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說的口乾舌燥時,這才反應過來,說:“我說小丫頭,你不是要爲我治病嗎?別爲了你的愛好而忘了我老人家啊。”
容嫺隨手將地方放在一邊,那漫不經心的姿態讓吳老心底剛剛升起的點點疑慮重新消散。
不過是個好奇心強的小丫頭罷了,是他想多了。
而飛在北趙上空的傅羽凰眸光一閃,腦中那一副地圖與地面的地勢不斷重合,她長劍調轉了個頭,直接朝着極北而去。
容嫺拿起銀針紮在吳老後背,以同樣的方式,用銀針將剩下的半滴重水帶出了他體內。
聽完吳老講述的故事,她大概能猜到吳老體內的這滴重水是怎麼來的。
應該是他昏迷過去以後,這滴重水順着那條通道流進了河裡,機緣巧合之下鑽入他體內,被帶了出來。
容嫺不由得讚歎:這可真是福大命大啊,這麼着折騰都活得好好的。
“雅兒。”冷氣逼人的聲音忽然在心底響起。
容嫺拿着銀針的手微微一頓,神色不變的繼續爲吳老鍼灸,治癒他被重水腐蝕依舊的創傷。
她的意識卻分出一部分沉入識海處,周身縈繞着淡淡劍氣的帝王正站在那裡,旒珠擋住了他俊美的容顏,他的神色滿是手握權柄的暗沉,一言一行具是王威赫赫。
這是帝王,不是劍帝。
容嫺擡眸,深不見底的眸子裡也閃爍着劍意,她身上沒有了在外人面前的虛假溫柔,眉宇間多了幾分殺伐果斷。
她喚道:“陛下。”
帝王神色內斂,那雙眼睛卻仍像是兩顆寒星詡詡生輝:“我大限將至。”
說着自己即將隕落的消息,帝王的語氣也跟以往並無不同,依舊是冷得令人警醒。
容嫺神色沒有半點變化,從帝王第一次找到她時,她便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快的讓她竟隱隱有些手足無措。
她安靜的看着帝王,眼底隱隱有些惋惜和遺憾,那是對這般風華人物隕落的可惜。
“新帝繼位,需安定人心,我爲你選了一門親事。”帝王以陳述的語氣淡淡道。
他的語速並不快,似乎隨時等着面前的人反駁。
但容嫺卻沒有半點不悅和抗拒,她不會去喜歡上誰,那麼跟誰成婚都可以,不過是一個形式罷了。
“朕允你退親的權柄。”帝王金口玉言,他對面前這位瀕死之際才得來的繼承人格外優待。
容嫺頓了頓,深深彎下腰,語氣鄭重道:“諾。”
帝王微微闔目,意識抽離,一道散發着無比危險的小劍猛地從帝王意識中飛出竄進了容嫺腦中。
容嫺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切已然結束。
“這是我畢生劍道,現今傳給你,作爲你接手王朝的回報。”帝王語氣溫柔了幾分,對於自己將一個小姑娘拉來扛起偌大的王朝,心中總是有幾分歉意的。
容嫺閉上眼睛,強大的神魂在意識中一掃而過,確定那把小劍便是劍道傳承後便睜開了眼睛。
“多謝。”容嫺目光誠懇道。
帝王眼底盪漾着淡淡的波瀾,冷漠中無情叢生,無情中卻暗含一抹柔和,隱隱也帶着兩分遺憾。
見不到你綻放光彩的奪目,看不到你君臨天下的威嚴。在你孤苦無依時無法給予安慰,在你面臨危機時無法給你幫助。
抱歉,讓你扛起這樣的責任。
“那道傳承裡有你想知道的東西,關於當年朕遭遇伏擊之事,等你修爲足夠了便可以查看。”他的身影漸漸透明,然後徹底消失在容嫺意識中。
在帝王的身影慢慢消退以後,容王朝,乾京。
高坐九重宮闕的帝王緩緩睜開了眼睛,同一時間,皇宮上空氣運雲海內盤臥的千丈氣運金龍也睜開了那雙龍目。
容王朝所有的氣運金龍頓時仰天長嘯,聲音裡滿是哀鳴嘶吼,像是在垂死掙扎,庇護着氣運金龍的天柱上裂痕越來越多。
所有強者都心有所感,一個個將目光投向了容朝。
容帝,將崩。
趙王朝,應平帝猛地從帝座上站起身,皇宮上空的氣運金龍眸光一閃,之前還稍顯木訥的龍目頓時充滿了上位者威儀與強勢。
金龍在雲層中翻滾着,好似在愉悅。
隨後那金龍朝着東方‘昂’的一聲長嘯,聲音如洪鐘一般震耳欲聾:“容帝,你大限已至。”
容王朝內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句話,百姓們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活,他們面帶惱怒的朝着帝都的方向望去,希望陛下能將那胡亂造謠的人趕出去。
他們的陛下春秋鼎盛,還要帶領他們走向更富強的路,如何能大限將至呢。
可他們的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預感,陛下與趙王朝大戰這麼多年,深受重創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陛下這麼多年一直苦苦煎熬着。
儘管他們一直都告訴自己陛下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可心裡卻知道這是在自欺欺人。
如今,應平帝說陛下要駕崩了,難得是真的嗎?
剛剛趕到青海郡的白師和三千禁軍全都跪在了地上,他們死死望着帝京的方向,眼裡滿是悲痛。
帝都的氣運金龍回頭看向對面的氣運金龍,聲音是屬於劍帝的冷冽威嚴:“即便朕大限已至,容朝也容不得你胡來。”
“臣等願死戰殉葬。”衆臣凝聚的氣運化身跪在了帝王身邊,聲音斬釘截鐵。
他們看向趙王朝的方向神色滿是狠辣戾氣,彷彿從地獄走出來的惡鬼,擇人而噬。
“臣願死戰殉葬。”白師聲音平淡的說道。
可衆人依舊能感受到那椎骨而上的冷意,那可怕的血煞之氣彷彿縈繞着萬千將士的鮮血仇恨,讓人望而生畏。
皇宮內,護軍都尉嶽同山率領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齊聲高喊:“臣等願死戰殉葬。”
皇城外,不管修士還是百姓,全都走出屋內自發跪在了道路中央,哪怕懷裡還抱着小兒,依舊高聲嘶吼道:“我等願死戰殉葬。”
一座座城,一個個子民……所有的聲音匯聚在一起,瞬間震天動地,如一頭絕世兇獸一般,散發着血腥與狠戾,瘋狂而決絕的要抱着敵人同歸於盡。
天柱緩緩崩殂,但這股沖天的兇猛氣勢竟然護住新生的天柱緩緩生成。
應平帝恨恨地看了眼容帝,不甘的退了下去,他又不能將容國的人全都殺了。
氣運金龍:願以死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