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不相爲謀

女人沉睡在牀上, 商賈伊.森站在牀邊定定地望着她。

因迷藥的緣故,她睡得安詳。微微卷曲的長睫更是一顫不顫,如同落在花間專心採蜜的粉蝶。商賈伊.森清楚地知道這粉蝶展翅後, 她那似水明眸是怎樣的美麗, 裡頭盛裝的清澈乾淨, 能洗滌人心似的, 她微微地笑時, 明眸霎時就成了兩彎新月,讓見到的他都無端心生喜悅……

他擡手沿着她的恬美臉頰輕輕勾勒,瓊鼻、丹脣, 性.感的略尖下巴……她的臉瑩潤如玉,偏偏左頰隱顯紅紅的指印。他第一眼見到她時, 他就留意到了。他憤怒地轉身環視手下, 目光想殺人。他的手下唯唯諾諾, 卻都說不知情。他最後來讓他們每個人臉上都留了自己的指印,這才得以告退。

輕輕撫摸她臉上的, 這指印像是烙在了他心口般,讓他生痛。對別人下手,一向是他最快意的時刻,但一想到對她下手,這手還未動, 他的心卻已經痛了, 這樣的陌生情緒一直肆無忌憚地橫亙在他心間, 他不願卻終究只能徘徊在下手與不下手的矛盾之中。

“你在這裡睡得安寧, 可知道有人因爲你雞飛狗跳?”他輕輕訴說, 像對着愛人般的語意溫柔,猶如眼前人已經醒來, 猶如造成這一切的並不是他,更猶如他並不是這雞飛狗跳中的一位。要知道,他的手機幾分鐘就響一次,而他已被響得幾近抓狂。

果然,電話鈴音又一次唱響,和前幾次一樣,商賈伊.森直接按掉了它,又和前幾次不一樣,這次他索性選擇關機了事。

……菲爾某董事涉嫌□□幼童,已被警方控制;菲爾財團被□□縱地區選舉,從中獲利;菲爾百貨所售部分產品涉嫌走私,政府部門已介入……菲爾的黑幕被一個個爆出,消息更是不脛而走,造成了菲爾集團大廈將傾的假象,菲爾某處百貨門面更是直接被投放□□,雖是雷聲大,雨點小,不傷人財,卻是整屋子的烏煙瘴氣,直接導致集團股票暴跌,資金縮水。那些剛被他安撫下來的股東們憤憤猜測是不是誰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又叫囂着讓他父親重新接管菲爾,相信明後天菲爾的股價也會跟着大勢動盪,然後叫囂會來得更爲猛烈,股價也會跌得更多,然後……一切猶如木偶般在有心人的暗中操作下,動作一個接一個地頻發……不用說這一切定和曹越脫不了干係!曹越是不想讓他定下神來做些什麼吧?但他定下心神後又會做些什麼呢?他看向牀上的人。

是呀,他究竟想對她幹什麼呢?爲什麼自己爲會在聽到她在曹家過了一夜後便就做出了綁她的決定?而有着種種莫名負面情緒的他,在看到她的安然睡顏後,卻只是盯着她發呆……

眼見着時間分分秒秒過去,商賈伊.森催促着自己該做些什麼,他都出了那麼大的代價,不做些什麼實在有違他的風格!他知道他大可像對待陶詠芳那樣對她,他甚至還可以做得更過分些——商賈伊.森笑得森冷,他彷彿看到了自己在曹越心口插了一把尖刀,讓他□□了,失血過多;不拔,一輩子隱忍着痛苦……但是,對於她——這牀上的睡人,他卻終是難以迴避自己心中殷殷的不捨。

當所有行動的後果,到最後會成爲自己的困繞,那這些行動便不知是在傷害別人,還是在折磨自己了?他可不想作繭自縛!牀上人長睫微閃,商賈伊.森幾乎是鬆了一口氣的,他什麼也沒做,只是俯低身子,低到幾乎與她面貼着面,然後靜靜地、壞心地等着她的醒來。

紀敏敏的意志正與藥物做着交戰,清明的心智讓她記起了綁架,催促着她趕緊醒來,但藥物的後勁卻非要拉着她依舊昏迷,昏昏沉沉中,她長睫再次閃了一閃,睜開眼,入眼的是一雙碧色桃花眼——“啊——”她尖叫一聲,接着是手腳並用一陣亂踢亂打,倒讓商賈伊.森措手不及,痛捱了一頓。商賈伊.森見她抱着被子縮到了牀角,他腦中自動浮現很多媚俗電視中演繹的情節,諸如“你走開,不許過來”,“流氓,別碰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不知道女人會說那一句,他等待着她爲他揭開謎底。

看清面前人,鎮定下來的紀敏敏拍了拍胸口:“商賈伊.森,你又惡作劇!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竟是這麼一句?商賈伊.森有些怔楞。她內心瓊枝玉樹,不磷不緇,所以看別人也是志潔行芳、襟懷坦蕩?好吧,好吧,他在她面前還真是志潔行芳,種種預計的惡行到最後每每變成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的玩笑與惡作劇……

想起自己的父母,紀敏敏徑自下牀。無奈心想快些,雙腳卻不願配合,腳高腳低,如履棉絮。“你不是給我吃了什麼吧?”她蹙起秀眉埋怨他,見對方卻似無辜地向她攤了攤手,紀敏敏不由懊惱:“商賈伊.森,你的玩笑開得太過了!”她也不指望他能良心發現地把自己給送回去,徑自蹣跚地去開門,可門把雖觸手可及,門鎖卻難以打開,也難怪這尊瘟神沒有阻止自己的行動。“上次不是說好了吃了飯就泯恩仇的嗎?你又想怎樣?”

“不怎樣,就想請你欣賞下寒室風光。”商賈伊.森拉開了室內落地窗的窗簾,窗外是一片夜幕下的粉紅高牆,“如何?夜晚的齋浦爾是不是另一道風景?”

“齋浦爾?印度?”紀敏敏一臉震驚,不禁多看了幾眼商賈伊.森,見他不似有假的點着頭,纔將信將疑地走向窗口,窗外觸目可及的都是異國風情。她這才一顆心提到嗓眼:自己這一睡從中國睡到了印度,事情就沒這麼簡單了!

“如假包換。”商賈伊.森在她身後輕聲一笑,她轉身回望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她有值得他勞師動衆,不遠千里將她擄到印度的價值,除非……她腦中出現了兩個字:“曹越”。

“你帶我來這裡不光是爲了看風景吧?”

“聰明。” 他輕輕拍手,“想和你打個商量,怕你不來,就直接請了。”

紀敏敏沒去理會他的說辭,等着他將自己的後話接完。商賈伊.森討了個沒趣,只得清清嗓子繼續說道:“離開曹越,條件由你開。”

紀敏敏不由一笑:“森先生,如果你是個女人,我倒還會考慮考慮。”

商賈伊.森沒了好氣:“你當我是在乎曹越呀,我在乎的是你!”

“如果真是這樣,你會說‘和我在一起吧,條件由你開’。”

商賈伊.森無奈聳肩:“這不是一樣嘛,離開了他,誰還能入你的眼?”他說得傲慢而自高,“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不一樣!”女人依舊堅持。商賈伊.森食指輕指了她幾下,最後別無他法,只有妥協道:“好,我重來一次。”說話間,端正了神色,道,“紀敏敏小姐,請你和我在一起吧,條件由你開。”

紀敏敏由衷地笑了,經過剛纔的試探,她感受不到他對她的惡意。“送我回去吧,我父母會急壞的。”她道。

“可以,我接受。不過你就這一個條件?”

“商賈伊.森,誰說這是我的條件。”紀敏敏擰眉糾正他。

“那好吧,你換個,我聽着。”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對於他的無賴,紀敏敏又氣又急:“我不會向你提任何條件,因爲我……”

“謝謝你的無條件的答應,謝謝。”叫做商賈伊.森的無賴硬是變本加厲地將她的話意擰反。紀敏敏氣鼓鼓地轉身,不想理他了。

她的身後,商賈伊.森亦安靜了下來,神情轉爲肅然:“敏敏,只要你答應嫁給我,我一次性給你五千萬人民幣,隨後一天一萬,日結、月結由你決定。婚姻性質也由你決定,你說想過事實婚姻就事實婚姻,你說有名無實就有名無實;婚姻期限也由你定,你說一年就一年,一輩子就一輩子……”

紀敏敏扶額:“商賈伊.森,爲什麼你每次都能將愛情、婚姻談成交易!你和你妻子結婚,你就只能給她這些?”這人,怕真窮得只剩下錢了。

“錢——不夠多?那你說,你想要多少?相信日後曹越和你分手,也不會出得比我多。”

你才和曹越分手,你全家都和曹越分手!紀敏敏再一次氣呼呼轉身,不想再接他的話。道不同不相爲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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