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了她一夜,直到凌晨時,江望聽着外面的雨停了,才微微有了一絲睡意。
和衣而臥,他隨便的趴在她的病牀旁邊,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等再醒過來時,病牀已經空了。
他心頭猛的一顫,頓時有了危機感,連忙衝了出去,抓到一個護士就大喊着問道:“這間病房的病人呢?叫Alisa的那位孕婦!”
“Hi!Jason!We/are/here!”他抓住的護士還沒來得及回答,他的身後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是護士長過來了,她還推着坐在輪椅上的連雅頌,笑着走了過來。
江望連忙走過去,在連雅頌面前蹲下去,撫摸着她扎着針眼的手背,問道:“怎麼回事?”
連雅頌別過頭去不看他,倒是護士長對他解釋道:“她身體虛弱,好不容易纔保住孩子,現在需要每天產檢觀察孩子的情況,我就是過去推着她做檢查的!現在你醒了,那麼病人和寶寶就交給你照顧咯!”
他以前經常陪着連雅頌來這裡做產檢,所以護士長認得他們兩個,也默認了他是孩子的父親。
他繞過去,從連雅頌身後握住輪椅的把手,一邊推着一邊問道:“不管你心裡多恨我,孩子是無辜的。當初你以爲孩子的父親是程天致那種人渣的時候,不也決定要生孩子了?我再怎麼爛人一個,也比程天致對你好!你本來親人就不多了,以後如果不和我在一起,有個孩子陪着你,也會溫暖很多,是不是?”
連雅頌猛的回頭,仰起長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動了動脣瓣,還是沒有說話。
能說什麼呢?
他的嘴那麼厲害,把她哄騙的團團轉,還讓她像是小女孩追星一般那麼崇拜他,就連現在明明爲了勸撫而說的一番話,都是句句直擊她心尖,帶着滿滿的威脅性質,逼得她不得不聽他的。
她只有也只能用沉默面對他。
無論她表達出怎樣的不滿,又或者提出怎樣的疑問,他都可以巧舌如簧,讓她聽他信他,心甘情願愛他一輩子。
多可怕的男人,她徹底害怕他了!
江望命人送了早餐上來,熱乎乎的米粥給她養身子,她小心翼翼的喝下去,依舊不發一言。
時間行走到八點,病房裡沉悶的氣氛已經持續了兩個小時。
江望不是話多的人,大多數時候,他喜歡聆聽和思考,所以十分不擅長閒聊。
可他又想和她隨便聊點什麼,便一直等着她先提個什麼話題。
他以爲會和以前一樣,這個早就屬於自己的小丫頭會找出無數個話題來和他探討,不管他感不感興趣,總有一款適合他們。
然而今天沒有。他們之間徹底陷入了無話可說的狀態。
氣氛一度降到了冰點。
八點都到了,她卻躺在牀上閉上了眼睛,像是要睡了。
江望隨之冷哼了一聲,站起身來說道:“既然和我無話可說,那我幫你找幾個有話說的人過來!”
他厭煩這樣猜測一個人的心,認爲什麼問題都要說出來才能解決。
猜來猜去,浪費他的時間她的感情,何必呢?
他打電話把唐堇和風雅都叫了過來,風雅卻說公司有事情,叫他務必趕回來一趟。
所以他折返回去,又對躺着假寐的連雅頌說道:“公司有急事,我要回去處理一下,午餐我會叫人送來的,你多吃一點!還有,唐堇十分鐘後會過來,你最好梳洗一下。再好的朋友,該有的禮儀也要有。被她看到你這副精神不振的樣子,還以爲醫院虐待你了!”
連雅頌依舊拿個沉默的背影面對他,氣的他哼了又哼,狠狠關上了病房門。
他以爲不去看這個女人,他就可以很快的調整好狀態,迅速的投入到工作中了。
然而事實證明,離開了她,他更想她了。
腦海中非但沒把這個人抹掉,反而惦念的更多,車子開到了連家公司的大廈下,他還在出神。
最後還是司機提醒他,該下車了,他才猛然驚醒。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他才猛的甩了甩頭,示意自己趕緊投入工作狀態去。
風雅早就在辦公室門前等着他了。
這個女人幫他拿到了連奕的一部分股份,對他來說功不可沒,他也讓她繼續回來這所公司,如願以償即將出任總經理的職務。
風雅走過來,對他低聲說道:“有一位從中國過來的客人,說要見一見你。現在就在辦公室裡。”
江望奇怪道:“什麼人?來頭很大?”
風雅點頭道:“連奕曾經和他的公司打過交道,雖然我們和他們的市場重合度不高,可是連奕對他評價很高,說他也是一個商業奇才。”
“叫什麼?”
“江震天。來自中國臨城。”
江望聽到這個名字,卻是大笑了起來。
他繞過風雅,直接推開了辦公室的門,朗聲道:“我還以爲是哪位貴客!原來是江氏集團的江總!”
風雅驚訝於兩人的相識,連忙跟了過去。
“你們認識?”她的問題在兩個男人的無聲對峙中忽然問出來,顯得突兀而好笑。
江望率先開口,大笑道:“認識是當然的!論輩分,我該喊江總一聲叔叔的!就是不知道江總認不認我這個侄子了!”
江震天是個濃眉大眼氣勢十足的中年男人,此時看到江望的這副樣子,不禁皺了眉頭,說道:“阿望,你這話說得太過無禮!”
江望冷笑道:“不好意思江總,我和父親已經被江家趕出來了,已經不用再受江家祖傳的那些條條框框的束縛了!我現在過得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照樣可以拿下這樣一個大公司,怎麼樣?是不是很打臉?”
江震天還沒回話,風雅卻是聽明白他們的對話了。
以前連奕查到過,江望祖籍臨城,曾經是烜赫一時的臨城江家的貴公子。
後來隨父母一起被趕出家族,這才流落到倫敦。
眼前的江震天,很可能是現在的江家的家族領導人。
所以江望對他的態度,有些以自卑爲出發點的倨傲。
就好像小山村的暴發戶一般,來了一筆橫財以後,對着科學家精英人士炫耀說,我不讀書不努力,還不是照樣比你有錢?
人都有劣根性,誰都比誰高貴不了多少。
“江總今天來我這裡,有何貴幹?”江望看着江震天,直截了當的問道。
江震天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個紅色的信封,雙手拿着遞給他,硬着聲音說道:“你爺爺聽說你在倫敦結婚了,託我帶來的紅包。裡面的分量,和江家其他孫子一樣!”
他看着江望愣在那裡也不接,便又嘆氣道:“本來你爺爺想親自過來看看你的,可他都八十三歲了,一坐飛機就頭暈,實在勉強不了了!我本來早就訂好了機票,但是臨城的天氣你也知道,這個時節正是來臺風的時候,航班取消了很多,我也忙,就前天才起飛!結果航班又延遲,還是來晚了!”
他這樣解釋完了,江望才把那份紅色的紅包接過去。
江震天以爲他是接受了長輩的那份心意,就繼續勸說道:“你曾經是爺爺最爲中意的家族事業接班人,爺爺當初一怒之下把你們全家趕出家門,也是愛之深責之切!如果,你對這份親情,也有那麼幾分留戀,就抽時間回去一趟吧!老爺子還住在老宅子裡,說要給江家看祠堂,可看他身體的情況,估計也看不了多久了!”
江望忽然冷笑一聲,將紅包隨意的往沙發上一甩,像是對待一份廢棄的文件一般,說道:“看不了豈不是正好?江總就可以在公司裡大展拳腳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江總這次過來找我,是想和我合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