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小兵舉信而來,呈交元帥。
信封的款式,司徒羽已經很熟悉。他隨手拆開,果然裡面是仰善商會專用的淺青灑金信紙。
賀靈川抵達窯坡,請他到飄鳳樓吃飯慶功。
這麼巧麼,他剛想到賀靈川,賀靈川就來窯坡了。司徒羽心情舒暢,隨口就給了個回執:
不見不散。
如今仰善商會與司徒家的聯繫合作十分緊密,司徒父子與賀靈川見面的機會也多,相處如故友。賀島主生性豪爽,請他吃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都是朋友間的小聚,司徒羽也沒多想。
他再辦公一個時辰,天就慢慢黑了,侍從進來點燈。
行了,該去飄鳳樓了。
今晚不能喝太晚,明早還要返回前線。這麼想着,司徒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再換上常服,帶上十幾個親兵出營進城。
窯坡有三個天然的湖泊,相隔很近,於是以人工開挖的水渠串連,飄鳳樓就建在湖邊。
這裡前不久還是戰鬥前線,湖泊水岸自然沒人專門打理,蓬蒿密佈。好在這個季節萬物生長,風吹草低,水鳥徜徉,岸邊也是別有一番野趣。
飄鳳樓有幾個小榭,仰善商會就訂了離水最近的一個。
司徒羽本就來得早,一問賀靈川還沒到,就去榭內等候。
此時天光正好,水面金光粼粼,司徒羽剛剛落座,就見不遠處的湖面接連躍出幾尾魚兒,其中一尾還撞在蓮花上。
一派生機盎然。
司徒家的領地,要是能一直這麼平和就好了。
離小榭五尺遠的水面上飄着一簇浮蓮,四五朵蓮花疏落有致,綠葉粉瓣,不需要人怎麼打理,就開得娉婷玉立,很有精神。
一陣風過,花香襲人。
司徒羽在小榭裡面等人,一邊思索前線的戰況。他帶來的親兵就圍護在周邊,甚至封鎖通往這裡的道路,閒人勿近。
誰也沒留意到,小榭的檐廊、岸邊的草叢、附近的大樹,都停着密密麻麻,比尾指的指甲蓋還小的黛綠色小蟲。
湖邊草多,再說這個季節蟲子也多。司徒羽這個領主就是再霸道,也沒辦法阻止昆蟲四處飛舞。
偶有幾隻飛近,被親兵揮手趕跑了。
又一陣暖風吹過,有兩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呵欠。
湖風潮溼又溫柔,花香濃郁又甜膩,周圍寧靜又祥和。衆人在這裡站久了,心緒漸漸放鬆,眼皮也有點乾澀。
第三個人也打呵欠了,嘴剛張大,恰好一隻靛藍甲蟲飛過來,直接投中。
“啊呸呸!”這人趕緊往外吐。
但已經遲了,他能感覺到冰冷的蟲子趴在喉頭,那幾條小細腿扎得他好生疼痛!
這動靜當然驚動了司徒羽:“外面怎麼回事?”
過了一兩息,外頭的親衛纔回道:
“將軍,阿勳張嘴吃進一個蟲子。”
吃進個蟲子?司徒羽皺了皺眉,這親兵的聲音怎麼睏意十足?
他正想說話,忽然瞧見窗臺上趴着幾隻甲蟲,有黛綠色的,有橡木色的,幾乎跟周圍環境融爲一體。
不對,十幾只!
司徒羽再轉眼一看,好傢伙,不瞧不知道,一瞧嚇一跳:
四周牆壁、地面,天花板,包括紗縵的陰影裡,都趴着這種小蟲!
從什麼時候起他被蟲子包圍了,卻還一無所覺?
司徒羽覺出不對,立刻站起。
就在此時,屋後傳來撲通兩下,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他第一反應,是守在屋後的兩名親兵出事了。
“敵襲!”
這一聲不是親兵吼出來的,而是司徒羽。
他一步衝到小榭門口,恰見幾個親兵搖頭晃腦,連站都站不穩。
“將軍,香氣有毒,我們中了……”阿勳正在報備,忽然啊一聲大叫,伸手去喉間摳那隻甲蟲。
但他沒摳出來,還一邊大叫救命:
那蟲子居然咬破他的上顎,一路往上鑽研!
他痛得滿地打滾,司徒羽親眼瞧見他鼻子裡流出血來。
“將軍快走,這裡有埋伏!”另一名侍衛修爲更高,還能強打精神沒昏過去,正在給自己塞一顆清心丹藥。
司徒羽二話不說,擡腿就往岸上跑。
湖面這樣開闊,對手是怎麼下毒的?他根本來不及細想,因爲答案下一秒就跳出來了。
是真地跳出來了——
他剛經過水邊長長的迴廊,湖水嘩啦一聲,無浪自涌。
有一物從水下爆衝出現,張着大嘴向司徒羽打招呼!
那張嘴裡,長滿了釘牙。
此物體長兩丈,身形扁平,褐灰色,乍看之下既像蜥蜴也像鱷魚,就連水下撲擊的方式也和鱷魚如出一轍。
但它的舌頭卻長得特別古怪,像一朵粉色的睡蓮,還是重瓣的,中心甚至有淺黃色的芯子!
事實上,方纔這怪物一直潛在水下,只把舌頭伸在蓮葉當中,完全就能魚目混珠!
讓衆親衛昏昏沉沉的迷香,就是它的“舌蓮”釋放出來的。這裡空間雖然開闊,但他們實在離毒香源太近,聞着聞着,也就不省人事。
司徒羽已經提高警惕,手在廊杆上一扶,直接跳到檐下,險而又險避過這一擊。
妖怪大嘴啪嗒一聲閉合,自己也撞斷了廊橋,然後才落回水裡。
司徒羽一言不發飛奔向前,知道自己只有儘快回岸,才能安全。
可廊橋上突然嗡嗡聲起,一大羣甲蟲迎面撲來,就好像被司徒羽捅了老巢一樣。
但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甲蟲通常不是蜂蟻那樣的羣聚昆蟲,哪有老巢之說?
司徒羽已經撐起周身罡氣,啓動護身法器,這羣黛綠或者深褐色的甲蟲就被攔在他前方二尺處,像被無形的牆壁推着走。
然後,它們就發光了。
一開始是腹部泛紅,像被點燃的鎢絲,然後整隻蟲子泛出紅光,鼓脹不止一倍,尤其肚皮撐得像個飽滿的氣球,下一秒就要破裂。
一隻是這樣,一羣也是這樣,司徒羽頓時被這光芒映紅了臉。
緊接着“轟隆”一聲巨響,蟲羣爆炸!
一個甲蟲的爆炸,就能炸斷三指粗的木條;上千甲蟲一起爆炸,廊橋都扛不住勁兒,直接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