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老頭尷尬的看了幾個朋友一眼,臉上也隱有慍色。終究還是隻能搖頭苦笑,各自的家底都被李凝吃光了怎麼着也得把計劃行進下去。
衆人也不提心中所求,李凝壓根兒也不懷疑他們這些人是精怪。他雖然對於某些方面斤斤計較,其實內心根本毫無城府。
一番吃喝之下,那寧老頭道:“公子可曾吃飽耶?”
李凝撫着肚子打了個嗝道:“從來沒吃過這麼好的菜,這麼美的酒!”他忽然想起了事情,忙道:“哎呀,我還得去值班兒捏!”
那梅老太臉色一沉,冷聲道:“逍遙派的都是混賬,給他們值什麼班兒?”
李凝誠知這些人對逍遙派不滿,所以纔會心中大憐跟他們稱兄道弟。但說到底自家現在還是逍遙派的弟子,此刻他雖然不醉卻酒醒大起喝道:“你懂什麼?老子是答應了逍遙派的事兒所以才替他們看守園子,老子答應下來的不去做那琛得算什麼好漢?”
那梅老太雖說被逍遙派的人欺負成這般模樣,但終究是一隻修煉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梅花精。修爲高深,在這花園中說一不二。此刻卻被李凝頂撞,她哪裡忍得住?頓時怒哼一聲,瞪着李凝來。
哪知李凝眼睛也不小,反瞪了回去。一干人眼見事情要鬧僵,寧老頭慌忙出來打圓場笑着道:“公子且先在府內小住,園子是不用守的!”
李凝道:“不行,只怕是哪幾個沒長眼的門中弟子會做了毛賊來花叢中偷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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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老頭忙道:“那我派些許人看着,就不妨事兒啦!”
李凝聽言暗自點頭,便道:“那也省得!”
寧老頭使了個眼色,先頭沒出過面的梨花忽然走了出來笑着道:“公子,請隨我來!”
李凝有了三分的酒意,也不思量許多。那寧老頭呵呵笑了笑,跟他告了個別。便看着梨花打着燈籠領着李凝朝着院內深處走去,他臉上始終泛着笑意。
梅老太此刻在園內卻冷下了臉,冷哼罵道:“如果那小子不識擡舉,老婆子便用他的人肉來滋養我的徒子徒孫做肥料來!”
寧老頭知道她有怒氣,方纔被李凝三番兩次駁了面子,當即便給她找了個臺階道:“他不過區區一個逍遙派弟子而已,梅老妖何須跟他一般見識!”
老妖這詞在凡人和修士口中都是貶義,可是在妖精之中便是誇讚之意了。梅老太果真聽了寧老頭的話,臉上便和悅了許多。
旁邊的劉老頭沉吟片刻,雙眼陰森森的道:“只是不知他當真能替我們尋到那丹兒來麼?”
旁邊的寧老頭嘆了口氣道:“能安之奈何?我們助他一臂之力,保管他成爲天才俊傑。到時候做了內門弟子,得了逍遙派那些長老的重視。他心中所求必然能求所必應!”
嘿嘿一笑,寧老頭笑道:“到那時候,我們求他取些丹兒他料來也能幫得上忙!”
衆人聽言臉上皆是振奮之色,尤其是那梅老太咬牙切齒陰狠狠的道:“屆時我等修爲突破,便帶領徒子徒孫跳出這封妖大陣殺逍遙派一個片甲不留。嘿嘿,逍遙子萬料不到我們會用此奇招罷?”
那槐老頭卻沒梅老太那般樂觀,他蔚然嘆道:“只是想要將那小子培養出來卻也着實需要等上好幾年咧,讓他能夠一飛沖天得到逍遙派那些老頭子的賞識只怕也需要許多功夫!”
寧老頭聽言趕忙給老友打氣道:“我們一千年都熬過來了,難道還在乎這區區數年時光麼?”
那柳老頭聽言也道:“再忍他幾年時光,總不能讓我們世世代代徒子徒孫都做他逍遙派的奴婢!”
數妖想來均自悽然無比。
修士逆天而修,妖獸同樣逆天而修,植物同樣逆天而修。只是三者之中差別甚大。人類比之野獸修煉容易要千百倍,而植物比之野獸卻還要難上千百倍。他們樹精花精這一類,資質好的也要數百年纔開靈智,資質不好的只能被凡人做柴火添用。數百年開啓靈智,數百年得問大道,數百年才學會吸收日精月華,至於想要長生得道簡直如同癡心妄想。
尤其是樹精花精通常被修士用來作爲打掃房屋的僕人奴婢,而野獸修煉成精便要被許多修士用來做看護山門的護山獸。憑什麼只有人修,才能夠天生取得那許多便利?
衆精心中兀自感慨,憤惱異常。 奈何這卻是命,違拗不得。
李凝不知自家被人算計,便只以爲自己真當成了寧府的客人。似這般好客的主人李凝少見,不過從依稀記憶中他記得。自己在俗世中的寧府之上,寧府老爺但凡對人客氣請客一是想要求人辦事,二來便是對方出身高貴老爺有意結交。可自家出身普通,也幫不了別人那寧府人何必對自家如此客氣?
他此刻卻沒有去細細琢磨,只因爲他年紀尚幼對於與人打交道的閱歷實在淺薄的很,所以別無他來。
卻說那梨花領了自家去了內院所在,遠遠的便聽見琴聲乍起。那琴聲忽高忽低,頗爲悅耳。便連李凝這種不通音律之人也能聽見那琴中的哀傷,他心中驀然一痛想起過往的辛酸種種。幾欲大哭,癡癡的站在一旁。
隨着琴聲高昂,他胸中一股豪氣升騰酒意去了三分,那潛藏於心中已久的半吊子文人豪氣頓時而生朗聲和道:“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這一首詩本來是唐朝詩人王翰由感而發,不知有多少不得志的壯士吟詠過。此刻李凝合唱出來,卻也頗合琴音。只是他心中的痛其實和這撥琴人心中的痛絕無一斑。
他朗聲一喝,不知是唐突了佳人還是怎得。那琴聲忽然‘錚’的一斷。
寥寥的,那假山後傳來了一個悅耳動聽的女子淒涼之聲:“古有鍾子期摔琴爲知音!”
李凝一愣,心中暗襯:“俞伯牙與鍾子期的佳話我可聽說的多了,只是她怎能拿俞伯牙和鍾子期與我比?”
不過知道是贊他,李凝頓喜道:“姐姐彈得真好聽!”
那邊的佳人似乎知道是李凝來了,便吩咐道:“梨花,還不帶公子過來?”
那梨花笑着‘誒’了一聲,便轉頭道:“李公子,方纔彈琴的是我家小姐!”說話時,便帶着李凝走了上去。
只見那前方假山後有一處涼亭,涼亭四周掛了帷幔。帷幔內略有香燭,其中隱約有兩個女婢分站兩處手中提着燈籠,而中間卻端坐着一個看不清面貌卻知是穿着淡藍色曲裾深衣的女子。那女子膝上似乎放着的便是瑤琴,只聽她道:“小女子得知家父宴請貴客,心中好奇請來梨花叨擾公子勿要見怪!”
李凝哪裡跟她文縐縐的說話?當即道:“不怪,不怪!”
那少女又道:“公子可曾學過詩書?”
李凝聽言大是尷尬,但是怎肯落了面子?便道:“自小精讀,許久沒看了生疏的很,生疏的很!”
其實他哪裡有精讀?倒是自家做伴讀書童時跟着府中的少主瞎胡鬧時也背過許多。倒是學過一些,但是早已忘得有些一乾二淨了。
那少女忙道:“公子隨做,讓我再彈一曲!”
琴聲再起,只是李凝沒了先頭的興趣。他本來就不是什麼文人騷客,也做不得才子。那寧家的小姐彈琴只能做對牛了,初時李凝還學着那些文人才子搖頭晃腦的假裝贊妙,到了後來不禁聽得雙眼打架竟然打起了盹兒。
那涼亭中的少女看的大怒,心中暗襯:“這小廝生的倒是人模狗樣,本來以爲他有些學識怎麼只做了半吊子的文章?偏是臉皮厚,還說自家如何如何了得!”