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出現在蓬萊仙宮的少年人與四周格格不入,他身着奇怪的服飾,服飾上繡着古老部落的圖騰,頭帶着冠羽,只有一副清俊的容顏讓君香認出他是洛書。
現在洛書渾身散發着危險的氣息,一雙眸子忽沉忽暗、陰晴不定的樣子十分的可怕。君香頓時不敢出聲地躲在了蘇譽的背後,但是洛書早已發現了她,那雙犀利的眸子劃過她的側臉,抿着脣不說話。
蘇譽第一次見到洛書,十分不解,僵在空中的手收回,問道:“你是?”
“和你沒關係。”洛書冷冷地拋下一句話,轉身將昏睡過去的白明溪揪起來,準備帶走。
蘇譽見狀阻攔道:“等等,她……”
洛書沒轉身對蘇譽隨手一揮,那巨大的力量將蘇譽推出好幾米,蘇譽一個踉蹌,好在被小女娃穩當扶住纔不至於摔倒。
君香見洛書如此不客氣,訕訕地道:“你怎麼出手就打人啊?”
洛書卻沒有理會她這個問題,反問怒着問道:“當初我離開之前是如何交代你的?香兒,你是明知故犯麼?”
君香吃癟一樣說不出話,最終只從牙縫了擠出幾個字:“……她生病了……”
洛書嘴角勾起一個冷笑,手在白明溪的眉間一點,一股清爽的力量滑過她的眉心,少女頓時睜開眼睛,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就看見洛書黑着一張俊臉,白明溪表示十分的不理解,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問題似乎激怒了洛書,那暗沉的臉越發地不好看。
想起君香對她說的那些話,白明溪恍然,越發不解地問:“你的元神不是離開肉體去鎮壓河水了麼?”
洛書的眯起眼睛危險地道:“因此你纔敢肆無忌憚地離開黃河?”
洛書用如此危險的語氣說話,白明溪識趣地閉上嘴,再說下去洛書定會將她千刀萬剮。
但是洛書就這樣怒了,對她那毫無責任心的樣子發怒。洛書揚起了巴掌,想要打她一記耳光,那隻手卻落在了君香的臉上,小女娃擋在了白明溪的面前替她捱了一巴掌。
那粉嫩的小臉印上了一個五指巴掌,白明溪覺得洛書當真是氣瘋了,直起腰桿,將君香護在懷裡,眉宇皺起來,道:“洛書你別太過分了,我沒聽你的囑咐離開黃河固然有錯,但是你也沒必要出手打人!何況香兒不過是一個孩子,她只是想回家看看。”
兩人都是面色凜然的面對面地站着,君香覺得這樣的場面越發熟悉起來,若是猜得不錯兩個人接下來就會互相出手。她趕緊架在兩個人中間勸說道:“你們兩個快住手,可別再吵了!”
兩人卻壓根沒理會小女娃,洛書不怒反笑道:“你當真越發出息了,才離開幾日竟敢頂嘴?君香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少自以爲是地爲她做決定,你現在先好好顧着你自己吧。”
白明溪肚子裡掐着一股氣,堵在咽喉裡吐不出來。
她的確不知道君香的事情,要問她什麼,她可什麼都不知道,沒有記憶也沒有過去。白明溪頓時才發現她甚至連自己的都不記得,洛書說什麼“河圖的職責與責任”,即便連洛書這個人亦是如此……
白明溪腦海中又是一陣恍惚,她最近總是會出現這樣的問題。若是努力想要去想什麼的時候,整個人就變得迷糊了起來,頭暈目眩地腳步虛浮、身體輕盈,覺得自己快要飛起來。
耳邊又開始“嗡嗡”地作響,似乎有人在很遙遠的地方呼喊她,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呼喚着一個名字,但是她自己始終聽不清楚。
白明溪的身體開始變得異常,包裹在身邊的氣都散發出一陣銀色的光,那氣團正飄離她的身體而飛上了上空。
魂魄迴應着肉體的呼喚,正慢慢迴歸肉身。但是一股封印的力量阻擋了魂魄的遊離,白明溪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個閃的耀眼的字,那是一個圖騰字符,沒有人能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它卻作爲一股力量束縛住白明溪那遊離的魂魄。
不過片刻,白明溪身上的力量都完全被吸乾了一般,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河圖!”君香撲過去,卻搖不醒昏迷的白明溪。
洛書擡起頭看上了天空,即便是將白明溪的魂魄移到了別的肉身之上,那渴望迴歸身體的意志也在呼喚着本身的靈魂吧?
大概連來到這個蓬萊仙宮都是因冥冥之中她的魂魄力量的牽引吧?
……還真是小看你了……
洛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將白明溪橫抱起來,對君香道:“走了香兒。”
然而白明溪並沒有真正的昏迷,她睜着眸子,目光落在洛書的俊臉上,眼神變得迷茫起來,口齒不清地開口問道:“……你是誰?”
給她植入的記憶,給她暗示的記憶,似乎都沒有任何的效果,本體召喚着她的靈魂迴歸,若不是靠着術法強行壓抑住,只怕連記憶都封印不了了。
若是不敢進離開這裡的話……
洛書邁出一步,重殤仙君已然面無表情地走到了他的面前。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似乎看透了一切,儘管不說話,他似乎都知道洛書在想些什麼。
洛書低下頭腳步一頓,在蓬萊仙宮一戰大概不能避免。
只是他現在以分神現身,不能發揮出全力,即便全力以赴也只有輸的分。他以自己的元神震住黃河暴虐的洪水,若不是感應到白明溪的魂魄不穩,他也不會急忙現身。
然而如果再次放棄白明溪的話,最終靠他一個人,是無法完成使命的。
洛書垂下眸子,一雙眼睛陰陰沉沉。
重殤仙君薄脣微啓,定睛說道:“天生陽性水體,你是上古伏羲大神創造的河洛吧?伏羲仙逝之後便留下了河圖洛書,你大概便是其中之一。”
洛書冷冷一笑,“伏羲大神不過創造了兩件神器,你若說我是神器,倒是有些擡高了我,我只是貫徹神物意志的守護人罷了。”
不知爲何,重殤聽到那句“貫徹神物意志的守護人”時笑了起來。
他道:“這天下癡傻的人真多,爲了一些不值得的東西在執着。”
洛書冷冷地看着重殤的笑容,反駁道:“若是說我,你不也一樣?重殤仙君,身爲仙神卻沒有仙神的自覺,你不替自己悲哀,我都替你悲哀。”
短短几句話,重殤忽然看透了洛書是怎樣一個人,而看他的眼神複雜起來,只對他道:“倘若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所執着的東西不過是虛妄,即便自己再如何努力,上天都已冥冥之中安排好了,到頭來只是一場空,你會如何?”
洛書目光凝視在他的身上良久,然後說道:“即便知道是一場空,你爲何好會在此?”
一句反問讓重殤訝然,洛書不是神,他卻已有了仙神的洞察力。這便是神兵賦予的神力嗎?
兩人都將對方看得死透,重殤竟然找不到話出來反駁。
忽然重殤身邊站了一個女子,她眉目間是冷清的,她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該將你自己執着的東西建立在我女兒身上,洛書。”青霓真人認出了他來,她曾記得年少時,有個身着異服的少年出現在她的身邊
霓裳,洛書是熟悉她的。她應該是真正繼承河圖的人,若不是她與重殤在一起,若不是她與重殤有了骨肉,洛書大概也不會放棄她,而等到白明溪的出現。
河洛的力量必須有一陰一陽,只有陽而沒有陰,河洛的力量便會失衡。黃河連年大水不止便是沒有河洛的力量維持,爲了抑制黃河河水,洛書一直都在尋找陰性的另一半河洛力量,從霓裳到白明溪,一直以來都沒有間斷過。
而河洛的力量必須是陰性水體與陽性水體相結合才能將《河圖》神兵與《洛書》神兵的力量發揮到極致。
洛書冷笑道:“霓裳,你可曾想過黃河沿岸的百姓?不過你從未到過黃河,從未見過河水怒濤般地將那些百姓掩埋在泥水走砂之下,也從未聽到過那些凡人苦苦哀求的喪命聲,你又如何能體會到我的感受?”
“我不是仙也不是神,倘若我真能達到仙神的境地大概也不會如此的痛苦。神的心都是冰冷的,只是我的心是熱的。”
青霓真人沉默地看着她,心中複雜無比,道:“世間皆有定數,你又何必如此執着。”
洛書的眼中有一種難以動搖的堅毅,他道:“若是世間定數如此,那我便是定數之一。但是我覺得這句話你還是原封不動地送給重殤仙君爲好,世間定數如此,他又爲何如此的執着,而且即便冒着受着天罰的極刑?”
重殤:“……”
洛書道:“黃河沿岸的百姓已經等了太久,他們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他緊了緊手中的少女,“她我是絕對要帶走的。”
“若是如此……”重殤仙君祭出了自己的佩劍,指着洛書的眉心道,“多說無益。”
青霓真人的環夙劍已然在手,一仙一人左右夾擊,洛書不是神,根本無暇顧及兩方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