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黛一把將丸牛丟在地上,走上前扶起癱在地上的許韶林。
“爹,你先起來,這地上寒涼,小心生病!”莫黛扶着許韶林坐在正堂的長凳上,見他一副失魂落魄淚流滿面的模樣,忍不住想要擡起衣袖給他擦擦淚,但一瞅見自己的破衣爛衫,還一股子酸臭味,她終歸是沒勇氣拿塊髒抹布去荼毒許韶林的臉。
“我病了沒所謂,反正我也活了一把年紀了,早隨了你娘和你大爹去了也好,可是我兒無風才十七啊……啊,我苦命的兒啊……大溪啊,你去看看無風啊,爹求求你以後對他好點兒啊……爹求求你啦……嗚嗚……”
許韶林想是傷心糊塗了,居然在此刻求的不是讓莫黛去請大夫來救莫無風,而是死抓着莫黛的胳膊要她保證以後對莫無風好點兒,這真是……
“爹,你別哭了,我這就去看無風!”
莫黛的心情很沉重,愈發覺得原主莫大溪不是東西了,不過,她才一擡腳要朝東耳房走,西耳房內突然傳來了兩個孩子的哭聲,一時間,大人的哭聲和小孩的哭聲糾結成一團,吵得莫黛忍不住就朝自己的眉心使勁掐了掐。
而正在照顧莫無風的莫無輕和莫無雲貌似也不淡定了,莫無輕已經哭了,莫無雲則急着找銀錢去鎮上找大夫,不時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莫黛皺着眉頭,莫無雲也是急昏頭了,銀錢豈是翻就能翻出來的?家裡壓根兒就沒有多餘的錢去看病,如果有,莫無輕的病也不會拖到現下了。
果然,不一會兒,莫無雲也急哭了,再怎麼性格冷淡沉穩,也不過才十九歲而已,在現代還只是個大孩子呢!
“丸牛,你去照顧兩個小的!”莫黛一邊朝東耳房走,一邊衝着丸牛吩咐道。
丸牛可不大樂意了,剛纔被莫黛隨手一扔的仇它可還記着呢,哦,用得着它時就抱着它,用不着時就隨手丟掉,太不拿豬當豬了!
“我會做好吃的給你吃!”莫黛就知道丸牛會記仇,當然剛纔扔它確實是她不對,是以她頭也不回地又補充了一句,至於能不能做出好吃的,呵呵,天知道!
丸牛一聽有好吃的,立時就精神了,很快便屁顛屁顛地跑到西耳房去照顧兩個孩子了。但是,不得不說的是,莫黛高估了丸牛的行動力,雖然它是一頭很有靈性且可以和她心靈相通的豬,但請注意,它再怎麼有靈性,那也只是一頭豬啊!是以這個照顧的結果……便可想而知了。
莫黛顧不了許多,進了屋後便見到莫無雲歪坐在一隻翻倒在地的盛放衣物的木箱旁,默默流着淚。
莫無風躺在炕上,炕頭的牆上掛着一盞油燈,火苗仍舊只有黃豆般大小,只能照亮莫無風頭部上方一圈地方,昏黃的燈光下,莫無風的臉色因剛纔的劇烈咳嗽而顯出不正常的潮紅,眼睛緊閉着,被子下的身體羸弱單薄,而莫無輕則坐在炕頭,一邊拉着他的手一邊小聲抽泣着,口中還不住喚着:“二哥,你醒醒啊,二哥,你別嚇我……”
莫無輕一瞅見莫黛走進來,頓時便像只奓了毛的野貓一般,狠狠地擦了把眼淚,雙眸冒火地朝她衝了過來:“都是因爲你這個爛人,我二哥纔會變成這樣的,我要殺了你……”
莫無輕話沒說完,就因莫黛的突然閃到一旁而撲空,整個身體瞬間失去平衡,眼瞅着就要正面朝下摔趴在地,而莫無輕也兩眼一閉破罐子破摔隨他去了,卻忽覺後領被一隻手拉住了,緊接着,胳膊被人拉起。
“我的身體之所以會閃開,完全是本能反應,真是抱歉,差點讓你摔了!”莫黛一臉心驚地說,她此刻是真的有些後怕,畢竟莫無輕還懷着身孕呢,一個大意便極可能導致一屍兩命的下場。
然而這些話聽在莫無輕的耳朵裡卻是充滿嘲諷意味的,是以,他猛地甩開莫黛的手,氣呼呼地說道:“誰讓你假好心了,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摔死吧!正好,我可以和二哥一起去,也省的天天被你打罵折磨,反正這個家也不像個家,每天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一輩子也不見得能有個出頭之日,我看我們三兄弟就帶着孩子和爹一起去見娘和大爹算了……”
“你給我閉嘴!”莫無輕愈說愈過分,莫黛忍不住冷聲呵斥道,“你到底還想不想救你二哥,想救就給我滾出去,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煩人!”
或許是沒想到莫黛會突然對他大吼,莫無輕心裡一酸,眼淚再次啪啪直掉,但他卻忍着不哭出聲,恨恨地擦掉眼淚,並伸手欲拉起歪坐在木箱旁流淚的莫無雲一起走。
“你自己走,不要拉他!”莫黛索性硬到底了,雖然對莫無輕深表同情,但眼下他再鬧騰下去,大家都會崩潰。
莫無輕一聽,整個人都氣得發抖,手指指着莫黛,咬牙切齒:“你……好,我走,我走!誰稀罕留下!”話音落,摔落破布門簾走了出去。
莫黛趕緊走到炕前,伸出手指探向莫無風的鼻間,還好,呼吸尚存在,只是極其微弱。
“無雲,你到竈房找到你之前幫我放下的草筐,從筐底拿一個青黃色的果子過來,另外再拿一把菜刀,順便把鹽罐也拿來。”莫黛不清楚莫無雲是否認識檸檬,反正莫大溪是不認識。
見莫無雲還是呆呆地坐在地上,莫黛急了:“快去呀,你也不想無風有事吧,那是我從山裡採來的果子,據說對咳嗽有效,快去拿來!”
莫無雲一聽那什麼果子對咳嗽管用,立時便踉蹌着爬起,說話都不利索了:“啊,啊,我,我去拿,我這就去拿……”或許是剛纔因絕望而使得全身的力氣都抽離完了,莫無雲幾次用力想撐起身體卻都未遂,這一未遂,他也急了,眼淚啪啪流得更兇了,他甚至狠狠地捶打了幾下自己的腿,恨自己的不爭氣。
“我去吧,你先給我找根針出來!”莫黛也急了,自己直接就跑了出了,莫無雲擡起滿是淚光的迷離雙眼看着莫黛跑出去的身影,此刻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是寄希望於莫黛的身上,期望她真的能夠救好莫無風。他好不容易爬起身,機械地按照莫黛的吩咐從一旁的針線簍裡找出一根針捏在手裡,等着莫黛回來。
男尊社會有着“君子遠庖廚”的虛僞說法,而女尊社會同樣不免俗,女子是負責主外養家的,進竈房,做家務則是被視爲有辱大女子尊嚴的。是以莫大溪本人從不進竈房,也就不清楚廚房的擺設,想當然,還沒有完全接收莫大溪記憶的莫黛就更不熟悉了。
剛一進竈房莫黛就被不知名的東西絆了一記,差點摔趴在地,幸好有人從後面拉了她一把。
“啊,謝謝……”莫黛心有餘悸地鬆了口氣,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竈房也能“機關重重”。
“你到竈房做什麼?”莫無輕不耐煩地甩開拉她的手,不無諷刺地說道,“你不是常說女人進不得竈房嗎?還是說爲了找吃的,你連你平日裡最看重的‘大女子尊嚴’都不要了?”莫無輕着重在“大女子尊嚴”這幾個字上,語氣中滿是幸災樂禍,想來莫大溪平日的爲人已經讓他恨到骨子裡了,是以現下連他二哥的事情都能夠暫時放在一邊,死活要與莫大溪鬥鬥嘴皮子。
莫黛這才明白剛纔拉她一把的人正是莫無輕,不過現下救人要緊,她可不想與這孩子擡槓。
“你去把竈房裡的那個草筐拿出來,菜刀和鹽罐子也順便帶出來!”莫黛站在竈房門口吩咐道。
“我憑什麼要去幫你拿……”
“你給我閉嘴好嗎?就憑我現下要救你二哥,若是不想他好,你儘管和我鬥氣試試看!”莫黛也來氣了,這死孩子,幸虧她不是莫大溪本人,否則,這兩人一準死磕上,今晚註定是要一家老小夜未眠了!
莫無輕還想說狠話的,但想了想還是作罷,二哥和這個女人孰輕孰重,他還是拎的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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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眯眯更新了~
話說,其實我很淡定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