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釉且不說,他有過被穹清轉瞬帶走的體驗,是以莫黛和穹清的再次出現只讓他覺得驚喜,謝天謝地,公子和莫姑娘終於回來了,他現下可以去後院吃飯了吧?
可沐千澈卻呆愣地站在原地,他不知穹清將莫黛帶去哪裡了,但見莫黛和穹清卸下肩上的草筐,打開筐蓋,裡頭露出誘人的果子,那些果子他看着眼熟,正是他與莫黛初次相遇時,她強硬塞給他的那種果子,他記得那些果子味道甚美,只是現下,他看着那些果子只覺得心裡發酸,他們不見了,他們又出現了,還帶了兩筐果子回來,就好似他們是約好出去採摘的一般,他忽然覺得自己這幾個時辰的心焦、慌亂、害怕、無措的等待有些可笑。
沐千澈的身形晃了晃,但他努力穩住,在最後確認莫黛全身無恙之後,才淡淡地開口:“妻主,你回來就好,還未吃飯吧,趕緊與清公子一起到後院吃飯吧。”說完便拉開房門,迎面碰上石墨,未與他說話,直接閃身從一旁出去。
“澈爹,帶我飛,帶我飛!”莫小羽和莫小翼見沐千澈走了出來,齊齊朝他跑過去,沐千澈直接抱着他們縱身上了房頂,身姿輕盈似燕,那一抹天青在視線裡飄忽似仙,眨眼間消失於淡金色的日光裡。
石墨側臉眯着眼看沐千澈將兩個小的帶走,一瞬間心裡又生出些許的羨慕嫉妒來,這男人果然完美得一塌糊塗!
再轉臉,石墨瞧見莫黛從筐內拿出一把黃澄澄的香蕉放到桌上,而後又撿了十來個圓潤飽滿的橘子放到茶盤內。石墨不是沒見過這些水果,只是據他所知這些水果極其珍貴,是異國人帶入雲國的,數量稀少,價格昂貴,只有達官貴族偶爾才吃得上。那兩筐果子甚是新鮮,明顯是新摘的,但他記得今日沒人進宅子送這些東西啊?
莫黛見石墨站在門口疑惑地盯着她帶來的果子瞧,便出聲道:“石墨,幫我背一筐到後院去!”
石墨暫時收住心中疑問,走上前背起一筐果子,莫黛也背起一筐,二人一起出了門去了後院。
瓷釉看着莫黛留在桌上的果子,腹中飢餓感更甚,但他不敢拿來吃,他很清楚,這些果子便是在帝宮內也難得吃到一回,還是忍忍吧。瓷釉擡眼看向自從與莫黛一起回來後就一直在發呆的穹清,見他面色從未有過的紅潤,便似晚霞映照在皚皚冬雪之上,看起來更美了。
瓷釉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以往穹清帶他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時必定體力消耗過度,不暈都算好的,哪如現下這般的好氣色。
“公子,您的身體還好吧?要躺下來歇息嗎?”瓷釉還是有些不放心。
穹清回過神:“沒事。”說着,面上的紅暈又多了幾分,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公子,您餓了沒有?我扶您到後院去用些午膳吧!”其實是他自己想去吃了,他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我不餓,你自去用吧。”穹清摸索着朝牀榻前走去,瓷釉趕緊扶着他,服侍他躺下後才鬆了口氣,公子嘴上說沒事,其實還是累了吧!
瓷釉關上門自己到後院吃飯去了,而房內的穹清雖躺下了卻並未無睏意,他這回是真不累,非但不累,反而還從未有過的神清氣爽,通體順暢,原本使用意念轉移是一件痛苦的事,可這回卻讓他感覺輕鬆快樂,是因爲與她一起嗎?
穹清的心跳快了些許,又回想起那脣間的柔軟,便是他看不見,便是她故意裝作不知情,他也是曉得的,他碰觸到的那觸感是她的脣,那般乾淨馨香的味道在他腦中徘徊,在他心間縈繞,如在綿密柔軟的絲將他緊緊束縛,難受得讓他呼吸不暢,但又舒服得讓他貪戀不捨,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放任自己一直回想下去,思緒轉換間,他又聽到她清晰的嗓音,她讓他張嘴,然後他嚐到她指尖的馨香甜美,雖然她很快離開,但那一瞬間他還是覺得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他不清楚她爲何那麼做,他雖然看不見,但也知女子對男子做出那樣的舉動分明就是輕薄調戲,但他卻並不覺得她對自己有絲毫不堪的心思。
穹清不由地伸手觸碰蒙在眼睛上的紗布,七日後他就能夠復明了,他覺得欣喜的同時又有些迷茫。他是藉着醫治眼睛的名義住在這裡的,倘若他的眼睛恢復了,屆時他還能夠心安理得地住下來嗎?便是住下來又能住多久?他母皇一定會派人來接他回去,說不準那些人已經在路上了。
遲早要離開。
穹清臉上的紅暈霎時褪去,再次恢復平日的清冷淡漠,無慾無求。
莫黛和石墨揹着果子進了後院。見石墨只是對她背來的果子感到疑惑,她便知沐千澈和瓷釉並未將她和穹清突然消失的事情告知家人。
雖然她一回來便見到沐千澈的眼睛紅了,分明流過淚,但礙於有穹清和瓷釉在場,她不好說什麼,看着他故作淡定地走出去,她心疼得要命,想跑過去抱住他,解釋給他聽,撫平他之前焦慮的心情,可她不能當衆這樣做,更何況石墨還堵在門口,他並不知她被穹清帶走的事。
瓷釉隨後也來到後院,同莫黛一起吃了午飯,而後端了幾塊點心返回前院。
飯廳內,除了沐千澈以外,一家人都坐在飯桌旁吃水果,莫小羽和莫小翼正美滋滋地啃着香蕉,莫小滿牙不夠多,吃大口還會噎着,只能吃他爹莫無輕用勺子壓爛的香蕉泥。
對於水果的來歷,莫黛說是自己從奇貨店裡買的,剛巧是那幫異國人士帶過去的新鮮貨,她索性就全買了下來。其他人都沒有懷疑,只有石墨一邊吃着橘子一邊時不時地看她一眼,總感覺她有事瞞着衆人。
丸牛見到久違的水果,狼吞虎嚥吃了兩根香蕉並兩個橘子後,才滿臉懷疑地望着莫黛:女人,你去谷底了?是穹清利用異能帶你去的?
莫黛點頭:是的,你真聰明。
丸牛聽到莫黛誇它,本來有些得意,忽然想起了什麼,於是生氣地瞪着莫黛:你爲何不帶上老子一起?老子也想去谷底補充些靈氣!
莫黛:情況緊急,我也沒料到會被穹清帶到谷底,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了哪裡?
丸牛仍舊懷疑地瞅着她:老子不信!
莫黛斜眼睨它:信不信由你!對了,這回我碰到你老爹了,果然夠巨型,跟山似的,若非你長得有些像他,我真不敢相信你是他生的!
丸牛忽然打了個激靈,圓黑的大眼裡閃過一抹心虛,不願再同莫黛交流,而是繼續進攻香蕉和橘子。
莫黛有些好笑,於是衝它挑挑眉:你家老爹有句話讓我捎給你,要聽不?
丸牛繼續吃香蕉,將粉色的後臀對着莫黛,小尾巴左右甩甩,裝作沒聽見。
丸牛越是這樣,莫黛就越是想逗它:你家老爹說讓你平日裡莫要好吃嗜睡,抽空多多修煉,靈水還等着你回去成親呢!對了,原來你本名叫十三啊,呵呵呵……
丸牛在聽到靈水的名字時,粉色的小身體一抖,再一聽莫黛嘲笑它,終於沒能忍住,憤怒地轉過身瞪她:你笑什麼?老子叫十三怎麼了?誰讓老子在族裡排行十三呢!
莫黛玩味地覷着它:靈水……
丸牛的身體又是一抖:老子不懂你想說什麼?哼,先哄好你自己的男人吧,老子的事不用你管!
莫黛一想也是,她還是先想好怎麼去向沐千澈解釋吧!那男人帶着兩個小的飛了一圈後便將兩個小的擱下了,而他自己與許韶林交代了一聲後便飄走了,說是出去轉轉,買些藥草。
莫黛一邊想一邊拿起一個橘子,白皙指尖在橙紅的橘皮上飛速翻飛,眨眼功夫便剝開了皮,露出筋絡滿布的完整橘瓣,那皮如盛開的百合花一般鋪開在掌心,不由地將一家人的視線都吸引了去。
莫黛察覺到坐在自己身邊的蕭笙直盯着自己手心的橘子瞧,以爲他想吃,又見他面前的桌面上放着一小堆橘瓣上的白色筋絡,知他不喜吃這苦澀的東西,便順手將筋絡仔細摘除乾淨,然後遞給他。
蕭笙的臉忽然紅了,小聲道了謝,便像得到寶貝似地放在面前看着。莫無雲三兄弟跟着臉紅不自然,而石墨則多瞧了莫黛幾眼。
莫黛這回注意到全家人都在看着她,於是笑着問道:“都怎麼了?”
石墨便道:“莫黛,我瞅着你剝橘子挺有一套,給我們也剝個吧,就跟阿笙的一樣!”
莫黛轉臉看了身旁的蕭笙一眼,發現他將她剝給他的橘子供在面前並未吃,臉上紅暈滿布,眸光低斂,纖長的眼睫密密垂着,似蟬翼輕輕扇動,分明一副感動又開心的模樣。
莫黛心裡有些愧疚,只不過剝了個橘子給他,他就感動成這樣,看來是自己對他們的關心不夠。
莫黛依言爲每個人都剝了個橘子,見他們都不喜筋絡,也一一摘除乾淨。莫黛先給大人剝了橘子,看到兩個小的,她腦子裡閃過一抹靈光,找出兩個稍微大一些的橘子,用匕首在橘子頂端劃了一個圓,小心地取下,然後用手輕輕揉動橘身,將桔瓣一一取出來。然後,她又用匕首在橘身上的兩面刻出鏤空的笑臉圖案來,找來兩截蠟燭頭以及針線,三兩下便做成了兩盞有趣的小橘燈,再細竹竿挑着,喜得兩個小的直拍手。
莫小滿看着哥哥們有玩具也伸着小手要,莫黛也做了一個給他,不過裡頭沒放蠟燭,因爲他總喜歡伸手去抓。
石墨看着莫黛利用橘子皮也能給孩子做出玩具來,心裡有暖意涌動,做莫黛的孩子真好命,於是再一次感慨:“好想要個孩子!”
他此言一出,許韶林不自然地咳了咳,莫無雲眼神閃爍,莫無風臉紅得能滴出血來,整個人將頭埋得低低的,莫無輕白了他一眼,臉也是紅的,而蕭笙則直愣愣地望着面前的橘子瞧,彷彿沒聽到石墨大膽的發言一般。
莫黛雖然早就習慣了石墨的出格,但仍然覺得有些羞赧丟臉,於是轉移話題:“我這回買的橘子有多些,我想分出一部分做成罐頭和果醬,現下天氣冷,能夠儲存得久一些。”
當然,除了這些,莫黛還想着柿子吃不完可以做成柿餅,香蕉若是不想生吃就烤着吃,炸着吃,至於檸檬可以存放得久些,以後她可以每天泡一壺檸檬蜂蜜水給家人喝。
對於美食,丸牛和兩個小的,還有石墨來說無疑是最有吸引力的,於是接下來扒着竈房門口的除了丸牛和兩個小的,還多了一個石墨。
沐千澈是真的去買藥草了,但他坐在藥館的房頂發呆也是真的,他坐的位置比較隱蔽,沒人發現他,只有偶爾停留在房頂鴿子會衝着他咕咕叫幾聲。
已是酉時了,天色暗下來,冷寒的晚風吹在面上似細小的鞭子抽打,又將他的髮絲吹亂貼在臉上,並烈烈鼓盪着他身上天青色的長衫。
沐千澈明白這不是莫黛的錯,她也是意外被穹清帶走的,至於帶回來的兩筐果子,想來是她臨時起意摘下的,爲的還是要帶回來給他們一家人吃,她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一家人,她真的是一點錯都沒有。
他不想回家,因爲他心裡不舒服,他不想用這種負面情緒去面對莫黛,再過一會兒,等他自私的情緒平復後,他便回去。
莫黛做好了橘子醬和橘子罐頭,罐頭放入乾淨的瓷壇內用油紙和石蠟封住了。她又烤了兩條麪包,烤了香蕉,做了酒釀什錦水果湯,於是晚飯便全都是甜食,丸牛和兩個小的樂壞了,至於大人嘛,偶爾吃一會兒改改口味還是不錯的。
穹清和瓷釉也是極喜吃甜食,麪包上抹上清新酸甜的橘子醬,以及香甜焦脆的烤香蕉再一次俘虜了他們的胃,瓷釉不由地有些傷感:“有這麼多好吃的,要是能一輩子都呆在這裡那該多好!”
瓷釉的話逗樂了許韶林,他和藹地說道:“傻孩子,不用傷感,你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若是以後離開了,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瓷釉感激地望着許韶林:“許叔您真是好人,您要是我爹那該多好!”
“瓷釉。”見瓷釉越說越離譜,穹清忍不住提醒注意分寸,瓷釉立時便老實地坐着了,只聽穹清對許韶林說道,“許叔,瓷釉人小不懂事,亂說話了,您莫要見怪!”
許韶林一聽皇子喊他許叔,直覺就要給他跪下說自己不敢當,不過他才一動作就被蕭笙按住,他也瞬間回神,尷尬地笑了笑:“不會不會,瓷釉乖巧,我看着怪喜人的!”
莫黛也跟着打趣:“我爹是天底下心地最善良的爹,瓷釉你說是也不是?”
瓷釉急忙點頭如搗蒜:“是是是,我也是這麼認爲的!”
衆人聽了不禁笑出聲來,而許韶林則嗔了莫黛一眼,佯裝惱怒道:“你這孩子真是……讓我說你什麼好!”
莫黛笑笑不語,一直埋頭苦吃的蕭笑忽然也衝許韶林咧開白牙一笑:“爹,我同意莫黛的觀點,你不僅是天底下心地最善良的爹,還是天底下最年輕最好看的爹!”
蕭笑這一句話可謂是猛藥,許韶林整張臉都紅了,映着昏黃的燭光越發地明豔好看了,石墨目光幽幽地看着許韶林,唉,這家人真的都長了一副好皮相啊!
戌時末,等沐千澈回來時,所有房間的燈光都已熄了,很顯然全家人都已睡下。他一整天沒吃飯了,說實話,肚子是空的,但他卻沒有胃口。推開自己房間的門,他將身上的藥草放下,才關上門,燈光忽然亮起,他不由地一怔,並未轉身。
“神醫大人的警覺性不夠高啊,若是以前,你在進房前就應該發現我的存在了!”莫黛盤腿坐在他的牀榻上,挑眉說道。
沐千澈依舊未轉身,只是淡淡道:“妻主,你今日不是該去阿笙的房裡嗎?”
莫黛下牀穿鞋走到他身後猛地抱住他腰,將臉貼在他背上:“可不是嗎?不過我擔心某人回來後會因一天未吃飯而餓肚子落淚,遂與阿笙說好,明晚再去他那裡。”
“我吃了!”沐千澈當即說道。
“真吃了?”莫黛不信,手不由地摸向他的胃,沐千澈渾身一僵,伸手捉住她的手。
“我不餓。”沐千澈又說道。
莫黛拉他轉身,對上他清然的眸,捕捉到一絲羞赧的情緒,嘴角揚起:“可是我餓了,陪我吃!”說着拉他朝桌前走。
沐千澈這才發現,桌上擺着一碟切得薄厚勻稱的方形麪包面,一碟煎得金黃,切得整齊的蛋卷,一碟盛放着兩根焦黃的不知名吃食,還有一小碟橙黃晶瑩的黏稠醬,想來是新做的果醬。鼻間傳來食物的甜香味,沐千澈的肚子叫了起來。
莫黛仿若未聞,只徑自替沐千澈倒了一碗熱奶茶,並動手替他將果醬塗抹在麪包片上。
沐千澈越發地不自然:“妻主,我自己來。”說着轉身欲走,莫黛一把拉住他。
“不是要吃飯嗎?你去哪兒?”
“我去淨手。”
莫黛鬆了手。
沐千澈淨手回來,坐到桌前吃飯,他吃相優雅,速度卻不慢,這一點讓莫黛甚欣賞,待他快吃完時,莫黛纔將白日裡的事情解釋與他聽。
莫黛說完,沐千澈也恰好吃完,起身收拾碗筷。
“你當時很害怕吧!”莫黛說。
沐千澈的動作頓了頓,他當時是很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她。
“爲了你,爲了你們,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莫黛發誓般說道。
沐千澈低頭繼續收拾碗筷,忽然,一滴液體流下砸在了盛過奶茶的碗裡,緊接着是兩滴、三滴,越來越多。
什麼樣的哭泣最讓人心疼,不是嚎啕大哭,不是柔弱低泣,而是無聲地默默流淚。
莫黛再次抱住沐千澈的後腰,他的手抖了抖,這才轉過身將她擁入懷裡,像是抱着某件失而復得的寶貝,恨不能將其揉進自己的骨血內,這樣他就不用再擔心她會離開自己了。
良久,莫黛自沐千澈懷裡擡頭問道:“要沐浴嗎?竈房的鍋裡有熱水。”
沐千澈的眼神微閃,點了點頭。
沐千澈自然捨不得讓莫黛爲他搬浴桶打洗澡水,但莫黛堅持爲他打來熱水。
待浴桶內的熱水夠了,莫黛放下木桶,將房門插上,看着他道:“洗吧。”
沐千澈見莫黛坐在桌邊,支着下巴,一副要欣賞他沐浴的表情,渾身不自在。
莫黛看出他的難爲情,其實她也相當難爲情,好不容易撐出的厚臉皮,到底還是堅持不下去,於是不用他說,她便乖乖地躺到牀榻上,背朝他:“我不看,你洗吧!”
沐千澈的眼神再次微閃,他當然明白莫黛其實是容易害羞的,突然想要放縱一下,於是試探道:“莫黛,要一起洗嗎?”
聞言,莫黛的脊背一僵,登時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腦子裡一直在迴響着沐千澈的話:要一起洗嗎?一起洗嗎?一起嗎……
見莫黛久久不出聲,沐千澈又問:“妻主?”
莫黛頭皮一麻,忽然一按牀面坐起身,臉頰羞紅,黑亮的眸在燈光下暈染上一絲嫵媚風情:“一起洗!”說這話時,大有幾分豁出去的視死如歸的感覺。
沐千澈忽然別開臉,肩膀幾無可微地抖了抖。
“你在笑我!”
“我沒有。”
“你肩膀抖了!”
“那是今日吹冷風吹得太久所致。”
“算你狠!不是要一起洗嗎?脫衣服!”
“這個,我自己來……”
“我的我也自己來,喂,你的手拿開……”
嘩嘩兩聲,有熱水滿溢出浴桶,肌膚相貼,凝脂玉滑,溫燙的水燻蒸出交頸鴛鴦的曖昧,水波微微盪漾,淡淡的馨香裡裹着淺淺的藥香,在略顯狹窄的空間內氤氳飄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