繡案上:“不管,人家不玩了。”
一位紅衣女子笑道:“好,你退出。”
空兒聽了這話,甜甜的笑容就像抹了蜜般討好的挽住紅衣女子的肖肩:“姐姐,空兒不適合玩女孩子的玩意。”
紅衣女子聽她這麼說笑的很勉強:“是呀,妹妹適合跟着謠竹妹妹弄劍。”
紅衣女子說完,大家笑的更放肆了。
空兒不依的把頭埋進女子的胸前:“欺負我,都知道欺負我。”
一個古靈精怪的聲音接到:“怎麼,我們欺負不好玩,需要相公欺負呀。”
空兒立即臉紅,在做的也有兩個因爲她不顧及的語言臉色通紅。“畫女姐姐,也欺負人家啦,司徒姐姐你看她。”
“好了,都別鬧了,你們還想不想給相公送禮物了,趕緊繡吧。”
“我纔不繡,有什麼了不起的,在空兒心目中司徒姐姐纔是當家主母。”
紅衣女子立即垂眉:“空兒不得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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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同樣是幾個女子匯聚,不過她們都冷靜很多,年歲看上去也比紅衣女子大:“他愛娶就娶,只要那女人別自以爲是,我纔不管她有什麼目的。”
另一個女人蹙眉道:“我不看好相公娶親。”
藍衣女子聳聳肩“我沒意見。”
綠衣女子看也不看她們揮着劍道:“隨便。”
只是說的和做的是不是一樣瀟灑就不知道了,這裡必定是龍家,她們只表面上是姐妹背後可不是掏心挖肺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