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已經徹底地落下地平線,只留西天一抹靛青微紅的雲,偶爾有飛鳥自眼前掠翅飛過,最後變成天空中的一個小黑點。
莫黛忽然覺得周身有些冷,下意識地裹緊身上破爛的衣服。
呃,她倒是把這點給忽略了,自己衣衫襤褸,形容狼狽……如此想着,她又不禁擡起衣袖聞了聞,噫——,一股酸臭味,實在是污染嗅覺,難怪剛纔那男人一直在避開她!
莫黛瞅了瞅男人離去的方向,心裡稍微感到抱歉,對了,還不曉得他叫什麼,罷了,反正他是認識她的,以後少不了還會再見面,屆時,如果他敢八婆到處亂講話,那她就敢耍賴不認賬!
站在岔路口,莫黛望着朝右拐的那條並不怎麼平整的泥土路,以及遠處縮成一片灰團的村莊,莫名地覺得有些熟悉,這讓她的心裡有些沉重,眼下的她到底算是個怎樣的存在?
一陣風吹來,颼颼地直朝莫黛的脖子裡灌,冷得她直搓手臂。
之前在山林內追男人,不,是跑着尋路時,尚不覺得氣溫與谷中有什麼差別,現下她才發現周圍的植物,除了一些常綠灌木外,大部分樹木的枝椏都是光禿禿的,只纔打了新芽而已,地上的野草也是剛剛泛青,這光景應是早春時節沒錯,難怪那男人的竹筐裡才只有那麼一丁點兒的草葉子……
呃,不對,重點不在那裡,若是現下才是早春時節,而她給他的橘子和香蕉又該怎麼解釋?那男人不會到處宣揚吧?
莫黛的心裡升起一陣不安,想她低調了這麼多年,如今雖然被靈異了,但她做人行事的原則可不想因此而改變。於是莫黛再度陰測測地在心裡發狠,若是那男人敢大嘴巴子到處亂說,那她一定會,一定會……抵死不承認的!
這時,丸牛咬着莫黛的褲腳扯了扯,示意她回魂。
莫黛回過頭,這纔將一直忽略掉的粉紅豬丸牛納入視線中:“不好意思,我倒是把你給忘了,順便問一句,你真的要跟着我嗎?”
丸牛哼哼着,眼神內流露出一絲不耐煩來,意思是,“廢話,老子不跟你跟誰”!
莫黛一把將丸牛抱在懷裡,丸牛雖然享受人類懷抱的溫暖,但卻依舊不給莫黛好臉色看,因爲它很清楚莫黛纔不會是什麼富有愛心的情操高尚之人,她之所以抱它,也是爲了從它身上汲取溫暖。
端看莫黛冷得打了一個哆嗦後愈發抱緊了丸牛的舉動,不得不說,丸牛真相了!
莫黛揹着草筐,抱着丸牛朝莫家村走去。
這一路走來,莫黛的腦子裡是茫然的,但她的雙腳卻似是留有原主的記憶一般筆直地朝前走,目的很是明確地在一戶人家門口停住了腳步。
莫黛拍了拍懷裡的丸牛,似是開玩笑又似是在安慰自己說道:“丸牛,我感覺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引誘着我來到這裡……”
“哼哧!”丸牛發出一聲嗤笑,對莫黛的說法很是不屑,哪隻手這麼不長眼,就她這姿色還引誘呢,白瞎了“引誘”這麼個性感挑逗的詞兒了!
莫黛又拍了拍丸牛的腦袋,力道明顯加重:“或許,丸牛你就是那隻手……”
丸牛當場就抽搐不已,很有種被雷劈電擊的視覺效果。
莫黛不理丸牛在她懷裡蹭來蹭去地想要表達噁心的舉動,只怔怔地盯着眼前已多處剝落了木屑的破舊木門,一瞬間腦子裡閃過無數零星的記憶片段,這些信息量太過繁多,她一時間整理不出頭緒來。
“吱嘎”一聲,破門突然被人從裡頭拉開,然後莫黛就與那開門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男人有着一雙漂亮的瞳眸,與她對上視線時,雙眸迸射出驚訝、厭惡、憤怒以及一絲無奈又隱忍的火光,燒得那雙眸子益發明亮耀眼。一剎那間,莫黛腦子裡零零散散的記憶片段瞬間歸攏,恰如一條打通了阻塞障礙物的河道,信息的水流源源不斷地流入莫黛的大腦中樞。
然後,她立時便知曉了她靈魂所依附的這具身體的原主名叫莫大溪,今年18歲,土生土長的莫家村人,三日前與鄰居桂花嫂以及杏林嬸到雲姆山去打獵,豈料莫大溪在追逐獵物時不幸失足滑落崖底……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穿來的這個世界是男多女少,一女必須配N(N≥2)夫,男生子女養家的女尊世界,而她莫黛,不,是莫大溪,已然有三夫,此三夫還是三兄弟……
不,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莫大溪已然有了三個孩子,老大莫小羽三歲,老二莫小翼兩歲,還有一個,呃,尚存在於他老爹的肚子裡……
莫黛一時間無法接受消化這些信息量,直愣愣地站在門外與雙眸噴火的男人大眼瞪小眼,直到那男人以着嘲諷的語氣冷冰冰地開口道:“莫大溪,你不是掉落懸崖了麼,怎麼還沒死?”
莫黛心裡的某個地方猛然一個揪緊,一種抑鬱難平的情緒迅速蔓延至胸口,這當然是原主莫大溪的感受,於莫黛來講,與其說她是感同身受,倒不如說她更多的像個旁觀者。於是這個旁觀者爲了避免自己這佔了人家身體的孤魂被原主的家人發現,只能勉爲其難地照着原主的性格來走戲了。
面對眼前的這個一臉厭惡不屑,脾氣火爆,還挺着個約摸四五個月大肚子的年輕男人,莫黛故意提着嘴角扮無賴刻薄相:“我命夠硬,沒死成,讓你失望了,真是抱歉呢!”
莫黛一邊說,一邊觀察着男人的反應,此男正是莫大溪的相公三號,名喚莫無輕,今年十六歲,已經懷有身孕六個多月了,人精瘦精瘦的,但脾氣卻火爆得很,平日裡最是瞧莫大溪不起。當然,莫大溪也忒不是東西就是了,一家老少沒有不被她罵的,而且出口便是“賤”字打頭的粗俗不堪的句子。
此刻,莫無輕抿着薄脣,一雙手死死摳着破木門板,雙眸中射出的火光益發熊熊,就好像會在下一秒撲上來生撕了莫黛一般。莫黛不由地就有些發怵,心道,造孽喲,莫大溪,夫妻關係僵成這樣,你究竟是如何當人家妻主的?
這才見了相公之一就鬧成了這般,莫黛一想裡頭還有兩位呢,還不知會是哪般?好想無視一切,轉身便逃,不管天涯還是海角……
正想着呢,便聽到院內傳來一道清清冷冷的男音:“無輕,誰在門外?”
聞聲,莫黛渾身的汗毛霎時全立了起來,該來的總是會來,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罷了,正所謂,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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