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恩眼睛咕嚕咕嚕轉動極快,望向星空好久說不出話來,等到他們掃視一圈,才緩步向前,南寒大師和寂清大師到底是見過大山大水,很快便恢復了鎮定。
“咦,這是什麼?”葉恩看見立在衆人面前的四盞長燈,也不能稱作長燈,就和燭焰一般,底座是金色的碩大蓮花,自花蕊處擺放了一個翡翠碧綠的圓盤,盤內是纏繞的並蒂蓮與藤羅花紋,蓮花上方是黃色的燭焰在燃燒。
一走在前方的綠衣男子轉身,看見是南寒大師與寂清大師,已猜得到一二,對衆人解釋道,“這是神燈。各位只需依次將血滴在盤內,如若燃燒的火焰變色,就會有人引你到坐席。”
“難道坐席還有什麼講究嗎?”成堯問道,話語裡滿是好奇。
“那是當然,玄山龍族之事,怎可不講究,若是第一個盤子裡能燃起赤色的火焰,就寓意你可以入座,若是第二個盤子能燃起碧色的火焰,就意思你可以坐在稍微靠前一點的位置,若是第三個盤子。”男子越說越興奮,刻意壓低聲音。
“第三個會怎麼樣啊?”葉恩已經忍不住了。
“就代表你是最尊貴的客人。這也只有神獸一族纔有可能,神獸一族也是分高低的。”
“那第四個呢?”墨婉見男子沒有再講下去的意思,便開口詢問道。
男子先是打量了墨婉兩眼,馬上就要嗤笑出聲,這姑娘是不是真是人好看就傻呢?顧忌南寒大師和寂清大師都站在旁邊,硬是忍住了,“這第四個呢?只有龍族之人才可以點燃,它是和龍室後裔的真身有關,就比如敖家大少爺就會燃起銀色火焰一樣……”
“嗯。”墨婉貌似會意地點點頭。
“不過,姑娘,這第四個我們還是想都不要想了,小心被反噬。”男子提醒道。
“反噬?”墨婉疑惑的目光如迷路的麋鹿,讓人不忍心指責。
“對啊,如果你的血要是不能燃起神燈,就會被大火反噬。”
“婉婉,這是要讓所有人看清自己的處境,級級森嚴,龍族之威。”南寒大師每一個都鏗鏘有力,道出了玄山的真實面目。可所有即便是死,都不願意離開這個地方,虛榮、權利、榮耀,玄山是衆神之巔,就這一個理由,讓所有人心甘情願守在這裡。
葉恩倒吸一口冷氣,成堯仍是鎮定,在玄山,怕是隻有南寒大師所居之地可以擺脫,但是現在,也還是不能倖免。
墨婉後背發涼,這原來纔是真正的玄山,南寒大師的住處也只是一個在狼羣中刻意營造的桃花源。
南寒大師看墨婉臉色蒼白,柔聲道,“婉婉,我原本是想讓你永遠不知道,既然已經如此,今日……”
“大師,我知道了。”墨婉烏亮的眸子對上南寒大師的視線,變得堅定而純粹,她是未看透的,一直在思慮,該如何在他面前談笑自如,當做一切都未發生,只需求活命,現在,關乎的不僅僅是她自己。
南寒大師一直所守護的淨土就要染上慾念、虛僞,一想到這裡,她的心就作痛,現在已經是南寒大師,那麼墨府呢,在世間更是如猛浪上的方舟,敖淵,如果我求你,你會不會放過?
南寒大師目光愈發溫柔,這就對了。
氣氛
有些沉重,寂清大師直接將血滴在第三個盤內,果不其然,神燈燃起白色的火焰,若騰空而起欲飛的白鶴,中心衆人看到飛向天空的火焰,紛紛轉身朝寂清大師行禮,外面的人才發現,原來裡面的人是看不到外面發生的一切,只通過火焰來判斷來人的身份。
南寒大師緊跟着將血滴入第三個盤內,星空裡一頭雪白神虎怒吼咆哮衝空,毛髮毫末可見。
“葉恩、墨婉你們兩將血滴入第一個盤子內,記住。”成堯一顧三回頭,看兩人點頭才放心離去,將血滴入第二個盤內,夜空立刻被碧色火焰照亮。
葉恩早已按捺不住內心的歡喜,“墨姐姐,我先走一步,我信你可以通過金龍守護的大門,也一定可以進來的,我先走了啊!”還不等墨婉叫住她,她早已將血滴入第一個盤內,赤色的火焰瞬間燃起。
四人都在中心望着墨婉的方向。
葉恩已被繁華迷了眼,對着她的方向用力比劃,成堯好像也在說着什麼,只能看見嘴型在動。
墨婉在第一個盤前徘徊不已,上次是運氣,這次該不會有那樣的好運了吧!敖淵,你到底在想什麼?你難道不知道我毫無武力,今日如果要用這樣的方式殺我,我願意,誰讓自己無能爲力,手無縛雞之力。
擡眸看向中心的喧鬧,各自有各自的歡喜,敖淵,這一幕是不是很熟悉,留仙台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無助,自己就恍如陰間的離鬼,站在遠處觀看着你們的喧鬧。
墨婉的神色有些恍惚,將指尖放入口中,瓷白的牙齒已發出了寒光。
“小娘子。”
墨婉聞聲突然清醒,偏過頭髮現一男子紅衣灼灼,長髮如瀑,眉眼裡的笑意滿溢。
墨婉認出了那雙眼睛,與他多麼神似,可不是他,不是他,墨婉厭惡地皺起了眉頭。
“小娘子你也來了啊!”敖羽沒話找話,見墨婉並不搭理自己,自顧自說了起來。
“小娘子,你怎麼還不進去啊!”敖羽又向墨婉湊了湊。
墨婉硬是忍住了一句,你沒長眼睛啊,我要是能進去,就早進去了,轉過身,不再理會。
敖羽一拍腦袋,大聲嚷嚷了起來,“小娘子,你是不是不知道選哪個啊?”
後面的人都擠了過來,“姑娘,你倒是選啊!”
“對啊,趕緊選,後面的人都等着呢,錯過了敖家二少的吉時,可是想進去都進不去了。”
“快點,姑娘,你倒是快點。”
旁邊的人都大聲催促了起來。
敖羽壞壞湊在墨婉耳邊,溫熱的鼻息噴在墨婉頭頂,花香味鑽入鼻腔,墨婉巧妙地繞過,剛好站在了第四個盤子面前。
“小娘子,要不我替你做主,就選這個吧,只要你選這個,我定依你一個條件。”敖羽腆着臉說笑道。
旁邊的人羣一下被點燃了,“公子,你就別說笑了,你是想讓姑娘被反噬嗎?”
“對啊,姑娘,你可不要聽他胡說。”
“這第四個只有龍族之血纔可以點燃。”
“姑娘,你就選第一個吧,快些着。”
與周圍人高漲的情緒相比,墨婉顯得不同尋常地平靜,眸底清澈如溪,脣角一點點勾起。
“好。”這一個字就如從天而降幹烈的柴火讓人羣徹底瘋狂了。
敖羽也被嚇住了,兩腮紅暈漸起,他只是想激一下墨婉,看看她的魄力,卻不想,這姑娘這麼經不住激將法,他此刻的心跳清晰可聞。 “小娘子,你可想好了?”
“絕不回頭。”墨婉嫣然一笑羨煞芙蓉,她在賭,她的身上是否還留存他的血,她在賭,他是不是想要自己真的去死?敖淵,親眼見你與兩人高燭十里紅妝,也不負你我相識一場。
敖羽癡傻了般看她走向死亡,想起她額間的海棠花盛開,想起她的眉眼動人,想要拉住她的衣袖。
只抓到一片虛空,天地間黑雷乍起,攜着毀天滅地之勢奔騰而來,金色閃電入狂蛇亂舞,神燈被點燃了,黑龍在天騰空而飛,長嘯劃破蒼穹讓人耳鳴,捂住雙耳也無濟於事,凜冽大風四起帶着遠古的呼喊,砂石橫飛,這是最尊貴的天下共主。墨婉墨發飛揚漫卷,只見她張開雙臂美目緊閉,額間的海棠花灼灼盛開一世芳華剎那,衣袂翻飛如月白色的蝶不知疲倦,暗夜一點點逼退光明,敖淵,我身上還留着你的血。
“二哥,怎麼會是二哥?不,她不是,她是墨婉,怎麼可能?”敖羽發瘋了般抓起人羣裡的的孫伯。
中心的人都沸騰了,這下進來的會是誰?
是玄山之王,世間的霸主嗎?
墨婉睜開雙眼,纖長的睫毛如黑色蝶翅,墨絲四散垂至腳踝,殷紅薄脣如染血一點點勾起,大朵的海棠纏繞腰身妖冶嫵媚,月白色裙角翻飛,她活着就是爲驚豔衆生,一步一步走向中心,美得不可方物。
“她是誰?”
“她是誰?”中央的天之驕子們已經顧不得夜空中衝破雲霄的赤色金龍一腔怒火。
墨婉此刻緩步走在衆人眼中,清然如山谷穿梭遊蕩的風,天地失色。
“你到底是誰?”衝進來的敖羽不顧諸神的詫異從身後一把拉住她的衣袖。
袖間碎碎海棠清葉細密淡雅,敖羽已經失控,她怎麼還能如此淡然自若好像剛纔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你到底是誰?”敖羽拔高聲調,諸神噤然無聲,手上的力氣不由自主加大。
眼前人淺笑嫣然,就這一個弧度足夠讓他丟盔棄甲,卸了怒氣。
敖羽失了分寸,一把反手握住墨婉的指尖,聲音溫柔的一塌糊塗,“告訴我,你是誰?”
墨婉心裡一驚,突如其來的溫暖讓她不由後退。
敖羽反手握得更緊,諸神大眼瞪小眼,敖家小少爺是怎麼了?何曾這麼認真。
“放開。”墨婉冷聲道。
敖羽乾脆兩個手同時握住,像極了唯恐失去糖果的孩童,“不放。”
“放開。”墨婉聲音裡已經沒有一絲溫度。
“你聽清楚了,我敖羽這一輩子都不會放開。”紅衣男子眸光微閃,堅定的口氣讓所有人唏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