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彆扭

最終, 紀敏敏獨自來到了醫院。面前坐着的婦科大夫說來也巧,正是上次給她看病的那位。聽完她的簡短敘述,女醫生推了推眼鏡, 問道:“你末次月經是什麼時候?”

“這個月一號。”

“不是問你結束那天, 給我來潮第一天的日期。”

“就是一號來的。”

女醫生不禁望了一眼紀敏敏:“平時月經幾天一個週期?你還沒到再次來潮的時候吧?這麼早就來查是不是懷孕了!孩子是你——老闆的?”她也認出了紀敏敏, 曹越和紀敏敏這一對上次看病給她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 而紀敏敏左眉上的痣也很有辨認度。

紀敏敏尷尬地點了點頭, 小聲道:“二十八天左右。”

“現在知道急了?早幹嘛去了?讓他帶個套子會死人啊?”女醫生明顯氣急,話語出口又覺得自己總歸是個外人,於是生生忍住了更多話, 儘管這樣,紀敏敏已臉色羞紅。

長呼了一口氣, 女醫生才接着問:“你們幾天前同的房?”

“十天, 不, 八天——八、九、十來天……”紀敏敏的聲音微弱,她總覺女醫生看着她的眼裡滿滿都是恨鐵不成鋼和不認可, 她的頭就更垂了幾分。

“這個時間段,抽血檢查血HCG應該能查出是否懷孕,但是沒有意義,就算查出真懷孕了,也不到做藥流的時候。我建議你先回家, 沒準兩三天後月經就來了呢?假如真沒來, 一星期後你再來找我。”醫生說着把醫保卡歸還給了紀敏敏。

“醫生, 我這幾天總覺得身體有些怪怪, 似乎和以前不一樣, 今天早上刷牙,我竟然覺得噁心, 我——不會是真有了吧?……”

“一般情況下,你這個時間段哪怕是真懷孕了,也沒到出現孕期反應的時候,你可能太過緊張,導致了假孕症狀的出現。回去吧,月經要是真沒來,你再來醫院。”

看着女人單薄的身影落寞、擔憂地離開座位,女醫生終於熬不住地又加了一句:“女人懷孕又不是身上蹭了灰,撣撣就掉,毫髮不傷。你不爲肚裡沒成型的孩子着想,也要爲自己的身體着想,好好珍愛父母給你的這個身體,它沒幾次可以折騰!”

“哎,哎……”紀敏敏滿臉羞臊,胡亂點頭,埋首急急奔出診室時,她撞上了一個人,也顧不得去看是誰,她彎腰急急同對方說了兩句“對不起”,逃出離開了婦科。

裘醫生望着紀敏敏離開的背影怔了片刻,轉頭看婦科診室內沒了其他病人,便折了進去。“楚醫生,”他道,“剛纔從你診室出去的姑娘又來看病?病情嚴重嗎?”

“你認識?”

裘醫生笑笑:“朋友的孩子。”

“那你可真得和你朋友說說,好好勸勸這姑娘,流產多了傷身,以後真想要孩子,沒準想懷,還懷不上了。”

……

裘醫生瞪大了眼,出了婦科就給曹越打電話。曹越剛從C城返回,纔剛到的辦公室。“裘叔,找我有事?”他道。

“曹家小子,你是不是對人家始亂終棄了?”

曹越苦笑,果然壞事傳千里,竟連昨晚沒參加晚宴的裘叔都知道了陶詠芳的鬧事。“裘叔,我和她真的是沒感情了才分的手。問題出在我和她兩人身上,和我現在的女朋友無關。”

“小子,我不管問題和誰有關,和誰無關,你是個男人,現在這女的來醫院把孩子打了,你總不能不聞不問吧?”

打掉了孩子?曹越驀然驚覺他和裘叔聊起的或許不是同一人。他不自禁地揚高了聲音,急切道:“哪個女人?可是上次我抱着來你這看病的?”

裘醫生氣了個仰倒,敢情這小子近期分手的女人還不止一個、兩個!“是,就是那個瘦瘦的,漂漂亮亮,左眉還有顆黑痣的。”

……

曹越的內心再難平靜。

“紀敏敏,你在哪裡?”

電話中,女人的聲音吞吞吐吐:“我在——家裡。”

“很好。”曹越道,“我剛好在你家樓下,這就上來。”

“不,不。”女人慌忙說了實話,“我在——醫院。”

曹越忍了忍,接着追問:“有沒有沒走出醫院大門?”

“還沒。”

“那好,找個暖和,背風的地方先坐下來,我到了聯繫你。”

盯着嘟嘟掛斷的電話,紀敏敏心想她還沒告訴他自己在哪家醫院呢,算了,曹越神通廣大,不管他。

醫院,二十四小時爲人提供健康幫助,不分白天、黑夜,更別提早、中、晚。時間眼看快到中午,醫院的大廳依舊人流不息,醫生護士行色匆匆。紀敏敏坐在大廳的金屬凳上,打量着這個充滿矛盾的地方:說它晦氣吧,當它迎來一個新生命,治癒一個新病人時,是那麼地讓人感動,感激;說它幸運吧,偏它無處不潛藏着害怕、悲傷、絕望和死亡。有太多的生命在這裡新生,也有太多的生命在這裡消亡……讓這巍然聳立的建築變得無比莊嚴而鄭重。

“讓讓,讓讓。”一輛擔架車沖沖而來,護士與家屬團團圍在車旁,從紀敏敏面前急奔而過,嗆人的消毒水味和着濃濃的血腥氣直撲紀敏敏的鼻腔,頓時,強烈的嘔吐感從她的胃部翻涌而起,她掩着嘴鼻衝出大門,來到門口的綠草坪上狂嘔不止,只嘔得涕淚而下,面色發白,可偏偏又嘔不出東西。等終於平靜了下來,她已手腳發軟,閤眼懶懶靠着門口大柱,面色如紙。

曹越一路風馳電掣趕往醫院。他想着到了醫院,他一定要問一問紀敏敏——這個心冷如鐵的女人!爲什麼七年前她會爲他生下孩子,七年後的今天,他們是男女朋友,他們共同經歷了這麼多事,她反倒連提都沒和他提下,就打掉了他們的孩子?他爲她所做的事,雖說做得還不夠多,但他自認也做了不少,可她爲什麼竟連起碼的信任都不給他,絲毫都沒有期望過他們的未來?她把他當什麼?把他們的交往當成什麼?

可他見到了這樣的她。他一步步走向她,所有的失望、傷心、憤怒、氣急統統被澆熄了下去,只留下心口的疼,狠狠地疼。

他彎腰抱起女人,女人受驚,手腳並用地掙扎,等看清是他,才歇了下來。

“你嚇死我了。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曹越固執地抱着她,抱着她往自己的車而去,邊走邊問:“身體怎麼樣?”問話出口,他即是後悔的。果然,女人垂着頭,對他說道:“沒什麼的,只是又吃壞肚子了。”曹越望着她的發頂,沒有去揭穿。他怕較了真,兩人話語頂起來,難免吵架,而這麼虛弱的她,經不起吵架。

他將她抱進副駕駛。與來時不一樣,他這一路開得異常小心,生怕顛簸到身旁的她。女人的臉色依舊不好,頭挨着座椅一路閤眼到了自家樓下。

她沒有和他交流的打算,停了車,說完再見,就想下車。曹越嘆了口氣,拉住了她的手:“我和陶詠芳間的感情和你認爲的不一樣,敏敏,相信我,對我多些信心,我們能走到最後的。”

紀敏敏去扒曹越拉着她的手,她是知道他的好的,正因爲知道他的好,所以她心裡才更過不了自己的坎。陶詠芳的一條條指責,她絲毫不冤,他對她越好,她就越覺得這些好,就像是自己從那個女人手裡搶來的,這一切本該是屬於那個女人。

曹越只是將它牽得更緊。“敏敏,昨天那種情況我的確是不得不自己帶陶詠芳走,而把你留在了林家。無關乎愛情!只是在她情緒如此激動地情況下,只把她趕走,我相信她自己是不願意出意外的,但是多的人會幫她出意外,如果她真這麼死了,你我以後的生活就擺脫不了她留下的陰影,當然,還會有更多的口誅筆伐。你應該理解我的。”

“我理解。可我理解了,爲什麼就不能心裡不舒服?我就是心裡不爽,我就是不高興!”紀敏敏說着跑出車,上了樓梯。經年的暗戀,那種她羞於啓齒的,只想偷偷掩藏起來的,對他人男朋友的覬覦讓她覺得自己十足與第三者差不了多少,她對自己異常鄙視,卻偏又放不下對他的情懷,現在的她可以面對任何人,卻無法坦然面對曹越。

曹越想也不想地下車追了上去。以前他總嫌林依依使小性子是幼稚嬌作,無理取鬧,而他自認絕對不會對這些小性子假以辭色,可今天他偏偏打了自己的臉不說,甚至打了臉自己還完全沒意識到。他追得有些急,所以紀敏敏關門時,他險險撞斷了他挺直的鼻。

他在門外急切地敲。

“敏敏,誰在外面?”紀母想去開門。

“別,別開。就讓他在外面。”

紀母一臉莫名。然後,她聽到了曹越的叫門聲。這是又怎麼了?她心裡想着。但是有個人老在外面敲門,總歸擾民又讓鄰里看笑話,她便驅車去了門口。紀敏敏一見她的架勢,索性進了自己的房,鎖門。所以曹越進來後,與紀敏敏之間,仍是隔了一扇,而且當着人家父母的面,他拉不下臉來去叫門,求饒,說軟話,扯些兒女情長。

紀父是不會對他臉色很好,他早有心裡準備,可兩個孩子見了他,眼見着是喜上眉梢的,只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轉頭就拿後腦勺對了他,曹越只得揉揉鼻子。紀母邀他吃午飯,曹越正也飢腸轆轆,就幫着老兩口將飯菜上桌,連兩小孩都幫忙擺了碗筷。

團團坐定時,紀母又去敲門叫了回紀敏敏,紀敏敏依舊不出聲,不出門。紀母抱怨:“這孩子真是,都不知道肚子餓了。”

曹越倏地放下了正提起的筷。他要是繼續留下紀家,敏敏怕是到晚上都不知道餓吧。他起身,說自己得走了:“伯父、伯母,我近期得出趟國,敏敏身體不好,拜託你門多照顧一下她。”然後對着紀敏敏的房門,大聲說道:“敏敏,我走了,真的走了。”還把門關得大聲地響。留下老兩口面面相覷。“這孩子上回來的時候,還能說會道的,這次怎麼這麼不會說話,比我還不會說話?敏敏是我們女兒,照顧她還用他關照?”紀父道。

紀母只是笑,一個勁地笑。

當天夜裡,紀敏敏倒是不吐了,紀曉瑋卻吐了起來,還起了高燒。紀家自備了常規的小兒退熱,感冒藥,紀敏敏給孩子用了一些,熱度到是降了下來,只是第二天,他的高燒又復發,而且居高不下。紀敏敏於是和父親一起,將孩子送到了醫院。醫生確診孩子得了細菌性感冒,開了針對性的藥,並告知他們細菌性感冒發燒有個過程,估計會持續個三、四天,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熱度高起來,就吃退熱藥。如果吃了藥,熱度仍是壓不下去,再去醫院。

曉瑋身體素質一直很好,常年不生病,病起來卻來勢洶洶,一直到第二天晚上,他的熱度都只能靠藥物降低。紀父、紀母將曉芙移到了自己房間,留下紀敏敏安心照顧兒子。眼看着曉瑋的熱度眼看着又高起來了,紀敏敏拿了口腔表正給孩子測體溫,曹越的電話到了。

“敏敏,睡了嗎?”

紀敏敏看了眼兒子,說道:“沒。”

那就是說樂意和他通電話呢。曹越笑了:“我給你發了很多信息,你都沒回我,還和我慪氣呢?”

他有給她發很多信息嗎?這兩天她真沒心思去翻手機。“不了。”紀敏敏道。發脾氣也得有時間和精力呀。

“我在法國,下星期回來。你和孩子想要什麼?我給你們帶。”

兒子兩眼亮晶晶地望她,紀敏敏拿手摸了下他的腦門,頓時一手的炙熱,她只想早點掛了電話。“不要。”聲音不耐煩地。

“那好吧,我看着什麼合適就給你們買什麼。”

“曹越,沒什麼事我就掛電話了。”

“敏敏,你還在生氣!”曹越鑑定完畢。

紀敏敏無奈,直接掐了電話。

取出兒子嘴裡的溫度計,果然,竟燒到了39.5度!她連忙下了牀,去取退燒藥。曹越的電話卻又到了。紀敏敏接了起來,出口語氣就不好:“你有完沒完?”

“紀敏敏,你聽着,不管你怎麼折騰,怎麼逃避,我曹越對你絕不放手,絕不!”

“曹越,我真忙着,現在沒時間和你扯這些。”

“忙?忙什麼?”這個時間點?

紀敏敏看向兒子,告訴他兒子病了?他人在法國,知道了也只能乾着急。“就這樣吧,先掛了。”她於是再次掛斷了電話。

可曹越並打算作罷,所以當她將藥遞給兒子時,他的電話又來了。

“敏敏,人都有個過去,別扯着我的過去不放。我和陶詠芳走不下去了,不意味着我和你也會走不下去。她說的那些話,你也別往心裡去。她巴不得我倆過不好,巴不得你整日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兒子已喝完了藥,但爲了不打擾她電話,他依舊將塑料小藥杯放在脣邊,假裝還在喝的樣子。紀敏敏連忙用肩夾了手機,空出手往兒子的小藥杯中添溫開水,既是讓他喝下黏連在杯壁殘餘藥液,也是爲他沖洗口腔。“我們的事改天再說,好不好?”

“你不要再躲避,敏敏。事情不是躲避就能過去的,我們該好好地談,然後一起跨過它,將它解決。”

紀曉瑋一心二用,大約是放在耳朵上的精力太多,以至於喝水反而嗆了,他不住地咳。紀敏敏趕緊過去爲他拍背。“曹越,我真忙着,掛了啊。”

“好,你忙!那你告訴我,這麼晚了你究竟還有什麼可忙的?”

“老孃忙着照顧你兒子,不行呀?”紀敏敏大了嗓門,再一次的掛斷了曹越的電話。

74.醫院5.人生如戲54.月老46.局65.長恨歌51.三蛋少爺7.小肚雞腸66.開襠褲49.底線56.盛宴69.三上吊46.局55.龍涎香56.盛宴72.修羅26.遊園(一)39.少爺的坎(二)30.拒.離(三)49.底線38.少爺的坎(一)53.想 . 念28.拒.離(一)75.往事16.大擺烏龍 (已更新 18.09.14)65.長恨歌33.刀、叉和筷子42.永遠的四角10.曹扒皮和遭扒皮 (已更新 18.09.14)54.月老23.登門造訪(一)46.局25.心誡36.曹少花邊38.少爺的坎(一)54.月老5.人生如戲55.龍涎香61.冰桶挑戰56.盛宴52.三夫少爺22.拉鉤上吊 (已更新)36.曹少花邊4.山雞,家雀與鳳凰56.盛宴52.三夫少爺41.愛情的國度沒總裁42.永遠的四角46.局65.長恨歌76.不甘61.冰桶挑戰39.少爺的坎(二)30.拒.離(三)73.協議33.刀、叉和筷子11.少爺喝花酒 (已更新 18.09.14)13.暗夜遇襲 (已更新 18.09.14)2.她的再現15.旁敲側擊 (已更新18.09.14)8.少爺追女人(已更新 18.09.14)52.三夫少爺35.森先生的花52.三夫少爺62.不相爲謀15.旁敲側擊 (已更新18.09.14)77.雙刃劍19.補衣風波(一) (已更新 18.09.14)31.不復當初48.新高度69.三上吊35.森先生的花36.曹少花邊49.底線73.協議28.拒.離(一)55.龍涎香1.楔子68.神女66.開襠褲27.遊園(二)39.少爺的坎(二)21.口水,鼻涕? (已更新)7.小肚雞腸53.想 . 念61.冰桶挑戰53.想 . 念75.往事33.刀、叉和筷子30.拒.離(三)35.森先生的花56.盛宴15.旁敲側擊 (已更新18.09.14)7.小肚雞腸40.榴蓮53.想 . 念51.三蛋少爺40.榴蓮66.開襠褲10.曹扒皮和遭扒皮 (已更新 18.0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