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帶依然是逍遙山所在,山多且清秀。
若非如此,逍遙派又如何會開派在此?
然則逍遙雖幽,卻實在無有幾個遊人來此。大抵有些文人騷客來此賦詩一首,卻也呆不得幾日便也走了。畢竟這裡是仙家所居之處,如何容得凡人逗留?
這少年偏也有些刁鑽古怪,想是野生慣了。他本名叫做李凝,從小便是孤兒。小時在村中寧府家裡當過伴讀書童,卻也識得幾個字。但若要讓他吟詩作畫那卻不行,若是隨便應酬閒聊他卻尚能對付。因爲性子頑劣,便被趙府老爺給趕了出來。常年遊離在外,偶爾聽得各方說書人談起仙俠之事,他便有些心癢難耐。尋摸着自己也去尋個洞天福地,學那孫悟空與天地同壽,也學那三太子上天封官。做個神仙什麼的,卻又如何不快活?
這想法一生,他頓便覺得自己高尚起來了。仿似瞬息之間,他已從凡人進階成了仙人。就算是實力沒有到,可是他的思想境界卻到了。於是,李凝跋山涉水飄洋來到了這處逍遙山。
到了逍遙山之後的事情,卻也不需多說。且說李凝大肆羞辱了那趙家小姐一番,洋洋自得而去。心中暗自嘀咕:“奶奶的,今天裡可沒挑到好日子。怎得這麼多人尋老子的晦氣?”
心中念念不忿,想起那追殺自己的臭老道來,他便覺得飢餓了。若非是那道士追他,他又何至於丟掉了那一隻整雞?
李凝在山上大肆閒逛了一番,卻沒有找到半個果子。卻聽得那山腰之處隱隱有鐘聲傳來,鐘聲洪亮,經久不絕,兀自在山中來回跌宕。李凝一喜,心道:“這般好聽的鐘聲,不是神仙敲得卻又是誰?”
當即循着那聲音而去,他一路釀蹌跑來。心中微微失望,看着那小小的庵堂,當即冷哼道:“難怪老子今天晦氣,卻是碰見尼姑啦?”
本欲拔腿便走,忽又聽見不遠處的林中有細碎的聲音。卻正瞧見了先頭一男一女騎着的黑白馬兒,他一看笑道:“原來那個小尼姑卻是來了這裡,是不是他看不見老子我,於是就出家當了尼姑?那可不好,可不好!”微微嘆息,他心中又有了主意。只覺得尼姑廟雖不好,但卻也不妨一頓吃喝!
他做賊也做習慣了,躡手躡腳來到了後牆之處。那土牆本就不高,李凝只用石頭墊了腳便翻身進去。卻發現這是一處菜園,自家踩了一腳的泥正自憤憤,忽聽得有兩個尼姑的聲音傳了來。
一尼姑道:“你且說要尋些個什麼菜來纔好?若是飯菜不好,只怕趙大爺小瞧了咱們!”
另一尼姑道:“師傅說了,園子裡有什麼便是什麼了。難不成,咱們還得去買肉?”
另一個尼姑聽言嗤笑了起來,兩人蹲身在那菜園中尋蘿蔔和白菜,卻兀自沒有發現躲在牆角處的李凝。李凝心中嘿嘿暗笑:“只怕這兩個小尼姑是想吃肉了罷!”
果聽那年幼的尼姑又道:“你卻有沒有吃過肉來?”
年長的尼姑聽言慌忙雙手合十,極爲虔誠的道:“阿彌陀佛,罪過!”轉而嗔看了那年幼的尼姑一眼道你怎可說這樣的葷話,佛祖聽見了可繞不得你!“
李凝心中暗笑:“那佛祖又是個什麼玩意兒?可得逍遙麼?似小爺這般,纔是真正證道成仙的人物。他日裡且盡風流快活,卻比他強多啦!”
不多時,那年幼的和年長的尼姑都抱了籮筐走了。李凝這才晃身尋了出來,他輕手輕腳的走在那兩個尼姑身後,隨她們去了那廚房。見那兩個尼姑在廚房中瞎忙活,心中好不氣惱。又暗襯:“也罷,也罷!我只等等,待她們飯菜做好了,我自己去取!”
這般想,他便徑直朝着大院中走去。閒庭信步,恍若便是自家的一般。
忽又聽得一個少女道:“多謝師太啦!”
她雖說的是客氣話,可這客氣話她卻並沒有誠心說來。聽到這聲音,李凝恍然大悟道:“哎呀,我怎得忘了這女子也住在這裡?當真冤家路窄!”
他自知是個賊人,怎肯見光?當即從一旁廂房之處鑽了進去,忙又合上了門。忽聽得一個女子冷冷的聲音道:“誰?”
李凝嚇了一跳,但當即面不改色。他平日裡偷人東西時常被抓,卻也免不了一陣好打。吃的飽了,被人打一頓卻也值了。所以習慣了,他卻不怕了起來。站起身來一看,雙眼既是一亮但當即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那女子躲在水桶中,蹙着眉頭雙目之中越見冰冷。但口中仍道:“你是誰?”
李凝心中暗襯:“這小娘皮怎的問起她小爺的名字來了?如今她小爺可沒混出什麼名堂,卻也不好報名字出來!”心想既然被抓到啦,怕也沒用。於是嘻嘻一笑,大刺刺的走了過去:“小美人兒,你可不是這庵裡的尼姑麼?”
那女子臉色並無怒意,但眸子之中卻冰冷至極。她心中暗襯:“既要殺了這登徒子,我又何怕他臨死之前看我一眼?”當即嗵的一聲從木桶之中站起身來,水花四濺。李凝大抵是沒有看清楚的,只看見白花花的一片。卻這時寒芒一閃,他忽然心中產生了懼意。如此短的時間裡,他頓時嚐到了生和死的意味!
他平日裡素來刁鑽倔強,只因爲他知道別人頂多都是打自己一頓出一口惡氣。那些人雖然口中說着‘我打死你’‘我宰了你’什麼的,卻又哪裡會當真殺了他宰了他?所以,他便從來天也不怕地也不怕。可是這女子,分明沒說過要殺自己宰自己,怎的就將劍拔了出來啦?
卻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趙家小姐的聲音:“大姐,我來看你來啦!”
這聲音當真來的及時,那女子手中的劍也去的及時。李凝本未反應過來,身子就被那女子拽入了木桶之中。撲通一聲響,他那瘦細的身子入了木桶裡。卻還在發着懵來,頭卻已被那女子摁在了水中。
嘎吱一聲,門卻開了。看來這趙家小姐真也膽大妄爲,竟不敲門就直接進來了。
她雙眼紅腫,竟然哭了出來。
原來這趙家小姐雖是小姐,平素裡常人都不敢惹她。但因爲其父威名顯赫,家規極嚴,所以平日裡卻萬萬不敢掉以輕心。偶爾做下許多調皮的事情,卻都是因爲生性貪玩,故而才經常被其父責罵。他父親生氣時連他孃親也不敢惹,偏是自己這個大姐趕去觸碰眉頭保下自己。她人因自家大姐對她極爲疼愛,故而一有委屈便將在自家大姐面前哭泣起來。只聽她哭了起來,卻不說話。
趙瑩眉頭微蹙,心中暗襯:“這丫頭莫不是又闖了什麼禍?”她心中這般想,手上便沒了力氣。那被她摁在水中的李凝哪裡還忍得住?便撲通一聲要鑽起來,可是那女子臂力實在大得很。只一下又將他給按了下去。這一番動靜全壓蓋在了趙家小姐的哭聲之中,故而她也沒有察覺。其實若她稍微仔細聽,便能聽得到。只是她如何會去懷疑自家的大姐?
她久見自家大姐竟沒有問自己爲什麼哭,心中暗襯道:“難道大姐一出家就真的四大皆空了,不疼我了麼?”
她忙哭訴道:“大姐,我在來慈雲庵的路上碰上了一個登徒子。他,他...”
趙瑩心道:“你姐姐不也遇上了一個登徒子麼?”眉頭微蹙,她素來潔身自好,如何肯落人口社?更加不能讓家裡人看見自己不雅的場面,趙瑩當即斥道:“你哭些做什麼?出去!~”
趙燕兒一愣,不哭了。心中暗襯:“我這是聽錯了麼?大姐怎的要叫我出去?”
果聽趙瑩急斥道:“都怪平日裡慣壞了你,進屋也不敲門。這般沒禮貌,還不給我出去關好門?”
趙燕兒心中一顫,不敢違逆。當即跑出了門去合上,只聽她又在院外大罵了起來。似乎是在罵自家表哥傻站着幹什麼?還不去道主院去等爹爹?
趙燕兒一通脾氣發完,院中果然走了個乾淨。趙瑩這纔將李凝提了出來,李凝嗆了也不知多少水。腦子有些發懵,吐了幾口,這纔看見趙瑩冷冰冰的臉來。他心中媽呀一聲暗叫,卻是真個怕了。
忙道:“好尼姑姐姐,你可殺不得我!”
趙瑩道:“你既然敢看,我怎麼不敢殺?”說話時,她的劍不知何時又給亮了出來。
李凝嚇得一呆,當即道:“大不了我娶你就是了,我不嫌棄你是尼姑罷!”
趙瑩當即大怒,反劍就要殺他。李凝見機得緊,他雖然不像趙瑩一般從小習武,但打架的經驗卻十足。他時常偷東西時被人抓住,卻也練就了一番本領。
習慣之下,李凝當即往趙瑩襠下鑽去。可這一招平常使得,如今卻又哪裡能使?卻說他吃了一口水不說,卻拱得趙瑩芳心大亂。當真是怒不可遏,卻又心怕鬧出太大動靜惹人非議。一把提起李凝斥道:“你若再鬧,看我不現在殺了你!”
李凝見她秀眉微蹙,竟然嘻嘻笑了起來:“你若不殺我,我怎敢鬧?你若再要殺我,我可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