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去看看她,她肯定會想不開的。”陸明汐想要追上去,可是被季陽拉住了。
“你現在去不僅不能解決問題,還讓她更加不能冷靜,這件事我去查一下,萬一是他們弄錯了呢。”
墨塵勳也想去陪着她,可是沐影現在也需要他,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真的很心疼。
唯有肖澤源,即便沐晴川甩開了他的手,他還是默默跟在後面,顧涼爵的離開對她來說相當於把她的命也帶走了。
就好像她所有的所有都隨着剛纔的那個通知變成了泡影,剩下的只有悲傷的她,只有一週歲的兒子,和那個還沒有出生的小生命。
她一步一步捱到車的旁邊,然後不管旁邊有沒有人蹲在地上淚流滿面,她多麼想大叫,多麼想說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此刻像一個啞巴一樣,說不出心裡那種痛苦的感覺。
他早晨還和自己貧嘴,他還說希望是她懷的事女兒,這樣就可以寵着小公主了,可是沒有他的生活她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肖澤源站在遠處,沒有過來,沐晴川從小就獨立,現在別人的一句話可能就刺激她了,反而起到了壞作用。
她突然站起來,繞道主駕駛那邊,用盡全身力氣打開車門,然後一腳油門,車快速向前,差點撞到了旁邊的車上。
“晴川!”肖澤源的手停在半空,頓了幾秒,開車追了上去,可是還是慢了一步,不知道她去了哪個方向。
沐晴川也不知道去哪裡好,眼神無光,一直往前開,好像一直走就會有出口,好像這樣什麼都忘了。
前方一個紅燈,她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加快速度直接闖了過去,剛好有巡邏的交警。
“喂!站住!”
沐晴川的耳朵里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聲音,那個壞消息像一羣蒼蠅一樣在她的腦海裡作鬧。
“追!”交警的組長和其他幾個警察一起上了警車,前面的沐晴川完全不知道自己後面有警車。
前方一個急轉,沐晴川機械地打了方向盤,還好有驚無險,順利地轉彎了,警車沒有注意到她轉了,於是直走了。
誤打誤撞上了去機場的路,她看到外面的提示牌,嘴邊洋溢起了笑容,她以爲只要去了機場,就會聽到工作人員說,“你的先生倖免了,並沒有出事。”
叮鈴鈴……
叮鈴鈴……
電話反覆的響,肖澤源也跟丟了,他打了一遍又一遍,即便知道她不會接,但還是不斷地打過去。
陸明汐把小汐安頓好就出來了,每天都和季陽一起上下班,開車很少,莫名其妙地覺得車子不聽指揮,她覺得自己加到最快的速度了,可還是覺得沒走多遠。
她沒有打電話,而是直接去了機場,她並不知道沐晴川的行蹤,只是感覺她回去那裡。
“喂,源哥有什麼指示?”
肖澤源一手控制方向盤,一手打電話給他的一個朋友,這個朋友就是負責這段路的交警支隊的隊長。
“我剛纔發給你一個車牌,你幫我查一下這輛車的信息,看看有沒有。”
“對不起啊,我沒看手機,現在在執行任務呢,剛剛有一個闖紅燈的,現在好像跟丟了……”
朋友一邊打電話,一邊看平板電腦裡的車牌信息,這不就是他們正在追的車嗎!
“源哥,這車主是你朋友啊,就是她闖紅燈。”
“好了,我知道了。”肖澤源掛了電話,根據推測,他們跟丟了,那她肯定是轉彎了,又是機場方向,一切都對上了。
擦!
車突然停下來,沐晴川的身子前傾,沒系安全帶,頭重重地撞在了方向盤上,腦袋沉沉的,呼呼直響。
她擡起頭,剛好看到了剛起飛的飛機,立刻想到了顧涼爵,神經緊繃,頭痛得厲害。
咔!她甩上車門,好像她手能觸及的所有東西都是敵人,她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都毀滅,這樣子就解了她的恨,爲什麼是她老公!
“小姐,我們領導不在,關於飛機墜毀的事我們已經發出了官方通知。”工作人員攔住了她。
沐晴川頭髮散亂,扒拉着他們堵在前面的身軀,“你們說謊,我丈夫沒有死,你們胡說!”
“顧先生的事我們也很難過,對於每一個乘客我們都很抱歉,您一定要節哀啊。”
“節哀?”沐晴川突然大笑,“你讓我節哀?太搞笑了,我爲什麼要節哀,我沒有悲哀的事!”
領導彙報工作回來了,下屬看到他立刻給他使了一個眼色,沐晴川不是第一個來問的,怕她和其他人一樣鬧事。
“是顧先生的夫人吧,我和顧老先生是朋友,阿爵的事我也不相信,他上飛機之前還和我說了幾句話,我……”說着老淚縱橫。
聽到他的話,沐晴川徹底懵了,誰說都沒用,但他算顧涼爵的叔叔吧,他親口說他出事了!
“你能確定嗎?”她雙手顫抖,努力支撐着早就無力的身體。
對方的眼淚和無可奈何算回答了她的問題,沐晴川扶住牆,她不想鬧事,但她怎麼能理智呢!
陸明汐直接找到了這裡,這裡的領導是她的舅舅,雖然這麼多年她一直不認他們,但爲了沐晴川她也要來問問清楚。
“舅舅,爵哥哥……”
領導錯開一些位置,沐晴川憔悴的模樣映入她的眼簾,陸明汐後面一句也說不出來,她看到她那種哭到無淚的模樣就心疼。
沐晴川站直,深深鞠了一躬,“謝謝你告訴我。”
“晴川!”陸明汐抓住她的胳膊,“你不要這樣,你知道嗎,在爵哥哥心裡,你是她最重要的人,你這樣他不會放心的。”
“我不用他放心!”沐晴川掙脫開,狠狠地瞪着陸明汐,“你看,你再也不用和我爭了,他不在了,呵呵……”
“你是沐晴川啊,你看看你的樣子。”陸明汐歇斯底里地大吼,想要讓她堅強撐下去,就必須刺激她骨子裡的驕傲和獨立。
“你別自以爲是了,我和你之間早就不是什麼朋友了,我只不過是可憐小汐,你以爲我是在乎你嗎?”心痛了,就開始心口不一了。
對於沐晴川來說,現在所有的關心都是對她的刺痛,她不需要全世界都對她說要堅強,不需要誰陪着她。
肖澤源就站在門口,她眼神裡的無助,她蓬亂的頭髮,都好像倔強地告訴全世界,“你們都給我滾蛋!”
“舅舅,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所有的地方都查過了嗎?爵哥哥那麼善良,一定不會有事的,你們派人再去找找,我求你了。”陸明汐就差跪下了,就算沐晴川討厭她,她也要幫她。
“明汐,我們真的沒辦法了。”
沐晴川閉上眼,除了絕望,別無其他。
“夠了,我自己找。”
包還在地上,她無心去撿,對她來說什麼都不重要了。
肖澤源握緊拳頭,想說的話全都堵在喉嚨處,上不去,下不來。
當沐晴川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他盯着售票區,不敢和她對視,她的疲憊,她的無奈,都變成一把把小小的匕首,割殺着所有的理智和希冀。
“晴川……”陸明汐的眼淚已經滑落到脖子,其實當沐晴川去醫院看望她和孩子的那一刻,她就覺得就算爲她當牛做馬也不能再讓她受傷害了。
過去的事像倒帶一樣,在沐晴川,陸明汐的腦海裡回憶一遍又一遍,但這些回憶都關於顧涼爵。
他的離開對她們來說失去了最珍貴的意義。
“學長,你不要跟着我了,你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沐晴川停下腳步,轉過身,“拜託你了。”
肖澤源皺眉,“你一定要冷靜,別忘了你不是一個人,肚子裡還有你們的孩子呢。”
沐晴川鼻子一酸,眼淚又漫出了眼眶,“嗨,我沒事,我相信我可以找到他的,我不相信他就這麼放心,就這麼不管我。”
“你……”他哽咽,不知怎麼的突然眼睛溼溼的,從小到大他記憶裡就沒有哭過,這是怎麼了。
她別過臉去,“我先走了。”
每一步都在鼓勵自己不要脆弱,每一次心跳都告訴自己一定要找到他,飛機墜毀的地方不管有多遠,不管範圍有多大,她一定要找到他。
在街上逗留了幾圈,她還是回家了,雖然她怕回到家想到了他們以前的日子,她怕看到沐沐的那一眼會控制不住,她怕……
車子停好,家裡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一個個低着頭不說話。
沐晴川對着正在掃雪的張媽笑笑,然後推門進去了。
“媽媽。”沐沐小跑着過來。
她的眼淚再次肆無忌憚地涌出,她擡起頭看着屋頂,這一聲媽媽提醒着她不能倒下,不能就這樣脆弱。
“沐沐,有沒有不乖啊,新玩具好玩嗎?”她看到客廳裡的那些玩具,毫無懸念地想起了顧涼爵,那些都是他買的,每次就買一堆。
許嫂拍拍她的背,“夫人,孩子還小,你要撐住。”
“我求你件事。”沐晴川解開扎着頭髮的髮圈,頭皮疼的厲害。
“您說。”
沐晴川咬着嘴脣,看了看沐沐,“這件事不能讓孩子知道,一個字都不能說!”
“嗯,我知道。”
她把沐沐放在沙發上,“兒子,你和許嫂玩一會兒,媽媽去趟衛生間。”
哐當!
沐晴川關上浴室的門,把水開到最大,任憑水流沖刷着她脆弱的身心。哭聲忽大忽小,眼前越來越迷離……
“你怎麼能就這麼離開我呢!”
“顧涼爵!”
“你怎麼這麼狠心!”
“我一定要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