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好死不如賴活嘛
畢竟現在流匪遍地,大家族的護衛力量更強。
“是啊,走了一些。”丁作棟道,“不過,李家和舒家反其道行之,也在大肆購產。他們纔是最重要的風向標,他們不離開,多數人也不離開。”
“他們看到我們的作派,也想着賭一把?”
“這兩家的家當遍佈夏州,猶以敦裕爲重,輕易不能挪地方。”否則就是傷筋動骨。
賀靈川冷笑:“好賭性。夏天的沼澤被曬乾以後,死在沼底的都是最大的鱷魚。”
丁作棟小心翼翼:“但他們賭對了吧?”
“這一次對了。”賀靈川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前線捷報將至,對賀家、對敦裕有信心的人,理應得到嘉獎。”
丁作棟暗中鬆了口氣,卻又覺得大少這話意味深長。
“好了,你算算我還剩多少錢?”
丁作棟一聽,趕緊給賀靈川報賬,並且是一條不漏地報出來。
這六天來,他四處出擊,馬不停蹄地給賀靈川拿下了不少優質資產。
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什麼有毒,他早都看在眼裡,先前苦於潦倒,現在能用別人的錢來操作,那真是殺起價來毫不客氣,買起鋪產毫不手軟。
他好久沒有這樣意氣風發。
也就這麼幾天時間,賀靈川的十萬兩銀子就出去了八萬多,其中一萬多兩是今天出去的,賬面上剩下的錢也只有一萬多了。
丁作棟意猶未盡,恨不得繼續替他剁手。
“等到敦裕局勢穩定,人們又有信心,光是賣掉這些鋪產,您至少能賺回兩倍以上的錢。”
賀靈川搖頭:“兩倍可太少了。”
一把紫金杵的身價,就能頂得過多少凡人的生計?
“這些都是細水長流的生意。”丁作棟笑道,“平時的租金收益,那是源源不絕哪。”
能產生源源不絕的現金流,那纔是好資產。
賀靈川拿出一張紙條:“既然我有藥行了,你去給我收集這些藥材,交給藥猿伶光。”現在他買藥就是成本價了。
說起來,他想賺錢,初心不過是嫌陰陽散太燒銀子,害怕坐吃山空而已。怎麼鋪成了現在這麼大的攤子?
哎,真是給自己找麻煩。
眼看兩人要走,他叫住單遊俊:“對了,焦泰傍晚獲釋,你可以去領走他了。”再丟過去一面牌子,一錠銀子,“在班房待了這麼多天,他的傷勢難有好轉,伱憑此牌去回香堂看病支藥,掛我的賬;這銀子你轉交給焦泰,算我一點心意。”
單遊俊大喜,腳下又是一軟。
賀靈川眼明手快,一把將他抄住:“別跪了,滾吧!”
這小子心裡記掛焦泰,也算有情有義;這小子明明心裡記掛,六天來卻隱忍不問,也算有些城府。
孫紅葉招來的人,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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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就寢之前,賀靈川拍了拍斷刀:“記得,今晚再安排我與孟山一戰。”
果然,等他進入盤龍夢境,就很乾脆地出現在閱武堂裡。
這幾天他都找孟山練手,側面說明斷刀的確可以聽懂他的話。
他走去閱武堂北院邊上,用力拍了拍柵欄:“孟山,出來!”
孟山看到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你到底是來比試,還是來找虐?”
他回回將這小子打爆,換作別人都死透了四次,怎麼這姓賀的第二天還能生龍活虎來找他單挑?
難道他聽到的骨裂、骨折那麼清脆的響聲,都是假的?
賀靈川的激將法只有三個字,但百試百靈:
“怕了嗎?”
孟山鼻孔裡都要冒白汽了。他大步穿過櫝樓,走到南院。
他的身影一出現,南北院的觀衆就知道有熱鬧可看了,立刻聚了過來,有的吹口哨,有的給賀靈川加油。
屢戰屢敗,很悲催;但是屢敗還要屢戰,也能教人刮目相看。
尤其斷刀的對手還是孟山,這個暴熊一樣的男人。連北院的大風軍戰士,也不願跟他對打。
瘦子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精神奕奕:“開盤了開盤了,就賭斷刀今天能支撐多久!”
這幾天來,賀靈川雖沒贏過,但他每天堅持的時間都在延長。瘦子利用這一點大作文章,着實賺了不少錢。
賀靈川也加入了,朝他扔去一錠銀子:“瘦子,買我堅持過一刻鐘!”捱打的是他,受苦的是他,沒道理他分不着錢嘛。
“好咧!”
“那我買他堅持不到!”孟山板着一張臉,把指關節按得喀啦響,“說吧,你今天想怎麼死?”
賀靈川擺手:“不急,先問你個問題。”
“說吧。”在這麼抗揍的人形沙包面前,孟山的脾氣難得地好。
“你和紅將軍比試過麼?”
“當然。”否則他怎麼會心服口服,甘願投降?
“他打敗你,很輕鬆麼?”
孟山翻個白眼,伸出了三個手指:
“就五招。”
他言語間還非常自豪:“北院那些傢伙,有的根本都撐不過兩招!”
有兩個大風軍戰士聽了不服氣,趴在柵欄上對他吼:“還不是因爲你胖!”
噸位重,也是本錢。
賀靈川長長吸了一口氣。
道無止境,這話果然不是說着玩兒的。
前路迢迢啊。
……
這一晚大晴,無風無雪。
天公作美,詹家的車隊順利南下,趕了近四十里夜路,終於抵達布縣。
跟隨這支隊伍一同前進的,還有近兩萬平民、商旅、小貴族。
布縣本身的常住人口只有一萬七,肯定容不下這些不速之客。再說天還沒亮,宵禁都未結束,誰也不能進去。
詹家站在城門下交涉許久,一臉耿直的城門郎就是不許進。
因此,所有人只能在縣城外的空地搭建帳篷休憩。想要取暖的,只要晚去一步,就會發現小樹林裡的柴禾全被別人揀光了。
逃難就是這樣,別指望見到別人的熱臉,別指望路上能喝到熱水。
對詹家的頭面人物和許多貴族來說,這輩子都沒這樣落魄過。
但一想到自己逃出的敦裕城即將被戰火覆蓋,他們心底還是很慶幸。
好死不如賴活啊。
幸好這會兒已是早春時節,早晚雖然寒涼,冰雪也未盡化,到底不如兩個月前的寒冬那麼嚴酷。
衆人走了四十里路,累得要命,臥冰褥雪也能睡着。
結果天還沒亮,北邊就來了兩匹快馬,站在城門下大喊:“州府加急令,開門!”
這樣大喊三聲,守城兵就驗令開門了。
動靜遠遠傳出去,睡在帳篷裡的敦裕人也聽見了。有的還睡得迷迷糊糊,有的卻已經在交頭接耳:
敦裕來訊兒了,還是加急傳訊。
會是什麼消息?
潯州軍隊已經大舉南下?
這種議論,很快就傳到了詹家人耳中。
又過一個時辰,雄雞唱曉,城門開了。
詹家家主詹頌立刻帶族人進城,找客棧落腳安歇。睡了半晚上的野地,他們渾身又酸又痛。
當然,詹家也沒忘了派人四下打聽。
只不過詹頌等人剛剛洗漱完畢,坐下來吃第一籠包子時,小廝就衝了回來,大呼道:“勝了勝了!”
“什麼勝了!”詹頌還沒開口,家人就訓斥道,“大呼小叫,規矩哪兒去了?”
詹頌着急,也顧不得禮數:“快說!”
“布縣全城張貼公告,還派專人宣講,新總管派軍迎擊潯州軍隊,在新煌、河洮、鹿安三地接連大勝,以一千六百人打敗了對方九千多人,還斬首兩名敵將!”
詹頌挾着的包子都掉到桌上了:“公告……這麼寫的?”
詹家人譁然,個個都道:“我不信!”
“怎麼可能!”
“州府造假,想要安定人心,這斷不能信!”
詹頌心亂如麻,只覺衆人嗡嗡吵鬧不已,不由得一拍桌子:“安靜!”
砰地一聲,靜了。
妻子試探着問他:“老爺,您看?”
詹頌定了定神:“派一騎快馬回去打聽,今天我們全留在布縣。”
此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族人也無從反對,四下竊竊不已。
旁人都走了,詹頌在屋裡又坐片刻,越發氣悶,出去走動。
來來往往的客人臉上帶笑,看起來都很礙眼。
最後他走進一家茶館,各桌都在議論此勝。他剛找張空桌坐下,夥計就送上一壺熱茶,一碟乾果。
“我沒點這個。”
“掌櫃送的,一桌一份。”夥計咧着嘴笑,“今兒北邊大勝,揚眉吐氣哇,咱太高興了!”
“又不是頭一次打勝仗,至於麼?”
“那可是兩千對九千,還贏了!”夥計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新來的總管,真有兩把刷子。”
“開門紅是不錯,希望他後面也要頂得住。”
“說的是。”夥計斂起笑容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新總管老爺鬥不鬥得過敦裕城那一羣有錢的王八!今兒縣外來了一大批人,說是從敦裕逃過來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打贏了還要跑嗎?”
“……”詹頌的笑容都變得苦澀。
此時外頭街道噼裡啪啦,竟然有人放炮慶祝。
這放一掛,那放一掛,全城喜氣洋洋好像過節。
唯詹家馬首是瞻的敦裕人同樣忐忑不安,城門外頭也貼上了佈告,就好像專貼給他們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