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讓娜的效率挺快,詢問當天的下午,露西妮正在享用她的下午茶時,讓娜便派人送來了有關於沙赫姆夫人的資料。.

沙赫姆夫人早年喪偶,而後因爲丈夫的爵位繼承與財產繼承問題,與丈夫所在家族鬧地不歡而散,最終獨自撫養一子一女。現在,沙赫姆夫人的兩個子女都已成家,兒子繼承了父親的爵位,在塞倫特城城主府中擔任一名書記員,育有兩女一子。女兒則嫁給城中一名小貴族,搬到城外的郊區農場居住。

沙赫姆夫人是塞倫特城中產階段的典型成員:經濟富足,爲人大方,生活風氣正派,每日除了料理生意、家務,就只參加一些關係較好家族的宴會與沙龍,只關心生活從不關注政治。每天一早,沙赫姆夫人便按時起牀,洗漱用餐都極有規律,一杯酸奶,幾片烤麪包,一個煮雞蛋以及一份水果,數十年如一日。自從阿伊莎來到塞倫特城,沙赫姆夫人的餐桌上就多了一位小夥伴。讓這位夫人重溫了幾十年前的場景——指點女孩的用餐禮儀。

早餐後,女管事帶來了一天的行程安排以及早晨收到的拜貼與請貼。沙赫姆夫人一邊聽着女管事述說行程安排,一邊翻看爲數不多的拜貼與請貼,邊看不時還邊與阿伊莎其中一些人與自己的交情。翻着翻着,突然,她停在一張玫瑰紅的拜貼上,“伊瑪,這是誰送來的?”

女管事伊瑪早已經翻看過門僕的記錄,她也一直爲這張拜貼的出現感到十分驚訝:“是‘綠韻莊園’的僕人今天一大早送來的。”

“你去打聽一下這位貝爾納小姐與大公爵大人是什麼關係。”沙赫姆夫人才吩咐。

一直安靜地聽着她們談話的阿伊莎驚喜出聲,“姑祖母,是露西的拜貼嗎?”

“是啊,你這位好朋友的來頭可不小啊。”沙赫姆夫人看着拜貼感嘆。

“啊?不會吧,”阿伊莎感覺疑惑,一路上沒感覺貝爾納家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啊,“我聽露西說,他們家也只是洛雷塔公國的中等貴族啊。”

“阿伊莎,你看,”沙赫姆夫人將手中的拜貼拿給阿伊莎,“這張拜貼用的是玫瑰紅,在巴特里亞國只有公爵以上的貴族家庭纔有資格使用這種顏色,其次,拜貼封泥上的雙頭獅徽章可是泰爾諾大公爵的家徽。”

泰爾諾大公爵!阿伊莎聽到這個名字都差點說不出話來,這位大公爵大人可是現今年輕人最崇拜的偶像之一,他的傳奇人生讓許多人相信生命中沒有不可能。

“露西只說是要去她叔祖家,”阿伊莎喃喃,“她從沒說她的叔祖是誰……”

“阿伊莎別多想,”沙赫姆夫人看出阿伊莎有種被欺騙的委屈感,安慰她道,“也許之前是她家長輩吩咐不讓說。既然她現在是用‘綠韻莊園’的拜貼來提出正式拜訪,就說明她是願意向你坦誠的。”

這邊廂,沙赫姆夫人正在爲露西妮說着好話,安撫阿伊莎;那邊廂,露西妮卻樂呵呵地準備着拜訪的禮物。她可沒有沙赫姆夫人她們這麼複雜的心思,她也從不知道自己這個直到兩三個月前才冒出來的叔祖,在大陸居然有如此高的知名度!更不可能知道阿伊莎正因爲她的糊塗馬虎而在鬧脾氣。

沙赫姆夫人的居住在塞倫特城南區,這兒居住的大部分是與她一樣的中產階級,道路平坦潔淨,路邊的綠樹濃蔭茂密,這兒的建築多數並不高大,不大的門前庭院,兩三層樓左右的高度,圓形、橢圓形、梅花形或者其它比較柔和曲面的建築外觀。整個小區散發着一種慵懶閒適的氣氛。

露西妮出行特意選了一駕沒有大公爵家徽的馬車,她可不想讓阿伊莎以及沙赫姆夫人感覺她是來炫耀的。當馬車停在沙赫姆夫人的家門外時,機靈的門僕早已從馬車昂貴的用料和精緻的裝飾猜出來者不凡,門僕一面讓人往內傳話,一面殷勤地迎上前來。但盡職的馬車車伕卻沒讓門僕動手,自行安置了腳踏,並敲了車門。門僕看了看車伕強壯的胳膊和彪悍的氣勢,決定還是乖乖退讓一邊。

接到消息的伊瑪匆匆趕到大門口時,正看見露西妮仰頭打量着沙赫姆夫人的這幢房子。伊瑪連忙迎上前去:“貝爾納小姐,日安,阿伊莎小姐可是十分期待您的光臨。”

露西妮沒有說話,只頜首示意,阿蜜莉雅則盡職地向伊瑪遞上禮物——包裝精美的埃裡託斯香水。

伊瑪雖驚異於禮物的小巧,但面上卻不顯,依舊殷勤而不失莊重地爲露西妮引路。

“夫人,日安,”一進花亭,露西妮提裙曲身行禮,儀態雖不是那麼標準卻大方從容,“冒昧來訪,如有打擾之處,還望夫人海涵。”

“請不用如此多禮,”沙赫姆夫人上前扶起露西妮,“你與阿伊莎既然已經是‘巴拉姆’,那就如同我的晚輩一樣。”

沙赫姆夫人握着露西妮的手,將她引至阿伊莎身邊,“阿伊莎這兩天可一直唸叨着想見你呢,只是可惜不知道你的住所。現在,她可如願了。”

露西妮一坐下,就感到阿伊莎從桌底悄悄伸出手來握住自己的手,她一邊用力回握,一邊笑着與沙赫姆夫人寒暄:“在抵達塞倫特之前,我也不清楚叔祖大人的居住,所以一直未能告之阿伊莎。”

“露西,我能叫你露西嗎?”得到肯定答案後,沙赫姆夫人繼續道,“露西現在是住在‘綠韻莊園’嗎?”

“是啊,我問莊園的管家,叔祖大人不會限制我的社交,所以,下回如果阿伊莎想要找我,可以直接到‘綠韻莊園’來。”露西妮笑地十足甜美,也十足地“禮貌”。

一大一小寒暄了半天,沙赫姆夫人似乎總算滿意了,這才結束對露西妮的“盤問”,藉着家務離開花亭,把空間留給兩個小女孩。

夫人一走,阿伊莎挺立的背脊一下鬆垮下來,就差沒長舒一口氣了。

“嘻嘻,這麼緊張吶?”露西妮笑她。

“姑祖母比較注重規矩。”阿伊莎說地婉轉而含蓄。

“你在這兒還適應吧,看樣子好像沙赫姆夫人不是很難相處。”

阿伊莎偏着腦袋,神情帶着些無奈,顯得特別地可愛,“姑祖母的確不難相處,只要足夠遵守規矩,她就不會怎麼約束我的行爲。對了,你怎麼從不告訴我你的叔祖就是泰爾諾大公爵?”

看着阿伊莎有些鼓起的雙頰,露西妮笑着伸手戳着她,“我都不知道這位叔祖大人會怎麼安排我,怎麼敢貿然就用他的名義四處招搖。如果貝爾納家在塞倫特城有據點,估計我和艾絲特就不可能會住進‘綠韻莊園’。”

“你見過大公爵大人了沒?他長得怎麼樣?”聽着露西妮的解釋,阿伊莎很快釋懷,反而像個追星的小姑娘一般,追問着。

“哪有機會見吶,叔祖前幾天進宮去了,一直沒回來。”

“‘綠韻莊園’漂亮嗎?我聽說那可是巴特里亞國最好的莊園之一呢。”

“很華麗,阿蜜莉雅剛看到我住的那個房間時,都嚇呆了。莊園不只漂亮,我還聽女僕們說,莊園裡有溫泉呢,有機會我們一起去泡泡溫泉?”

“好啊,好啊。”

……

拜訪了沙赫姆夫人和阿伊莎,並與阿伊莎約定好兩人下一次見面的時間,露西妮開心滿懷地坐上了來時的馬車,馬車小跑着出了南區,沒跑多遠便進入了塞倫特城一條繁華的商業街,車多、馬多、行人多,店多、攤多、小販多,馬車不得已放慢了行進速度。

露西妮透過車窗看着熱鬧的街景,心中一動,敲了敲車廂,叫停了馬車。

塞倫特的南區商業區附近有衆多工會駐地,故而,此區人氣極旺,而且,商業區的商品品種衆多,除了日常生活用品外,還有不少的魔法用品店、防具店、武器店等等。露西妮就是在看到一家招幡不太醒目的鍊金店時,才心下起意,下車逛街的。

鍊金店店面不大,但客人不少,看這些客人的裝束,多半是傭兵或冒險者,雖也有部分裝束不像戰鬥人員,但像露西妮這樣着裝如此正式的卻是一個也沒有,無怪乎露西妮與阿蜜莉雅一進小店,就引起了大部分人員好奇的目光。

正當衆人好奇打量時,一名店夥計機靈地湊上前來,殷勤萬分地介紹道:“這位小姐日安,請問您需要什麼魔法用品?本店擁有衆多質量上乘的魔法藥劑,以及名家制作的魔法卷軸,如果您想要爲某些事物賦魔,本店也能爲您聯繫優秀的魔法師、鍊金師……”

阿蜜莉雅伸手擋開過於熱情的店夥計,神色肅然道:“不用介紹這麼多,我家小姐自己會看,你在一邊候着就好。”

店夥計一臉微笑,不斷欠身地退到一邊。

露西妮首先來到藥劑櫃檯前,拿起一瓶瓶色澤或清亮或暗沉的藥劑,搖一搖、晃一晃、看一看、聞一聞,有時也順便看看瓶子下方的藥劑說明。由於這個櫃檯是傭兵和冒險者最集中的地區,露西妮沒待上多久便被阿蜜莉雅勸離了櫃檯。

露西妮第二個感興趣的櫃檯是魔法器具櫃檯,這個櫃檯上擺放的都是一些小物件、小飾品類的魔法器具,有耳環、戒指、指套、項鍊等等。這些魔法器具的外觀大多不錯,或古樸大方或華麗耀眼,顯然這些魔法器具的用途更多在於炫耀財富。

店夥計一見露西妮對魔法器具感興趣,立馬又一次湊上前來介紹——賣出一件魔法道器具的提成可是萬分誘人的。

無視店夥計的天花亂綴,阿蜜莉雅注意到露西妮眼中的漫不經心,她看了看讓人垂涎的精美魔法飾品,輕聲問道:“小姐,都不喜歡嗎?”

露西妮拋了拋手中密銀鑲嵌的藍寶石耳綴,懶洋洋地說道:“沒感覺。”

主僕倆的對話就像是一盆當頭冷水,讓濤濤不絕的店夥計一下熄了火。

將耳綴拋回展示臺,露西妮繼續慢悠悠地向前挑選,與大多同年齡的女孩們相比,露西妮的購買慾簡直少得可憐,購買東西時全憑“順眼”二字,只要合了她的眼,她便毫不吝惜金錢,不過,目前爲止,除了一些很有地方特色的紀念品外,倒是極少有其它東西能讓她自願出錢購買。

晃盪來,晃盪去,阿蜜莉雅覺得露西妮都快把那名店夥計給晃盪出火氣來時,只聽露西妮發出一聲輕輕的驚異聲,整個人十分不雅地蹲坐在一個十分低矮的櫃檯前,還不待阿蜜莉雅出聲提點“淑女風範”問題,露西妮便從那個偏僻的展示臺拈起某樣事物,然後站起身來,喚過店夥計,詢問道:“這是什麼?”

可憐的貓貓裹着被子、灌着感冒藥、啞着嗓子,可憐兮兮地伸手要票票,要收藏……

貓貓已經病了快一個星期了……每天詛咒該死的天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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