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緩緩流逝了三個月,北疆部洲的大地一片血紅,連頭頂的天空都孕育着血腥,雨水中都是抹不去的屍體的腐臭味兒。
旌旗飄飄,戰火的硝煙鑽入鼻中。
這裡是一座荒山,山高數萬丈,直至雲霄。
山中終年飄蕩着殺伐之氣,傳言這是當年劍帝得道時與雲宗主論道之地,任何人進入這裡都會被劍氣壓制下去。
這座高山位處於北趙靠近腹地的地方,當初劍帝心疼自家百姓,可不樂意自己一個論道不小心傷了自家百姓,便帶着雲宗主來到了這裡。
如今這可真是天命輪迴啊。
三方大軍對峙起來,三面大旗被凜冽的厲風吹得嘩啦啦的響。
北趙的金底龍旗上是一個大大的‘安’字,西江的是稍顯神秘的黑底金字‘江’,而容國這邊直接就是一面血紅的好似浪濤一樣的旗子,上面一個漆黑的‘容’字彷彿是被血水侵染一樣,讓人一看便覺得邪性。
戰場之上,烏尊站在最前方。
她一身盔甲裹身,十丈高大的巨龍纏繞在她身邊,乖巧極了。
但龍目看向對面的軍隊時,滿眼的暴虐和殺意,還有那種不安分的躍躍欲試,都讓雙方毛骨悚然。
對面,北趙大將軍安平率領五十萬大軍與西江大將軍程崎的五十萬兵馬合共一百萬將容國軍隊包圍。
而容國這邊只有六十萬人,多餘的人都被烏尊派給太尉和鬱國公,他們接打進了西江的腹地,這才迫使程崎不得不圍魏救趙,希望圍住煦帝,能拉回白太尉。
但顯然他失算了,烏尊在大千界威風不起來,來到了中千界後那是可勁兒的抖了起來。
她掃了眼被她拉出來的二太子和太女,指着周圍的敵軍高聲說道:“今日朕將容家血脈全都帶來,用大軍共存亡!”
“萬歲!萬歲!萬萬歲!”大軍聲嘶力竭的吼道。
遮天蔽日的一百六十萬兵馬氣息碰撞,光是威壓便讓周圍的花花草草化爲粉碎,最終連渣都不剩了。
天潢貴胄都願意陪着他們死,他們還有什麼不敢拼的!
拼!幹他孃的!
而容揚僅僅握着自家皇姐的手,也在心中罵娘。
這操蛋的烏尊,要擺威風就擺威風,居然拿着他和皇姐做筏子。
這般#慨他人之康#不嫌臉紅嗎?
起碼也活了上萬年的人了。
烏尊當然臉紅了,死的不是她兒子,利用起來順手的很呢。
她隨手從白慕辰的手裡拿過弓箭,瞄準安平,拉弓,射箭,動作行雲流水。
這支箭因爲速度太快,力道太強,捲起驚天的力量,帶着刺耳尖銳的刺破音爆的聲音飛向了安平。
針鋒相對的氣氛瞬間被打破,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大戰開啓。
白慕辰、白慕驚、卜辭等人圍在烏尊身邊,抵擋着一切危險。
這看的烏尊無趣極了,但好歹她現在也知道自己身份貴重,若是有個萬一,那才冤枉。
因而烏尊雖然不悅,卻也沒有喝令身邊的人退下。
突兀的,一根箭矢帶着厲風朝着容揚而去。
烏尊掃了眼,跟沒看見似的。
周遭其他人想要救人,要顧着烏尊還要顧着容揚,再加上這箭矢的力量強大莫測,一時間竟有些捉襟見肘了起來。
容揚知道這些人來不及搭救他,能救他的烏尊無所謂他的生死,最後他只能看着箭矢而來。
那凌厲的厲風撲來,讓臉頰有些刺疼感。
容揚只覺得被箭矢的主人鎖定了氣息,連眼珠子都動彈不得。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箭矢朝着他的額頭刺來。
要死了?
這一瞬間容揚想了很多,想到自己從出生起不得母皇喜歡,可後來僅僅那一面他又知道母皇將他放在心上了。
他這幾個月來總是心心念唸的就會母皇,可他若是死了,母皇怎麼辦。
是不是再也無人知曉母皇被人悄無聲息的取代了?
就在容揚不甘的閉上了眼睛時,離他不遠的烏尊眼睛瞪圓,驟然大怒道:“混戰!”
她的聲音剛剛出口,眼皮不受控制的合上了。
但在合上的一瞬間,又立刻睜開了。
可就是這瞬間,那雙散發着戾氣和野心的眼神被純澈的溫柔取代。
鳳眸微微眯起,望着周圍的戰場,嘴角揚起一個輕佻的的笑容。
她身形一晃,已經站在了容揚的身前,手裡還攥着那支箭矢。
容嫺揉了揉一臉死灰絕望的容揚的腦袋,雲淡風輕道:“不是說要當好二太子嗎?這般膽小可不行。”
帶着細微笑意的聲音傳來,容揚睜開眼睛,猛地擡頭朝着容嫺看去。
他直接對上了這雙純澈溫和的眼神,隨着這層溫柔只是表象,可容揚知道這人是母皇,是他的母皇,不會是那該死的烏尊。
“母皇!”容揚眼淚控制不住,扭身就朝着容嫺撲去。
不料,容嫺漫不經心的朝着旁邊一躲。
容揚撲了個空,差點閃了腰。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容嫺,精緻的小臉上還掛着淚珠。
容嫺略帶嫌棄道:“別想着逮找空就將眼淚鼻涕抹在朕身上,朕是不會上當的。”
容揚委屈與激動的表情凝滯在臉上,那張小臉因爲來不及轉換表情,生生扭曲的有些猙獰。
他吸吸鼻子,肯定這是親母皇沒錯了。
好不容易趕到的白慕辰剛好聽到容嫺的話,嘴角抽了抽。
許久沒有見到陛下這麼清奇的腦回路了,一時間居然還有些親切。
然而這也不能改變她那讓人手癢癢的能耐。
“二太子,您還好嗎?”白慕辰看向容揚,擔心的問道。
容揚一摸臉,假裝剛纔丟人的一幕沒有發生。
他哼道:“孤當然沒事了,要是等着你救孤,孤早就去陪先帝了。”
白慕辰當即請罪到:“是臣保護不力,還請殿下息怒。”
不等容揚說什麼,容嫺指了指撲過來的士兵,揚眉道:“攘外完再安內。”
容揚和白慕辰對視一眼,從善如流的揭過了這茬。
容嫺掃了二人一眼,擡手敲了敲胳膊上的盔甲,抿脣笑了起來。
“別笑了,你這絲神魂雖然被我孕養很久,但也支持不了多久,你想幹什麼就趕緊吧。”說罷,蒼天直接縮了回去,眼不見爲淨。
容嫺笑容微滯,想去找蒼天的晦氣,但蒼天早就很有眼色的將自己黑關小黑屋了。
容嫺:“……”罷了,她還是抓緊時間搞事。
冒着這絲神魂崩潰的危險,她趁着這個機會甦醒,除了不放心將國家交給烏尊浪外,還是想自己浪一把。
容嫺冷哼一聲,暫時將蒼天放下,掌心憑空一握,一把五黑的散發着森森古意的長劍出現在手中。
她握住劍,目光變得冷酷了起來。
看向遠處好似浪濤一樣涌過來的士兵,她擡手狠狠朝下一揮,頓時整個天地都是彷彿一顫,衆將士心神一震耳鳴了起來,連大腦都是一片空白。
不等他們回過神來,一聲‘’轟隆隆巨響,地動山搖了起來。
山頂上的巨石帶着曾經劍道巔峰的二位至尊力量的加成,直直朝下砸了下來。
安平和程崎都是老將了,他們臨危不亂,朝着衆將士喊道:“列陣,防禦。”
重疊的吼聲傳進每一位士兵的耳中,衆將士立刻收起了慌亂的心神,好似有了主心骨一樣,不過片刻時間便排列好陣型。
陣型擺好的瞬間,巨石一個個凌空落下,朝着士兵的頭頂而去。
士兵眼裡帶着恐懼,渾身都被冷汗浸溼了。
可他們看着大將軍都站在巨石落在的地方,便死咬着牙半步不退,臉色蒼白卻堅定。
‘轟轟轟’巨大的碰撞聲砸在他們頭頂,好似夏天驚雷在他們耳邊驟響,讓人心悸了一下。
等他們回過神來,這才發現那些巨石都被他們撐起的防護罩給逼走了。
他們來不及興奮便發現身邊有些身體帶傷的和體弱的都被那股碰撞裡給震死了。
他們顧不得悲痛,拿起武器朝着容國大軍而來。
容嫺站在軍隊前,目光落在那一個個被擋到了自己這邊的巨石。
她猛地伸出右手,黑劍在掌心上空懸浮。
她微微垂眸,顯得有幾分漫不經心,拂袖在黑劍上一揮,黑劍頓時‘嘭’一聲炸響,幻化爲數不清的劍影朝着那些巨石而去。
就在這時,對方軍隊中突兀出現兩張巨掌,
兩隻巨掌好似神掌一樣,將天空全然覆蓋。所有人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光,被巨掌給遮住了。
這兩隻神掌疊加在一起,狠狠朝着容嫺劈來,似乎發了狠要將她留在戰場。
容嫺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消失,神色也慎重了起來。
“母皇,小心!”容揚跑到角落被人保護的容嫿身邊,牽起她的手認真的叮囑道,“皇姐,您看好,那位纔是咱們的母皇。”
容嫿掃了眼這種髒兮兮的臉,有些嫌棄,卻又生生忍住了。
她奶聲奶氣的道:“我記住了,之前的母皇不是母皇,現在的母皇是母皇。”
頓了頓,她眼裡閃過一絲狡黠問:“那阿弟知道現在的皇姐是皇姐嗎?”
容揚寵溺的捏捏她的臉,說:“別胡鬧了,戰場上很危險。”
容嫿‘嘖’了一聲,心中感慨:傻孩子,母皇不是母皇,皇姐不是皇姐,父後其實也不是父後的。
但想了想,她覺得這事兒還是瞞着好,自己一個人暗搓搓的爽就行。
容揚:我媽是親媽絕對沒錯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