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凝本來怕麻煩所以纔來雜物處找趙思取些衣服,哪裡會料到憑空出了這檔子的事兒。
老生欺負新生的事情並不少見,只可惜趙思這廝欺負的人偏偏跟外門谷的人扯上了關係。兩邊的人一擡槓,事情自然不好善了。雙方都嚷嚷着要求個公道,李凝夾在中間最是不好做人。一行人匆匆來到了領事房。看門的兩個雜物弟子見浩浩蕩蕩的一羣人氣勢洶洶的來,心裡都是一突。待看見趙思和李凝後,這兩個雜物弟子頓時激靈的打開了門。
領事房比較寬敞,這裡很少有人來。除了每一屆爲提供給新生領取衣物外,這處地方基本沒有什麼用場。用領事房來斷案,這在建立領事房有史以來也是第一次了。
空蕩蕩的房屋修的極是宏偉,房樑離地有三丈多高。人一進這房內,便會感覺自己多麼的渺小感覺這房屋多麼的宏大。
李凝在場中立定,趙思領着老生站在左首,吳蕊帶着自己的家丁站在了右首處。還有一干看熱鬧的新生,則熙熙攘攘的站在門口圍聚在了一起。他們好奇的打量着李凝,有的人嘴上帶着看新鮮時纔會有的笑意,有的人則是不屑,還有的人帶着憤恨。
一時之間,又是無數道目光朝着自己射來。李凝絲毫不爲所動,打量了衆人一眼當先問吳蕊:“我記得你是外門谷的女弟子”
這句話李凝是用陳述的語氣說的,根本沒有問的意思。但吳蕊還是點頭,道:“是!”她覺得反正完了,那在害怕也無濟於事了。
李凝眉頭一挑,又道:“那麼你身後一起鬧事的那些人是什麼人?”
吳蕊老老實實的回答道:“那是弟子家族中派來照顧我的小廝!”
“嗯?”李凝顯然不信,口氣中分毫不差的帶着質疑:“你來宗裡已經有數年了,按宗門內的規矩,入宗後一個月內必須遣走不相干的外人。你別告訴我,你這些小廝整整在宗裡照顧了你四年的飲食起居!”
李凝有時候會粗心大意,有時候卻善於抓住細節,那邊的趙思不禁第一次敬佩起李凝來。心中襯道:“他只三句話就嚇得那吳蕊不敢說話了,我若也是坐他的位置不知道幾句話能唬得住人?”趙思分明感覺吳蕊現在心灰意冷,如同鬥敗了的母雞,又如同板上任人宰割的死魚。
吳蕊嘆了口氣,看起來事情果真不能善了了。她只有低聲回答:“這些小廝,是路上給我妹妹拿行李的。”
李凝這才把目光掃向了吳蕊身旁站着的少女身上,這少女穿的是米色的羅裙,她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十分嬌小。李凝不敢相信,這樣的少女也能入這逍遙派來。也沒有相信,這樣的人居然也通過了雜物弟子的試煉。
這彷彿一根樹枝都能壓倒的少女,面色蒼白呈現一種病態,抿着嘴站在一旁不敢說話。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她的臉,因爲她的臉說起來平平無奇。沒有張瑩瑩那樣的冷豔,也沒有李彤那般的英俊。她極爲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那雙腳,李凝從沒看見過這麼小的腳。隨手一握便在掌中,一看之下便又讓人把玩的慾望。
李凝這下子愕然了,他沒想到自己的注意力在這少女身上停留了十數個呼吸間。若是平常也就罷了,可是此刻卻是數百雙眼睛盯着自己。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瞧在眼裡,現今身爲執法長老的自己哪能輕易失態?
李凝故作驚訝狀,然後起身走了下去。心裡卻在想,該如何圓自己先頭走神的失態?
衆人看見李凝走了過來,一些弟子則層層後退,這時候才感覺房間有些擁擠了。只有老生們則昂首挺胸,絲毫不以爲意。
李凝忽然往右一轉,朝着吳蕊一方走去。那些拿着棍子的小廝們看見這個長得妖媚的少年走了過來,他們頓時心中大急,有好幾個都不由自主的被李凝氣勢所攝唬得退後了數步。
那邊的趙思暗道糟糕,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可是趙思沒想到,如吳蕊妹妹這樣普通的容顏居然也能引起李凝的興趣。難道李凝與自己一般,也是一個對戀足者?在趙思的知識中,對足的把玩就有三十幾種玩法。吳蕊其妹妹的那一雙小腳正好是完美的傑作,只可惜現在自己非得忍痛讓給李凝了。
吳蕊也萬沒料到李凝這小人居然敢當衆下來,她心裡未免害怕。她剛開始記得自己第一次與李凝相見時自己不知道李凝的身份。那時候李凝一口一個‘姐姐,姐姐’的叫的歡。自己不疑有詐,便接口承認了。而且還毫無心機的跟他說了許多的話,當然其中就有對李凝的壞話。
那時候自己全然無心之失,日日夜夜都擔心李凝的報復。果不其然,恍惚幾天纔剛過,自己就有把柄捏在他的手上了。
衆人的想法都是在電閃雷鳴之間便即生成,而李凝此刻也走到了那少女的身前。少女也不知是害怕還是緊張,總而言之是低下頭退了一步算是躲在了吳蕊的身後。
李凝眼神一望,本來準備跟李凝對視的吳蕊心中便是緊張慌亂和不安,竟然也低下了頭。這時候李凝才嘴角一翹,心中甚是得意。
“把手給我!”李凝道。
吳蕊一怔,把皓白的手伸了出去。
李凝皺着眉頭:“我說的不是你,我說的是你的妹妹!”
吳蕊臉一紅,羞死了,也氣死了。她當然知道李凝說的是她的妹妹了,可是此刻她寧願裝作不知道。
李凝固然無恥了一點,不過此刻還這沒幾個然敢跟這無恥的人鬥。除了寧風月什麼也看不到,也不喜歡聽到之外。便連趙思,也覺得李凝無恥的過分。他甚至後悔引李凝這個狼入室。
衆目睽睽之下,那少女畢竟還是不敢得罪李凝。得罪了李凝,誰知道他會施展什麼報復?到時候就算自己姐妹倆能逃出李凝的魔掌,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似他這般的人物,自己吳家哪裡敢與他樹敵?
李凝把手搭在了少女的皓腕上,才問道:“叫什麼名字?”
“吳芯!”少女回答。且任由李凝把自家皓腕抓着,她心中自然害怕難堪。這便是仙家的世界了麼?姐姐剛來這兒的時候,是不是也被人家這樣欺侮?她膽顫的擡起頭來,偷偷看了看李凝。發覺這個少年不應該那樣的可惡,可是她分明從自家姐姐和旁人的眼中看出所有的人對這少年的忌憚。
緊接着李凝鬆開了手,然後皺着眉頭對吳蕊道:“你這妹妹似乎身體不好!”
吳蕊一驚,她妹妹打小生病這是毋庸置疑的。李凝能看出來這不足爲奇,可是他此刻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凝道:“我用真氣度入她脈流之中,發現她體內有一股強大的力量。這力量含盡冰力,有生機在她腹內涌動。”
李凝的話引起了在場所有的人的滔然大波,衆人都是心驚不已。誰又會想到,這小小少年體內居然有生機?難道是有了孩子?
包括吳蕊,也是帶着質疑的目光看向吳芯。吳芯駭了一跳,蒼白的臉慌忙搖頭。看她驚慌的樣子,任何人都有些憐憫。不過對於她亂德的舉動,誰都未免瞧不起一分了。
可想而知李凝一句話帶給這少女的是什麼樣的劫難,當然也有人懷疑李凝說話的真實性。
可惜這些人不懂藥理,更沒有真氣來感應吳芯體內的狀況。
李凝大袖一揮,上了大座然後才道:“好了,再說說趙思!”
李凝把目光看向了趙思,眼神中沒有半分的親近之色:“聽說你欺侮吳芯,是也不是?”
趙思駭了一跳,這個時候才感覺自己跟李凝走的不是那麼的近。這個時候才感覺,面對李凝的質疑他也是多麼的無力。趙思慌忙搖頭,表示否認。
李凝冷哼道:“你以爲李某人的眼中是揉沙子的麼?”
趙思又是悚然一驚,萬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緊接着李凝又把目光看向了吳蕊:“你帶着家丁來鬧事,這事情又怎麼算?”
他李凝是執法長老,執法自然執的是逍遙派的門規。雖說李凝對逍遙派的門規本就不在意,可是卻不可否認門規的條列乃是一個門派立身的根本。吳蕊心中一慌,忙解釋:“是他們欺負人,我才帶着家裡的小廝們來抗議的。”
“抗議?”李凝嘿嘿冷笑道:“你以爲這是你吳家麼?不管你吳家在俗世中有多大的根基和勢力,到了逍遙派來卻也由不得你來放肆!”
吳蕊但覺得萬分的委屈,李凝接着又道:“這種事情本有門中執法長老做主,如果人人都如你們一般私鬥那我逍遙派豈不是早就亂了?”李凝頭一次說出這麼冠冕堂皇的話,其實逍遙派中最不受規矩的便是他李凝了。只是此刻誰敢說出口來?誰也不想也不敢在此刻做勞什子出頭鳥。
“欺侮新生,意圖不軌!”李凝嘿嘿一笑,不懷好意的看着趙思道:“這種事情,最好的下場也是逐出師門,趙思你怎麼說?”
這麼大頂帽子扣下來,趙思是擔待不起的。他嚇得一顫,本來還有些姿色的臉也變得十分難看。
李凝又看向吳蕊:“尋釁鬧事,三年禁閉,你又如何說?”多少年的禁閉,這也是李凝說了算。只因他此刻乃是逍遙派的執法長老,自然有判罪的資格。
所有的人都是悚然一驚,自然沒想到李凝會兩邊的人都要懲罰。
見所有的人都開始害怕了,李凝這才滿意的閉上了眼。驟然間,大殿中的溫度開始下降。所有的人分明聞到了若有若無的死氣,他們靜靜的候着李凝說話。可此刻李凝偏又不言不語,便惹得一干人惶惶不安。
終於盞茶功夫過後,李凝才又道:“這件事情,你們準備鬧大還是不鬧?”
鬧大了,固然雙方一場架便痛快了。可鬧不大,便完全可以私下了結了各方的恩怨而後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趙思可以繼續留在宗內做老大,而吳蕊也可以安然的在外門谷繼續呆了。
誰都不知道李凝的手段,可吳蕊卻對李凝過往惡劣的行徑一一在目。須知道,上次李凝將韓姓青年活活打死的場景吳蕊一輩子也難忘卻。在她心中,李凝便是一個十足的魔頭。那乃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萬是得罪不了的。
能有這般的處決,誰也不能說不公衆。相反的,趙思心中還是暗自鬆了口氣。吳蕊心中也覺得李凝此次判決十分公證,再也提不起絲毫的不恭之心了。他們兩方準備不再追究各自的恩怨,這件事情就此罷了。
李凝滿意的將衆人的表情收在了眼中,他忽然哎呀一聲道:“光顧着給你們斷是非,卻忘了我自家是來做什麼的了!”衆人愕然,沒想到剛剛頗具威嚴的少年突然之間又變得一驚一乍了起來。
李凝絲毫不在意那勞什子的威嚴,他氣的在上方走了幾步才擡起頭喝道:“看熱鬧的都可以出去了,難不成還要我李凝招待你們不成?”
衆人唯唯諾諾,紛紛道了聲:“是,長老!”然後齊齊擁着出門了。
趙思也不敢跟李凝搭話,而後帶着一干老生出了場去。那二猴卻相對機靈,他油然記得李凝有些小事是需要雜物弟子代勞的。既然是小事,那自己何不賣李凝一個面子替他把小事做了?
於是獻媚的朝李凝走了過來,哪知李凝絲毫不知其心中的想法,以爲他是來獻媚搭訕的。此刻沒有心情的李凝哪裡會給人好臉?喝道:“讓你們走,沒聽到麼?”
二猴嚇了一跳,萬分委屈的也跟着衆人走出了大門。不禁嘀嘀咕咕的道:“難道我馬屁拍錯了?”
耳邊忽然傳來了趙思的聲音:“你馬屁拍的很好,以後你就去蒼茫山中揀靈草吧,永遠不要回來!”
而後悚然一驚,不知道自己哪裡又做錯了。可不敢違逆,只好隨着衆人退下。趙思看着二猴遠去的背影,狠狠的在地上啐了一口:“讓你再多拍兩年馬屁,我雜物處老大的位置豈不是沒得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