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一縷往事雲煙
“我不明白，你爲何把她送過來了？”
書房內，蒼凌站在玄天鏡前冷眸凝眉，一雙原本秀氣的眉目竟然帶上了劍氣，直視鏡子裡那張熟悉的臉，連開口的語氣都帶着一絲隱忍。
天女無視了他今日的態度和情緒，只淡然的開口說道：“我有三個理由要將她送過去，你要聽哪一個？”
話音剛落，蒼凌瞬間抿脣，俊朗的容顏上染上了一絲愁容，如同秋日的煙雨一般陰沉不展。
三個理由......
見蒼凌不說話，天女便徑直開口：“我想，你沒有一上來就問我她是誰，說明你心裡已經知曉她的身份，那麼我也不必多言了。當年你身歷情劫，投身爲凡人，前往凡間，與她相戀，最終爲了救她一命而挖心致死。後來，你功成身退，迴歸仙界，也忘卻了與她的那段情緣，可她沒有。”
不僅沒有忘記，更是銘記於心，深刻印骨。
蒼凌突然眉間一動，眼眸緩緩下落，竟無言相對。
天女說的不錯，當年確實有這麼一件事。
那時他經歷所有天劫，唯獨剩下一個情劫留在最後，爲了渡過此劫，他化身凡人，降落凡間。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那時的凡間乃是明歷三年，朝堂上下以文爲盛，而他又投身於書香世家，因而三歲學詩，七歲能文，十三歲便得以琴技而名聞天下。
當朝天子有意招他爲官，可朝堂之上腥風血雨，又豈是他心之所向？他原本就生性散漫，不喜歡被人束縛，渴望雲遊四海坐看雲起雲落。
於是他便背上一把琴，從此背井離鄉，遠走他方。
他猶記得，第一次遇見如花般綻放的她的時候，那一年，他正值十八歲，恰巧從南方歸來，準備回鄉探望家中父母，卻機緣巧合的在青城山下遇到了有些潦倒的她。
初見時，她乃是穿着一身水綠色長裙，如同碧波綠水一般清澈透明，渾身上下帶着一絲柔情似水的感覺，若不是她渾身上下有些落魄，他倒是以爲她乃是誰家走失的小姐。
不過，他也並未認爲她會是普通人家的姑娘，畢竟普通人家的姑娘身上，絕對不會有這種大家閨秀的風姿。
他問她爲何會流落於此，她笑了笑，卻並未隱瞞。
她說：“我是逃出來的。”
因爲不喜歡家裡管的太嚴，想要有點自由的感覺，於是便趁着上山參拜的機會甩掉家僕逃了出來。
他當時笑，又問道：“那你若是被抓回去了，該如何是好？”
她無所謂的搖搖頭，“抓回去了就抓回去了，有了這一刻的自由，我倒是並不覺得後悔。”
當時的他一聽聞她的話，便瞬間有種被雷電擊中的感覺。
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會有如此傲骨的女子，外表看上去這般柔弱似水，內心卻這般膽大傲然。
這倒是很像那時的他，即便知道婉拒天子之意實屬衝撞聖意，卻依然還是毫不後悔的做了。
正所謂知己遇知己便會惺惺相惜，也便就是如此。
於是，他出手救了她，替她躲過了下山尋她的家僕，然後將她安置在了青城山的山腳下。
不過，那時的他並不曉得，這個膽大妄爲的女子乃是當朝相爺的掌上明珠！
他問她叫什麼，她卻也怎麼都不肯回答，硬是讓他給她取了個新的名字。
他一笑，說道：“那就叫式微吧。”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時，深深印刻在腦海中的，式微，式微，胡不歸？他的知己竟然來的如此之晚！
她一笑，如皎月。
“式微，真是好名字。”
後來的日子裡，他親自教她彈琴，初聞他琴聲的時候，式微便立馬猜到了他是誰。
“天底下能有此琴藝的人，想必除了你，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了。”她是這樣評價他的。
他婉然，繼續低頭撫琴。
一個月又十三天。
這是他們在一起的所有日子，說起來長也不長，短也不短。
二人剛一開始的時候就像是彼此的知音一樣，經常會不辭勤苦的一道爬山，只爲坐看風起雲涌，朝霞旭日，偶有時，他在竹林撫琴，她便在身側起舞，琴聲悠揚，舞姿卓越，神仙眷侶恐怕也不過如此吧。
然而好景不長。
縱然他們躲的再過精妙，畢竟乃是天子腳下，堂堂相爺想要找人，怎麼可能找不到？
當朝皇帝突然下旨要召相府千金入宮爲妃，等到相府的人一擁而入時，他才知曉，原來式微竟然就是名聞天下的才女相爺的千金何淓吟！
難怪她的才情每每讓他歎服，恨不得早些遇見她纔好，難怪她怎麼也不願意告訴他，她的芳名，原來，是不能說。
何淓吟的骨子裡有着寧死不屈的性子，縱然外表上舉止大方乃是大家閨秀的風範，內裡卻並不願意屈服於任何人。
被相爺帶回去關在相府之後，她曾書信給他，字裡行間露骨的表達自己希望與他私奔，從此山高水遠，再也不回這世俗之地！
然而這封信最終卻並沒有到他的手裡，而是在相爺的手中化爲灰燼。
何淓吟久等他來，卻數日過去，仍不見他回信，更沒有他的任何音訊，她以爲他是不願意冒着天下而大不爲帶她走，頓時心灰意冷，最終選擇一人鎖在房中飲鴆自盡。
她飲下毒酒不久，便被貼身丫鬟發現，喚來了相爺，然而好在那時的她雖然全身冰冷，毫無生命跡象，卻仍尚留一絲微弱氣息。
可任憑宮中御醫如何醫治，乃是江郎才盡，也不見她有所好轉，仍舊整日昏迷，不省人事，相爺無奈，傳令下來，懸賞萬兩黃金，尋天下良醫替她治病。
後來出現了一位自稱神仙妙手的神醫說可以治好小姐的病，但有一個條件。
相爺問他是什麼。
他說，他必須要一個活人，自願獻出其心臟作爲藥引，供小姐服用，而此人，也必須乃是小姐心儀之人方可！
“縱然如此，那又如何？”蒼凌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冷言道。
他當日確實甘願剖其心臟爲她入藥，可他已然救她一命，還她當世癡情，那她又爲何會追來到仙界？
天女嘆息道：“她當時確實好了，不過後來......懸樑自盡了。”
什麼？！
蒼凌眉宇突然一蹙，眼底神色一變。
ps：今日二更，某人灰溜溜的滾回去碼字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