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連雅頌雖然乖乖的待在這家小醫院的病房裡,卻覺得生活比以前愜意多了。
江望保護她的時候很有經驗,她如果想出去散步,他就幫她喬裝打扮,有時候像是懷胎九月的大肚婆,有時候像是年輕朝氣的小太妹,有時候還讓她戴着帽子藏起長髮,假扮成男人。
他們誰都不想被其他人發現,只想享受兩個人的自由。
可即便這樣,她的右眼皮還是連續跳了幾天,心裡偶爾會覺得惴惴不安,覺得這短暫的寧靜只是暴風雨前的假象。
真正的暴風雨,發生在那個下着小雨的下午。
秋雨陣陣,江望看她孕吐的厲害,就想去幫她買點酸青梅,好歹要止住她口中的酸腐味道。而且她鍾愛的甜品,已經入不了她的口,只能每天換着味道的給她食物。
往常他也會去鎮上幫她買點東西,開着車出去,沒一會兒就會回來。
然而今天讓她等了一個多小時,還是不見他的人影。
打他手機的時候,才發現他的手機落在陪護牀上了。
這樣一來,就真的沒辦法聯繫他了。
她漸漸開始焦慮起來,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開始坐立不安,輕撫着肚子在病房裡來來回回的走動起來。
護士小姐過來幫她檢查身體,看她臉色很不好的樣子,還以爲她又開始低血糖了。
她略帶不安的說道:“護士小姐,我朋友還沒回來嗎?他臨走的時候有沒有對你們說什麼?他離開很久了,手機也沒帶着,我很是擔心他!”
她用的詞是“friend”,並非是“boyfriend”,因此護士小姐愣了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江望。
護士小姐思索了一會兒,才猛然想起來什麼,指着旁邊的病房,說道:“我記得江先生臨走的時候遇到了隔壁病房的程先生,他們兩個人發生了一點爭執,但是程先生還是放任江先生走了。但是我隨後去給程先生打針的時候,聽到他吩咐別人跟着江先生了!所以……你要不要去找程先生問一下?”
護士小姐口中的“程先生”,必然是程天致無疑。
一想到這個名字,連雅頌就從心底涌出來一陣畏懼和噁心。
可她實在擔心江望的安危,也擔心程天致會耍手段在路上對付江望,所以只能在護士小姐的陪同下,壯着膽子敲響了程天致病房的門。
來開門的是他的私人秘書,金髮碧眼的時髦女郎,脣上的脣彩抹開一抹紅暈,胸前的衣服也略顯凌亂,病房裡滿是香水的激情味道,連雅頌不難猜到這裡剛剛發生過什麼。
一想到自己曾經被人渣佔有過,連雅頌心裡的噁心感更加強烈,剛擡眼看到程天致敞開胸膛的樣子,她就一陣嘔吐感襲上喉頭,捂着嘴不得不跑向了衛生間。
趴在洗手池上,她的嘔吐感只增加不減少,又是吐的昏天暗地,如果不是身旁的護士小姐攙扶着她,她連站着的力氣都沒有了。
程天致站在洗手間外面,一直皺着眉頭盯着裡面的情景。連雅頌擡起頭看,滿臉水漬,狼狽的看了他一眼時,明顯從他眼裡看到了嫌棄。
大概是嫌她這個樣子太醜了吧?
她自嘲的想了想。
護士小姐給她倒了熱水,也在勸她先回病房,然而她搖頭拒絕了。
她被護士攙扶着,走到程天致面前,虛弱着聲音,問道:“你把江望怎麼樣了?有什麼事情衝我來,不要牽連他。”
程天致眉頭擰的更加成結,語帶譏嘲道:“你不知道我只喜歡和漂亮女人說話嗎?你這副鬼樣子來跟我面對面,我心裡比你剛纔的樣子還噁心!滾回你的病房好好養孩子去!別來我面前找不自在!”
護士小姐胸前的呼叫機驟然響起,她和那邊對講了幾句之後,就對連雅頌抱歉道:“Sorry,您如果現在不着急回病房的話,我要去照顧另外一位病人了!醫院人手有些不夠……”
連雅頌瞪着程天致,點頭說道:“請您先去忙吧,我在程先生這裡休息一下就好!”
她蒼白着一張臉,頭髮都被剛纔沖洗用的水打溼了,成縷的黏在頸側和臉上,看起來確實狼狽不堪。
程天致看她直接坐在了自己的牀上,更加不耐煩道:“你還想搜我房間不成?這兒沒藏江望!我讓你滾回去老老實實養胎,你聽不見嗎?”
連雅頌擡頭看向他,直直地毫無畏懼,反而神色間帶着幾分凌厲:“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對我這樣說話?往好聽了說,你勉強算得上是我哥哥的對手,商場上勉強過的光鮮亮麗的貴公子;往難聽了說,你就是個迷jian過我的卑鄙小人!就憑你這副德性,也配讓我滾?我肚子裡的孩子,以後跟你沒有一分錢的關係,你也別總覬覦我這裡了,我跟你不可能!”
程天致冷哼道:“當初我也就是看你有幾分姿色,纔想和你玩一夜,現在看到你這副醜樣子,你以爲我還有興致?江望不在我這裡,你在這裡守着也是白守着,隨你的便!我要出去玩了!”
他實在看不得這女人可憐兮兮的樣子。以前她對他要麼是客氣疏離,要麼是針鋒相對,還是頭一次露出這樣狼狽可憐的樣子,讓他本該堅硬的心,頭一次有了融化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讓他很不爽。
他覺得應該對這個女人再兇一點,讓她繼續和自己像個女戰士一般鬥嘴鬥兇,於是他繼續說着狠話,然後終於等到了她的反擊。
卻也沒有預想中的舒坦。總之他現在怎麼看她都覺得彆扭,索性還是趕緊走,不要看她了吧!
連雅頌卻是不依不饒,搶先一步走到了門口,橫着身子擋在了他的門前,冷着面孔說道:“明明有人聽到你叫人跟蹤江望了,你怎麼會不知道?”
“跟蹤?”程天致愣了一下,反問道,“什麼跟蹤?我沒事跟蹤他幹什麼?”
“你別裝了!江望臨走之前,你是不是和他發聲口角了?”
“是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誰讓他先過來找我麻煩的!我只是以牙還牙在報復你們連家而已。關他屁事,他也配過來教訓我嗎?”
程天致說的那麼理直氣壯,讓連雅頌更加厭惡這個男人。
真是卑鄙到極致的一個男人。程家養出來這個二世祖,真的是養廢了!
“那你到底有沒有找人跟蹤他?程天致,我警告你,如果我真的想讓連家對付你,就你這點卑鄙心思,未必玩得過我大哥!你最好老實交代!”
程天致看着她底氣十足的樣子,不禁覺得搞笑,哈哈一笑後,才說道:“真是個蠢女人,你哥哥的公司遇到了多大的麻煩,你是一點都不知道嗎?還拿着你大哥的名號來警告我?呵,那就走着瞧啊!看是你們連家繼續屹立不倒,還是我程家後來居上!”
連雅頌心下一驚,面色上卻依然氣勢不減,冷冷道:“你一個貪圖享樂的酒肉紈絝,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大哥?走着瞧就走着瞧,我不信你這種人渣會沒報應!”
蘇潤就會是你的報應。這個愛恨皆瘋狂的女人,絕不會輕易饒了程天致這個玩弄她的男人。
這句話連雅頌憋在心裡沒說出來,不知怎地漸漸升起不好的預感。
程天致硬是讓秘書將她帶回了病房,她抵擋不過,也只好乖乖回屋等着江望。
到了日落時分,連雅頌幾乎想辦理出院手續,滿世界去找他了,才終於等來他的身影,從走廊深處慢慢浮現。
“江望!”她驚喜的衝過來,卻在看清他的那一刻渾身僵住。
“誰把你打成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