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口,蕭笑喜滋滋地跑過來想告知莫黛又有客人上門了,還是重要的回頭客,正朝按摩館走來呢,然,她才一張開口,便被眼前的一幕嚇到呆住,哎喲爹喂,他們家莫黛啥時候變得如此豪放不羈了?朗朗乾坤衆目睽睽之下居然就把人家沐公子給親上了?雖然她躲在黑紗後頭親的含蓄唯美,但那也是親啊!
古悅、古翃和古曲一家三代纔剛一進大堂,古悅便亮開嗓子如洪鐘一般喊道:“莫丫頭,老身又來了!”
沐千澈一聽古悅的聲音,瞬間回神,猛地自莫黛身旁飄開,正欲踮起腳尖逃走之際,卻聽莫黛大喊道:“沐千澈我歡喜你歡喜到不行無論睡着醒着我都忘不了你我要娶你你若不答應我便公然用我的方式去救活他人屆時我若遭難了讓你懊悔一輩子!”
莫黛一氣呵成一大段話,中間不帶停頓的,外人只聽到什麼“歡喜”“不行”“睡着”“懊悔”什麼的,壓根兒就沒明白莫黛在說什麼,可沐千澈卻是字字聽得真切,她居然用自己的命來威脅他嫁給她,好傻,可他就是因爲這句明明只是威脅他的話語而感動得熱淚盈眶,他沐千澈何德何能得她真心待他如斯?他明知這樣的自己甚有可能會拖累她,他該狠心離開她的,可他捨不得讓她涉險,哪怕那只是她故意說出來威脅他的話!
“你會後悔的……”
“我不會後悔!”
“容我再多考慮幾日……”
“你現下就考慮,我已等不及!”莫黛的老臉已經徹底豁出了,在聽到趙英姿如此輕賤她擱在心尖上感恩崇拜欣賞又憐愛歡喜到不行的沐千澈時,她怒了,忽然覺得自己沒必要再忍耐,再小心翼翼地追隨着他的身影,時時刻刻擔心着他會不會受到傷害又離開自己,她要將他娶回身邊守着他護着他寶貝着他,不讓任何人再傷害他!
“好丫頭!對自己歡喜的男子就該如此大膽地說出來!想當年老身也是如此娶到翃兒她的爹爹們的!”古悅大喝一聲,她身後的古翃和古曲則紛紛無語地扭過頭去。
聽到古悅爲自己喝彩,莫黛也有些尷尬,但此時不是尷尬的時候,她故作淡定地等着沐千澈的回答,其實心裡甚是忐忑不安。
“年輕人,莫丫頭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妻主人選,錯過了可就再難找到了,聽老身的沒錯,果斷答應了吧,如此便皆大歡喜了!”古悅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沐千澈還在糾結之中,古悅所言他都明白,可他真的可以嗎?
趙英姿這會兒已經從僵化狀態變爲軟化狀態,整個人重心不穩地退了幾步,倚在了竹籬笆之上,一顆玲瓏冰心碎成萬千顆粒,莫黛,她的小黛黛,她怎麼可以如此對待她?她居然當着她的面親吻那個怪物的嘴,啊——
一想到那個畫面,她便開始揪扯着自己的髮絲抓狂。
“主子,您身體無礙吧?”烈急忙上前問道,縱然是關心的話語也被他說得機械呆板毫無感情,色彩。
趙英姿不理烈,一雙眼卻是直愣愣地盯着莫黛那清秀姣美的側臉瞧。
古翃這時發現趙英姿的存在,皺着眉頭,眼裡露出疑惑。
蕭笑此時也不禁說道:“公子,莫黛平日裡對你什麼樣,你心裡還不不清楚嗎?你就答應了吧!”
莫黛見沐千澈仍然在猶豫,忽然從腰間拔出一根針就要朝自己的手指刺去……
沐千澈一見,急忙飄至她身旁,一把奪下她手裡的針,而後說道:“我,答應!”
莫黛忽然便覺內心圓滿,回頭見到古悅正朝着她笑,她一時激動,猛地撲上去抱住古悅。
“好丫頭,老身祝賀你又俘獲一顆美男心,豔福不淺哪!”
“多謝老婆婆!今日我免費爲您們按摩吧!權當是我請的!”莫黛誠心說道。
“好,那我老婆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翃兒,曲兒,走,今日你們可是沾了老身的光了!哈哈哈……”古悅招呼着古翃和古曲去泡湯,此二人又是一臉訕訕地笑了笑甚是無語的模樣。
趙英姿見莫黛朝女湯那方去了,腳尖一點便來到她身旁,可憐兮兮地說道:“小黛黛,我今日被你傷透了心,你也要爲我按摩撫慰我受傷的心……”
“若想按摩就閉嘴去女湯泡着,看在你今日也算是起了助力作用的份兒上,最後一個輪到你!”莫黛頭也不回地說道。
趙英姿的一顆心登時又碎成兩半,敢情是她將她的小黛黛與那怪物男湊合到一起的?
這回是古悅先被按摩,按摩時,莫黛便與她閒聊着。莫黛說到古悅他們首日光顧按摩館,翌日便有人上門鬧事,不過好在現下算是平靜了。古悅也從古翃那裡聽說了,那日是一年輕男子將那些鬧事者押送到縣衙府的。
“對了,丫頭,你剛纔要娶的男子姓甚名誰,是哪家的公子?你只娶他一個,還是他有兄弟,你要將他們全數娶來?”
“他姓沐,叫沐千澈,就是沐府的公子,我只娶他一個!”莫黛心想,她家的相公人數已經夠可觀的了,她再娶了沐千澈後便知足了,可不能再娶了。
“沐府?哪個沐府?”古悅疑惑。
“就是沐府啊,怎麼,水泉鎮上還有別家也叫沐府嗎?”莫黛也疑惑了。
“可是早前廢棄的那座宅子,離千藥館不遠的?”
“是啊。”
“老身記得那沐府十多年前便敗落了,好似只剩下一名小公子嫁到帝京去了,怎會還有個沐公子嫁給你?”
“老婆婆您說的那名小公子可能便是沐千澈吧,他是寡夫。”
“寡夫?他以前的妻家都死絕了?那可是陸家呀,帝京第一富豪的陸家,老身我可沒聽說陸家有哪個主子死掉呀?”
聞言,莫黛不由地一怔,跟着便道:“或許是千澈所嫁的女子死掉了,不一定就是主子級人物。”
“不會的!當年沐府那事甚是慘烈,老身我記得甚清楚,那小公子是被陸家來人帶去帝京的,據說沐府老夫人沐葉與陸家老夫人陸槐是故交,二人雖然錯過了做兒女親家的機會,但好在還有孫子孫女,於是便定下了姻親。那小公子到帝京便是要與陸槐的孫女成親的,至於她的孫女叫什麼老身倒是不知了!”
不知爲何,莫黛總覺得古悅再深挖下去便好似要將沐千澈過去的坎坷命運又一頁頁曬出來供世人圍觀一般,如此,每被世人圍觀一回,沐千澈便會痛上一回,是以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老婆婆,千澈他過去的人生我無緣參與,但他的現下和未來都將由我來憐惜他守護他,我不會讓他再次受到傷害!”說至此,莫黛的按摩也已接近尾聲。
古悅別具深意地看了莫黛一眼,心裡愈發對莫黛感到欣賞,於是笑道:“好丫頭,那小公子能遇到你也是他的造化,想來是沐老夫人再天有靈保佑他的緣故!”說着便又感慨一聲,“當年那個瘦小的小公子而今已成長爲這般出色的男子了!”古悅似是想到了從前,眼裡滿是對後輩的憐愛之意。
“老婆婆,其實在得知您是縣官大人的娘之時,我原本有意要疏遠您,可千澈卻對我說,老婆婆是值得結交之人。”莫黛按摩完,將一塊大的巾帕蓋在古悅的後背,笑着說道。
“哦?是嗎?看來這個小公子比你有眼光!”
古悅披着巾帕坐起身,想到十多年前陸家人來接那沐家小公子的場景,她當時亦在場記得甚清楚,那小公子孤零零一個人站在陸家一羣人之間,瘦小的身體不時發着抖,一雙幽黑明亮的大眼染着與他年齡不符的滄桑悲愁同時還有害怕無助,他的大眼睛下意識地朝四周掃過,似是想要找到他所熟悉的人,希望那人將他留下來一般。
後來他見到了千藥館的豐收朝他走過去,眼睛裡立時便閃現出一抹欣喜,可豐收只是囑咐他到了帝京陸家,他該做什麼又不該做什麼,他期盼的眼神瞬時黯淡了下來,那時,古悅多麼想走上前拉住那孩子的手,跟那羣陸家來人說不讓他去了,他一個家道敗落的孩子,孤苦伶仃的,去到那樣一個大家,處境可想而知。可她只是一個外人,那時她甚至都還不是縣官大人的娘,她有何權利阻止兩家早就定下的姻親呢?
不過,她那時倒是真的有走上前去,摸了摸那孩子的發頂,說了一句:“孩子,去到帝京後,自己要謹慎着點,莫要忘了水泉鎮這個家!”
自此後她便再未見到那個小公子,沐府也一直空着直到荒廢掉。在她兩年後做了縣官大人的娘後有從女兒古翃那裡聽說有人想要買下沐府的宅子,不過她一直叮囑古翃不能答應,便是那沐府的宅子廢了,也是那孩子在水泉鎮的家。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卻不想那孩子居然回來了,而今還遇到了莫黛這麼個不錯的丫頭,老天總算是開眼了!
古悅一家按摩完便離去了,臨走時又買了些點心帶走,古悅還心情甚好地爲她的三個相公各買了一個心形的荷包,上頭繡着“心心相映”的花體字樣,這讓古翃和古曲再次別開臉表示無語。荷包是五十文一個,加上點心也不過才二百五十文,莫黛自然是不願收銀錢的,古悅也承她的情,帶着女兒和孫女故意擺出一副佔了便宜的模樣離開了。
終於輪到趙英姿按摩時,她叫囂着自己的皮都快被池水給泡皺了,莫黛自然不願搭理她,只徑自按照按摩流程幫她按摩。
趙英姿也不在意,嬉皮笑臉地同莫黛說話:“小黛黛,連那樣的怪物你都敢收了,你真的不考慮我嗎?”
明白莫黛不會理睬她,趙英姿自顧自又說道:“我在帝京可是甚搶手的,雖然我沒有陸家有錢,但也差不到哪裡去,愛慕我的男子差不多可以排出帝京城外了。而今我獨獨只中意你一人,你不覺得甚榮幸嗎?”
就在趙英姿以爲莫黛仍然不會理睬她之時,莫黛忽然問道:“你與陸家甚熟嗎?”
趙英姿受寵若驚啊,嘴角隨之勾起一抹邪笑:“怎麼,開始對我有興趣了?”
莫黛低斂眉目沉默。
趙英姿沒趣地收起邪笑,說道:“也不算甚熟,我不喜陸筠那做派,好似有些銀錢便多了不得似的,外人送她冷豔高貴之稱,我呸,壓根兒就是一鼻孔朝天的母豬好不好?若非我二弟嫁與她做正夫,我連理都不想理她!”
不知爲何,聽趙英姿如此評價那陸筠時,莫黛便感覺心情愉悅,雖然您她不知那陸筠是誰,與沐千澈有無瓜葛。
“你有幾個弟弟?沒有全嫁給她嗎?”莫黛又問。
“我弟弟多了去了,哪裡能全數嫁給一家,府裡上上下下算起來,十四,哦,不,估摸着這會兒我十一爹肚子裡懷着的孿生子也出生了,應該是十六個了,而我娘仍然耕耘不輟,怕是過兩年還會添新丁!”
莫黛聽得眉頭直打緊,忒麼嚇人了,若是全都嫁到一家去,呃,老大二十多了,而老幺尚在襁褓,這到底是娶相公還是娶兒子啊?
“不過,我二弟那人我同樣不喜,與那陸筠的個性如出一轍,好歹他是嫁進陸家了,真正是一丘之貉狼狽爲奸的妻夫倆!”
莫黛忍不住輕笑出聲,對自己親弟的評價尚且如此苛刻,難怪此人剛纔說沐千澈的那些話如此難聽!
莫黛笑起來便眉舒眸彎,薄脣便似綻開淡粉櫻花,整張臉孔都靈動了起來,趙英姿看得癡了:“小黛黛你笑起來真是好看,勾得我心裡癢癢的……”
莫黛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忍着。”
“你好狠,你可知女人常忍會對身材不利的,若是我的胸和臀全都下垂了,肚子上也生了一圈肥肉,你還會中意我嗎?”趙英姿恬不知恥地問道。
莫黛直接狠狠地給了她一句:“無論你長成啥樣,與我都無半點干係。”
趙英姿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好吧,我原諒你如此傷害我!對了,只聽你問陸家,難道你對我的出身就不好奇嗎?”
“不好奇。”
“爲何?”
“不在意。”
“可我在意!”
“與我無關。”
“你忒狠了!”
“多謝誇獎。”
“……”
“客人,按摩到此結束,謝謝惠顧,下回請早!”
“……”
“出門記得帶齊隨身物品,到大堂櫃檯付錢,所有趙玲一律當面數清,過後,本館概不負責!”
“……”
莫黛、蕭笑和沐千澈回家了,趙英姿尚呆在竹屋裡發愣,烈來到竹屋想問趙英姿今晚宿在何處,卻忽然瞥見她一絲不掛的身體,呆板臉登時炸開裂痕,急忙轉身避嫌,但該問的話卻一字不落:“主子,今晚您打算在哪裡住下?”
趙英姿不答話,過了一會兒忽然問烈:“你說你主子我的長相身材如何?”
“好。”
“你是真心這麼認爲的?”
“……別人都這麼說。”
“我問你!”
“屬下不知……”
“你怎會不知?我問你,與別的女子相比,我的長相身材如何?”
“……屬下不知……屬下從未見過別的女子的身材,故而無從比較。”烈難爲得整張呆臉都要壞掉。
“你……好吧,那我問你,你剛纔見到我的身材了,你可是會動心?”
烈想哭了:“……主子,何爲動心?”
趙英姿抓起桌邊的仙人掌便想朝烈砸過去,但想想還是放了下去,若她真砸了,明日莫黛怕是又沒好臉色給她了,只能憤憤地罵了一句:“滾!”
古悅、古翃和古曲坐馬車回去的路上,古悅一臉愜意,古翃一臉糾結疑惑,古曲則把玩着古悅拿回來的那幾個心形荷包。
古曲想着下回自己也要買幾個,她最近對書院先生家的那幾個少年比較有好感,想着若是他們收到此種代表她心意的精緻荷包,不知他們會有何反應,會害羞嗎?還是會大膽地迎向她的目光?她若是也如莫姐姐那般豪氣地表白出來,他們會答應嗎?想至此,古曲有些緊張,但同時又有些躍躍欲試。
就在古曲沉浸於自己兒女情長的小心思裡,而古悅幾乎要在那車軲轆碾壓地面的吱嘎聲裡睡着之際,古翃忽然一拍大腿高聲道:“娘,我知那女子是誰了?”說着臉上便泛起一層喜悅,她就納悶那女子爲何如此眼熟,原來竟是宰相趙武孃的女兒趙英姿!
莫府後院。
莫黛、蕭笑和沐千澈回來時,許韶林、蕭笙和莫無雲三兄弟已經坐在正廳的飯桌旁等着他們了,而兩個小的和丸牛則先吃過睡下了。
莫黛拉着沐千澈走到許韶林的面前,坐到他身旁,扒着他的胳膊說道:“爹,我要娶千澈過門。”
蕭笑是早已知曉的,這會兒就不驚訝了,而蕭笙和莫無雲三兄弟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但當莫黛親口說出來時,他們還是有些吃驚。
許韶林一聽,也是一怔,而後便了然地點點頭:“行,既然你已經決定了,爹便替你操辦婚事,左右咱們現下也不認識什麼人,便在府裡置辦幾桌酒席,將你們熟識的人請過來熱鬧熱鬧,你看如何?”
“嗯,我聽爹的。”莫黛笑着將臉朝許韶林的胳膊上蹭了蹭。
“咱也放鞭炮,將三個院子也都掛上大紅燈籠,所有房門皆張貼大紅喜字,就是沒有唱班子……”
“屆時由我來給你們說一場書如何?”莫黛提議道。
“好啊,爹還從未聽你說過書呢,只是你的嗓子莫要再說到嘶啞了……”許韶林伸手替莫黛理了理腦後的髮絲,想起早前莫黛爲了賺錢養家拼命到嗓子嘶啞說不出話的情形,心裡一時便有些發酸。
“不會的,爹,那時是我太過心急,生怕自己說得不好會被客人轟走,是以才說到嗓子嘶啞的,現下我有自信了,自然不會再發生那種事。”莫黛掏出袖內的帕子替許韶林擦去眼角的淚。
“不會就好,爹不想過什麼大富大貴的生活,只要你們能順順當當的,爹便是吃糠咽菜也是歡喜的!”許韶林說到這裡又看向沐千澈,“阿澈,叔這樣叫,你不介意吧?”
沐千澈搖搖頭,忽然跪在許韶林面前,許韶林一時慌了神,急急從坐椅上站起身,卻不料左腿猛一疼痛,他又跌坐下去,只連聲道:“阿澈,你快起來,快起來,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其實你或許不知,早在你陪同莫黛回到莫家村找我們時,叔便知你與莫黛之間是有情意在的,只是你們自己或許未察覺而已,而且,叔和阿笙他們也早已商量過你們的事了,我們是不反對的,全看你與莫黛自己的心意!”
沐千澈並不起身,反倒是伏下身磕了三個響頭,然後顫抖着嗓音叫了聲:“爹!”
“哎!好孩子,快起來,快起來,從此我們便是一家人了!”許韶林說着便又看向蕭笙和莫無雲三兄弟,笑道,“日後,你們五個便是兄弟了,雖然你們不同姓,但能走到一起便是幾世修來的緣分,爹希望你們能夠和和睦睦的。莫黛是一家妻主,她守護着你們,守護着這個家,而你們也不能任性耍脾氣,要體貼她伺候好她,有她纔有我們這個家!”
蕭笙、莫無雲三兄弟以及新加入後院的沐千澈皆默默地聽着。
而莫黛卻被許韶林那句“伺候好她”雷得不行,急忙拉着許韶林的胳膊晃了晃,在他耳畔小聲道:“爹,你說什麼呢?我是大人了,哪裡還需要伺候?”
許韶林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亦有些尷尬:“壞心眼,你明知爹說的與你說的不是一個意思!爹早前也與你說了,身爲妻主,那些事都是正常的,倒不知你是怎麼想的,總是忽略掉,近來時日你總算是開竅了,而今還主動要娶阿澈過門,爹總算是放下心了!對了,今日又是該去阿笙的房裡了吧!”
許韶林似是對蕭笙特別照顧,生怕莫黛忽略了蕭笙,上回也是他提醒莫黛該到蕭笙了,而對自己的三個兒子倒是沒這麼上心。
莫黛這回是徹底窘紅了臉,而被許韶林點到名的蕭笙亦是羞得不行,直說道:“爹,先吃晚飯吧,不然又涼了!”
吃罷晚飯洗漱後,衆人各回各屋。
沐千澈回到前院自己的房間,躺在牀榻上的他心跳得極快,幾個時辰前莫黛毫不猶豫親吻他的畫面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腦海裡重複出現着。縱然他的脣被火燒焦了,但他卻是清晰地感受到莫黛那柔似櫻花的脣,帶着馨香的氣息,無比憐惜地貼着他的殘缺醜陋,那一刻她的脣在顫抖,但他卻知,那並非同情憐憫或是懼怕,她是真的在珍惜他,歡喜他,是以她完全不介意他哪怕恐怖似骷髏一樣的容顏。
他感動歡喜的同時,卻又強烈不安着,便是現下,他仍然一邊期待,一邊又害怕着,他這樣的人,真的可以嫁與她,得她憐惜,得她守護,然後一直幸福下去嗎?他不敢去想自己的未來,但是他知自己同樣放不下她,只要他還有一口氣,他便不會讓她因自身的特殊體質而受到外人的傷害!
此時,莫黛也已洗完澡出來。說來,他們現下洗澡的地方是挨着竈房的一間房,原本是盛放雜物的,後來被莫黛和蕭笑將裡頭的雜物清出來做了浴室,地面鋪上青石板,並在牆角處掏了一個可以流水的通道孔,洗澡水直接可從那裡潑出去,外頭也修了一條暗溝通向茅房的糞坑,因爲是自己改造,是以一切從簡,想着將來若是找到工匠了,再大規模翻修一下。
莫黛擡頭看了看夜空,黑沉沉的,無星,想來明日是要陰天了。她想起許韶林的腿,每逢陰天下雨都會痛得厲害,而他也瘸了多年了,若是他能再次正常行走,想必會高興得流下眼淚吧!想至此,莫黛的心裡有了決定。
這會兒,蕭笙已經鋪好牀等着莫黛過去就寢了。第一回洞房那時,莫黛是替蕭笙按摩讓他一夜好眠,上回同眠,蕭笙也學着莫黛給他按摩的架勢替莫黛按了一回,結果,莫黛總嫌他的手勁太輕,按多久她便笑了多久,讓他好不沮喪。他終日和麪揉麪,那手勁豈會輕了?只是在摸到她的背時,他不自覺地便放輕了手勁,沒辦法,他捨不得用力,擔心自己一個用力便會將那細膩光滑如玉的肌膚按紅紫了,屆時還是他心疼。
莫黛進屋時便見蕭笙盯着那被褥發呆,於是輕輕地關上房門落好閂,再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從袖內扯出一塊白帕蒙上他的眼,而他除了剛被蒙上時稍稍動了一下,自始至終都任由莫黛動作,不知她想做什麼,心裡隱隱有些期待。
“妻主?”蕭笙感覺到莫黛一直盯着他看,看得他極不自在,不由地出聲喚道。
“阿笙,我又要娶親了。”莫黛將蕭笙拉到牀沿坐下,挽着他的胳膊,臉靠在他的肩頭。
“嗯,我知……”蕭笙的胸口忽然一窒,眼眶便酸了起來。
這回莫黛娶親,娶的是沐千澈,而且是她主動提出要娶他的,與當初姐姐逼迫她娶他是完全不同的。他知她對他的男女情分不是沒有,但卻不多,當初他也是心甘情願要嫁與她的,而且下定決心要努力讓她心悅於他。
那時知她不討厭他時,他還甚有自信,而且一直自信到今日從她口中聽說她要娶沐千澈之前,可是這會兒,他自信不起了,倘若她一輩子都不能心悅他,他又該如何是好?
莫黛不去看蕭笙,她知他流淚了,只是她今日要對他說的話卻必須得說出來:“阿笙,我又娶親了,我也變得風流成性貪得無厭了,對於這樣的我,你還會歡喜嗎?你會後悔嫁與我嗎?你,還要我嗎?”
蕭笙正自傷心絕望之時忽而聽到莫黛如此說,整個人都有些發懵,忽然的,他想到了什麼,身體不由地顫抖起來:“……莫黛,你,你這是何意?若我說一句後悔,你是否便要休了我?”
莫黛也不由地一懵,她哪裡是這個意思?她只是對他有愧疚,且不想對他隱瞞自己的心意而已!
“我不會!若你不再歡喜我了,若你後悔嫁與我了,若你不想再要我了,這回便換我來求你,你且看着,我會讓你再次心悅我,一生一世都離不開我,總之,除非你中意了別的女子,否則我絕不放手!”莫黛說着便啄吻上蕭笙的脣角,並因他說出那個“休”字而懲罰性地咬了他的嘴脣,自然是沒捨得用力的。
蕭笙原本抑鬱在胸口的窒悶感這會兒因莫黛略顯霸道的話而衝散開來,整個人瞬間明朗,他一把拉下眼睛上的白帕,猛地將莫黛按壓在牀榻上,一邊流淚一邊笑,眼淚顆顆砸在莫黛的臉上,那頰邊的梨渦卻甚是清晰。
“這是你說的?絕不放手?”
“我說的,絕不放手!”
“既然如此,我便再無顧慮了,我要你!”蕭笙說得強硬,可臉頰卻在昏黃的燈光下紅個徹底。
莫黛的臉也跟着紅了,定定地看着他剛被淚水洗過的黑玉石一般的瞳眸,點點頭,忽而一個用力又將蕭笙翻壓在身下,同時拿起牀邊的芭蕉扇一扇子扇熄油燈,於黑暗中緩緩低下頭吻上蕭笙的脣。
房外,風聲漸起,院內的樹木隨風起舞,黑沉沉的夜空,雲層越壓越低。
房內,溫柔繾綣,耳鬢廝磨,一夜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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