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漢子聽到蘇泠的聲音,緩緩轉過頭來,目光落在蘇泠身上的一剎那,都驚愣着呆在了原地,就連茵茵掙扎地回到了老頭身邊都似無所察。
好半晌,他們才齊齊回神,看向蘇泠的眼神多了幾分猥褻。
蘇泠眉頭一皺,尚未說話,便聽那些漢子道:“你是何人?竟然多管閒事,不知道這是黃老爺的地界嗎?還是……你想做我們黃老爺第十三房姨太。”
蘇泠一聲不吭,卻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之感,那漢子說完,本來齊齊鬨笑,可見到蘇泠的臉色,場面一下冷清下來。
“人我帶走了,若你們黃老爺想要,大可來找我要人,”說話間,她只輕輕一擡手,四個漢子陡然升空,然後重重摔倒在地。
“妖術,她會妖術!”其中一個漢子大叫一聲,不顧傷痛,猛然從地上爬起來,便朝黃府中跑去。
茵茵聽到他們的叫聲,嚇得往她爺爺懷裡縮了縮。
老人卻道:“茵茵,別怕,心惡的人才比任何事情都可怕。”
蘇泠聽到老人的話,微微轉頭看了一眼,才收回眼神。她剛剛出手其實不輕,那些漢子估計都斷掉了幾根肋骨,如今的她不會對那些心存惡意的人抱有仁慈之心,她緩緩回頭,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對祖孫道:“你們快走吧,我能幫你們一時,卻幫不了你們一世。”
老人微微點了點頭,“謝過這位姑娘了,”說話間猛地咳嗽了幾聲。
小女孩兒一臉焦急地扶住,“爺爺,爺爺,你沒事吧?”
老頭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茵茵,爺爺無事。”
茵茵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卻噙滿了淚水,她抿着嘴,目光緩緩轉向蘇泠,“姐姐,茵茵知道你是好人,你能不能幫幫我們,我們的糧食被那些惡人搶走了,沒有糧食,茵茵只能喝清粥,爺爺卻要啃樹皮。”
小女孩兒這番話讓欲轉身離開的蘇泠微微一頓。
可她尚未開口,那老人卻呵斥小女孩兒道:“茵茵,爺爺教過你什麼?你怎麼能再三向人索取?”說罷,擡頭看向蘇泠,“姑娘別介意,你已經幫助過我們,老朽十分感激,”
說完,又對茵茵道:“茵茵過來。”
茵茵明白老人的意思,挪着腳步走到蘇泠面前,咬着牙道:“謝謝姐姐……我們先離開了。”
說話間,扶着老人的手,一步步朝遠處走去。
蕭瑟的秋風吹在兩祖孫破爛的衣衫上,兩人同時顫了一下,卻相偎得更緊,緩緩地去得遠了。
蘇泠站在原地,眼裡最後剩下的景象,便是那對祖孫相偎的身影。
“沒有糧食,茵茵只能喝清粥,爺爺只能啃樹皮,”她腦子裡迴響着小女孩兒無心之言,還有她說這話時望向自己的那雙漆黑明亮的雙眼中浮現的殷殷之意。
小女孩兒並非貪得無厭,不懂禮數,而是在她眼裡,自己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只是想讓爺爺能在啃樹皮時也喝上一碗稀粥。
不知不覺地,她的腳步向前邁了一步……
天色逐漸暗沉下來,月亮慢慢爬上中空,那對爺孫倆離開了村落,朝着村外走去……
沒過多久,他們停了下來,緩緩走進了一間破敗的房舍中。
蘇泠遠遠看着,那房屋顯然是年久失修,窗戶早就破了,瑟瑟的秋風完全能夠穿堂而過。
若是遇上下雨天,這房子恐怕也得積水吧……
蘇泠雖是孤兒,可前世生活在孤兒院,雖然沒有親情溫暖,也未過過這種日子!自穿越過來,她和柳氏的日子就是再拮据,柳氏也沒有讓她一天沒吃飽,沒穿暖過。
可是這對祖孫老的老,小的小,沒有謀生的本事,恐怕這樣熬不了多久,便會不支……
她嘆了口氣,緩緩朝前走去,既然讓她遇上了,也是緣……既然她也已經出手了,不如再幫一幫吧。
蘇泠一步步朝着那漆黑的房子靠近,能聽到裡面傳來的輕微咳嗽聲,還有小女孩兒跑來跑去的腳步聲。
不多時,小女孩兒端着一個破瓦罐出了房門,蹲在那裡埋頭搓着打火石。
小女孩兒一時打不着火,有些着急,卻還埋頭使勁地摩擦。
她蹲在那裡小小一團的身影,肚子還餓得“咕嚕咕嚕”直叫,蘇泠輕輕揮了揮手,一團小火點燃了柴禾,一瞬間映照出小女孩兒幸福的笑容。
那一個笑容出現在蘇泠眼裡,她也不知不覺地笑起來,幸福就是這麼簡單,颳風下雨之時有一處遮蔽之屋,餓極之時一碗熱飯……
小女孩兒輕輕把瓦罐放到點燃的火上煮着,蘇泠也看清了瓦罐裡面究竟是什麼。
小女孩兒所說的清粥,當真是有幾顆米都能數清。
她沒有立即上前,而是看着小女孩兒忙來忙去。明明只有七八歲的模樣,偏偏做起事來有條不紊。
待水燒開了,鍋裡的清水漸漸變成了米湯,小女孩兒望着鍋裡,使勁地嚥了一口唾沫,然後才小心地息了火,等了一陣,覺着沒那麼燙了,才用一些幹樹葉包着瓦罐,緩緩把米湯倒入另一個碗裡,可只倒了一小碗,小女孩兒便停下了動作,接下來,她則抱着瓦罐往房間走去。
不多時,只聽到裡面傳來老人的聲音,“茵茵,你吃了嗎?”
“茵茵吃了,這些是爺爺的。”茵茵乖巧地回答。
老人興許是回來之時受了涼,又咳嗽了幾聲,“爺爺不餓,這些茵茵留着吃。”
老人說完,蘇泠便聽到了小女孩兒的哭泣聲,“爺爺生病了,要吃了纔有力氣,茵茵怕……怕只有茵茵一個人了。”
蘇泠此時已經走到了門口,她低頭看了一眼小女孩兒剛剛給自己留下的小半碗米湯,裡面當真一顆米都沒有。
她搖了搖頭,緩緩走進屋中。
兩人聽到動靜一起擡起頭來,小女孩兒一臉驚訝,老人則是擡頭看着蘇泠,“姑娘這是……”
蘇泠微微一笑,“請恕我貿然前來,我沒地方去,不知可否暫且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